長安城。</br> 街頭依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br> 光德坊內。</br> 一座古老的道觀,掩映在幾顆蒼勁的銀杏樹下。</br> 館內游人寥寥,一派幽靜、肅穆的氣氛,古木參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br> 草堂內。</br> 窗邊的古樹,將烈日的炎熱抵擋在外。</br> 一抹倩影,亭亭玉立在堂內,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個須發灰白的青衣道人。</br> “天佑星,梁燕……”</br> 袁天罡盯著眼前的女子,雙目如星河璀璨:“你如此著急想要見我,所為何事?”</br> “啟稟大帥,幼童被拐案有眉目了。”</br> 女子抬起頭,露出一張千嬌百媚的臉,赫然就是醫館中那個杏林西施。</br> “天勇星傳來消息,明日巳時,長安西郊十五里,無名谷外,城中人會將幼童移交給谷中之人。”</br> “哦?幼童拐殺案固然重要,但還不足以讓你啟用最高通道。”袁天罡瞇了瞇眼睛:“梁燕,你身為三十六天罡星之一,便應該知道,如非涉及大唐安危,不得動用不良人的紅色警戒。”</br> 話語不緊不慢。</br>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br> 想到眼前道人神鬼莫測的手段,梁燕的額頭泌出一絲細汗,“啟稟大帥,屬下已派人調查了那處山谷……”</br> “那山谷名為——藏兵谷!”</br> 話音落下。</br> 空氣瞬間凝固。</br> 草堂外烈日當空,屋內的空氣卻忽然降了下來,袁天罡站在神像之前,身影忽隱忽現,內蘊無上神威,仿佛一柄即將出鞘的劍。</br> 梁燕的心臟快要停止了跳動。</br> 身為不良人。</br> 她太知道眼前道人的可怕了。</br> 道教認為北斗叢星中有三十六顆星圖構成,每顆星各有一個神將,負責保護天宮和眾仙的安全。</br> 不良人中的校尉制度,便源自于此。</br> 天罡三十六校尉,個個人懷絕技,隱藏在大唐各處,于無聲處保護著帝國的安全。</br> 而她眼前的不良帥袁天罡。</br> 便兼任三十六校尉之首,天魁星!</br> 天魁星,八吉星之一,有逢兇化吉,消災解厄之能,主科名、陽貴人,思想超然,曲高和寡。</br> 為天乙貴人,上上吉星。</br> 無論位于何宮,皆有化兇為吉之用。</br> 天下傳聞,得天魁者,得天下……事實證明,眼前這位大帥,確實有動天徹地之能!</br> 沒人知道他心中所想。</br> 而那種仿佛可以看穿人心和命運的能力,更是讓所有的人心生敬畏,望之如仰望高山。</br> “哼!藏兵谷!”</br> 袁天罡的聲音,緩緩在梁燕耳邊響起:“明日,你帶人去處理,我會派天機星協助與你。”</br> 天機星?</br> 梁燕心中一跳。</br> 在天罡三十六校尉中,天機星的地位僅次于天魁,且傳聞身負大氣運,有著窺探天機之能……不良人成立以來,天機之位一直空懸,因為無人擁有這樣的氣運。</br> 而現在。</br> 大帥竟派出了天機星出動。</br> 這證明,天機已然歸位,而且甫一出世,便要打一場涉及大唐國運的大戰。</br> “好了,下去吧。”</br> 袁天罡一甩大袖,轉身離去,聲音在空中徐徐飄來:“明日與天機星匯集之后,且聽他指令……”</br> “事成之后……屠谷!”</br> 梁燕心中一凜,趕緊抱拳應道:“喏!屬下遵命!”</br> ……</br> 與此同時。</br> 隔壁街道上。</br> 房贏三人走進一處小巷,停在了一處普通民宅之前,“篤篤篤”輕輕敲了幾下門板。</br> 片刻之后。</br> 房門“吱呀”一聲開啟。</br> 一名婦人的身影,在門后浮現出來。</br> 她年紀不大,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可神色憔悴,身上的粗布衣服也有些許污漬,像是患了一場大病。</br> 見三名禁軍登門。</br> 婦人木然的眼神動了動,沙啞的問道:“幾位軍爺,你們……要找誰?”</br> “見過小娘子。”</br> 房贏抱拳施禮后,也不廢話,身體微微一側,將身后讓了出來。</br> 一名幼童。</br> 正怯生生的站在那里。</br> !!!</br> 婦人渾身一震,雙目圓睜,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光芒。</br> “小凱…是小凱嗎……”</br> 她嘴唇翕動,顫抖著伸出雙手,想要撫摸那孩子,卻又不敢上前,生怕這是一場夢,夢醒時分后,那魂牽夢繞的命根子,便又會煙消云散。</br> 稚童嘴巴一咧,哭了出來:“娘……”</br> “小凱!”</br> 婦人哭著飛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了孩子,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哭的昏天暗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