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br> 一處秘宅之內。</br> 長樂公主李麗質,端坐在窗前,盯著桌上的一副畫卷,清冷嬌美的臉上一片癡迷。</br> “質兒,還沒看夠嗎?”</br> 一聲柔媚的聲音,在身后響起。</br> 李麗質倏然一驚,連忙回頭看去,只見一道曼妙的身影,輕邁蓮足,緩緩走來。</br> “姑姑,你快嚇死我了!”</br> 李麗質拍著胸脯,不滿的抱怨。</br> 她生性清冷,只有在永嘉公主面前,才會露出這樣的小女兒的姿態,此時滿臉嬌嗔,面似桃花,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動人。</br> “質兒笑起來真美。”</br> 永嘉公主伸出素手,在侄女潔白修長的脖頸上輕撫而過,感嘆道:“你這副樣子,連我都忍不住心動了呢。”</br> “姑姑!”</br> 李麗質臉色一紅,輕輕拍掉對方的手,“見了面就亂摸,你都跟房遺愛那廝學壞了。”</br> 永嘉公主噗嗤一笑。</br> “差點忘記了,二郎與你第一次見面,便摸遍了你的身子。”</br> “姑姑!你……”</br> 李麗質羞的脖子都紅了,嗔怒道:“都怪你,若不是那天你放他進來,我又怎會被他輕薄!”</br> “快跟我說說,他是如何輕薄你的?”永嘉公主眨了眨眼睛:“舒服嗎?”</br> “姑姑!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br> 李麗質扭過臉去,露出秀麗纖弱的鎖骨。</br> “你的心思,姑姑都知道。”永嘉公主看了一眼畫作,笑道:“這幾日,你沒事了就看著這畫發呆,還說沒有思春?”</br> 桌面上。</br> 一副素描畫靜靜的躺著,畫中美人清麗脫俗,氣質清冷,正是長樂公主李麗質。</br> 這畫,正是房贏送來的。</br> “姑姑誤會了。”李麗質羞惱道:“我只是驚嘆房贏的畫技,并未睹畫思人。”</br> “哦?只是驚嘆他的畫技嗎?其他的呢?”</br> “我…我不懂姑姑在說什么!”</br> 永嘉公主俯下身。</br> 在侄女兒耳邊輕聲呢喃。</br> “二郎說,要再給我作一幅人像畫……沒衣服的那種,你,要不要一起來?”</br> 李麗質美眸一下圓睜。</br> 一顆芳心忍不住狂跳起來,她沒想到,風雅無上的作畫,竟被房贏如此玩出了花。</br> ……</br> 長安。</br> 會昌寺。</br> 靜謐的禪房內。</br> 吱呀——</br> 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br> 一襲白衣,邁步走了進來,逆光照在他的帷帽之上,垂下的白紗后面臉廓隱隱,愈加顯得無比神秘。</br> “教……教主?”</br> 榻上的辯機和尚一驚,坐了起來。</br> 白衣人順手關上門,緩緩走了進來,負手站在辯機身前,淡淡說道:“辯機大師,你輸了。”</br> “我……”</br> 辯機俊俏的臉上漲紅,忿忿不平道:“那房遺愛與皇室聯手,打了貧僧一個措手不及!”</br> “大師,你這又是何必呢。”</br> 白衣人嘆道:“在辯道大會上,房遺愛提出了大乘小乘之別,如今已被中原佛門視為大乘佛子,聲勢完全蓋住了你這個大德高僧……就算皇室沒有出手,你也贏不了他。”</br> “教主!”</br> 辯機和尚又驚又怒。</br> 很顯然,白衣人對辯道大會了如指掌,并一針見血的戳破了自己的狡辯,絲毫不留情面。</br> 更讓辯機慌亂的是。</br> 對方與自己談話,已然沒有了當初的尊重,反而提及房贏的時候,語氣中,竟透露出濃濃的贊賞!</br> 他到底想干什么?!</br> “教主!房遺愛……是敵人啊!”</br> 辯機臉色鐵青,怨毒的提醒道:“就在不久前,他還端了長安城外的藏兵谷,這是與我教不死不休!”</br> “哦?大師的消息很靈通嘛。”</br> 白衣人看了他一眼,“那你是不是也知道,藏兵谷,是我故意漏出的口風?”</br> “故……故意的?”</br> 辯機愣住了。</br> “沒錯。”白衣人輕飄飄的說道:“有個蠢貨,不僅目光短淺,還越來越不聽話,竟將手伸向了勛貴……”</br> “勛貴,可不是低賤的泥腿子!”</br> “他們的子孫,是可以隨意拐賣嗎?”</br> “他動了勛貴,就等于驚動了皇族……袁天罡的不良人可不是吃素的,藏兵谷遲早會被找到!”</br> “與其被動剿滅,還不如送給房贏,反正這樣的地方,我麾下還有很多……”</br> 聽著白衣人侃侃而談。</br> 辯機腦中掀起了驚濤駭浪!</br> 有個蠢貨,不聽話……他說的是誰?</br> 長安孩童拐賣案的操控者,不是孫家幫嗎?難道主導者另有其人?</br> 而藏兵谷。</br> 竟是他故意送給房遺愛的?!</br> 憑什么?!</br> 辯機的心中,生出一種濃濃的不解和嫉妒,他緊握雙拳,指甲已經刺破了手掌心。</br> “教主!你這是什么意思?!”</br> 辯機抬起頭,雙目赤紅。</br> “怎么?你有意見?”</br> 白衣人直視辯機,目光銳利如劍,隔著薄紗,也能讓人感到巨大的壓迫感。</br> “辯道大會上,你輸的一敗涂地,還有臉質疑我的決斷?”</br> 感受到對方不悅。</br> 辯機的心里猛然一涼。</br>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對方眼里,什么都不是,僅僅是一顆棋子而已,而且還是隨時可以舍棄的棋子!</br> 不可以!</br> 不能被踢出局!</br> 如果失去了對方的支持,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和尚,拿什么去占有高陽公主?拿什么去打敗房贏?</br> “教主,我錯了!”</br> 辯機趕忙低下頭,顫聲道:“教主高屋建瓴,我不該質疑您的抉擇!”</br> “嗯。”白衣人滿意的點點頭,“大師放心,你依然是我教活佛。”</br> “可…可我輸了辯論大會!”</br> “呵呵,大師還想不明白嗎?”白衣人輕蔑的笑道:“你雖然輸了,卻依然可以享受世人的膜拜……”</br> “因為,世人拜的不是佛。”</br> “他們拜的,是心中的欲望!”</br> “不管上面供的是佛,還是鬼,甚至是一條狗,只要能滿足人的欲望,便有人拜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