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春樓。</br> 風雨停歇。</br> 強壯高大的男人，抽身離去。</br> 屋門推開。</br> 貼身丫鬟小青，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br> “哎呀！又是這種味道。”</br> 小青皺了皺小鼻子，空氣中，依然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聞了讓人意亂情迷。</br> 榻上的床帳半開。</br> 自家小姐躺在榻上，微閉著雙眸，依然沉浸在狂風暴雨帶來的愉悅中，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br> 床榻下。</br> 一件件長衣內飾，凌亂的被扔在地上。</br> 有的，甚至直接被撕成布條，預示著當時戰況的慘烈。</br> “每次房公子來，都搞的這么亂。”</br> 小青嘟囔了一句，走到榻邊，彎下小腰，收拾散亂在地上的衣服。</br> 整理完畢。</br> 小青推了推自家姑娘。</br> “小姐，小姐，醒醒啊？”</br> 詩詩姑娘緩緩睜開眼睛，美眸中一片迷蒙，書卷氣十足的臉上，全是殘留的春韻。</br> “小青....現在幾時了？”</br> 詩詩慵懶的問道，聲音沙啞。</br> “都快兩個時辰了。”</br> 小青鼓了鼓腮幫子，不滿道：“房公子也真是的，這次折騰這么久，您可怎么受的了。”</br> 詩詩臉頰酡紅，小聲道：“這次，怪不得他……”</br> 說著這話。</br> 她心里隱隱有些后悔。</br> 若不是剛才自己挑釁在先，房贏又怎會大發神威？</br> “小姐，你還維護他呢？”</br> 小青氣鼓鼓的道：“房二郎可是武夫出身，而且最近一年來，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身材越來越勻稱，那身肌肉線條，奴婢光看看，就覺得心驚肉跳，您又怎么受的了呢……”</br> 聽著貼身丫鬟的碎碎念。</br> 花魁娘子的嘴角微微勾起。</br> 貼身丫鬟未經人事，又怎會懂得其中的妙處…有些事，越累越爽，越爽越累，反反復復，此樂不疲。</br> “小青，告訴媽媽，最近這段時間，我不再出面了，要休息一段時間。”</br> 小青抬起頭，驚愕的問：“為何？對面的迎春樓異軍突起，咱們就指著您這根臺柱子呢。”</br> “就按我說的辦。”</br> 詩詩不做解釋，看了小青一眼：“你也少出去，咱們姐妹先蟄伏一段時間，不見客。”</br> 小青心有疑惑，卻順從的點了點頭：“是，小姐。”</br> 詩詩艱難的撐起身子。</br> 瞥了一眼亂糟糟的床榻，又想起了剛才的瘋狂，紅著臉道：</br> “小青，把褥子換掉吧。”</br> “好的。”</br> 小青答應一聲，轉過頭，伸手剛要將褥子扯下來，忽然睜大雙眸，眼中全是震驚之色。</br> “小姐，你們都做了什么？這被褥....為何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br> “小青！”</br> 花魁娘子惱羞成怒，紅著臉道：“讓你換便換，哪里來這么多廢話。”</br> ……</br> 一日后。</br> 長安城響起一聲驚雷。</br> 朝廷貼出公告，關內道與河南道起了瘟疫，且已迅速蔓延，據官府統計，已有一千余人因此而亡……</br> 剎那間。</br> 長安動蕩，人心惶惶。</br> 對瘟疫的恐懼，令繁華的長安，陷入一片混亂之中，人人談虜色變，不斷有人包起行李，出城避難。</br> 原因無他。</br> 兩道皆臨京畿道。</br> 若是瘟疫蔓延，長安如此密集的都城，得死多少人？</br> ……</br> 貞安坊。</br> 高三和賈五，身穿禁軍服，腰胯橫刀，行走在大街上。</br> 長安一百零八坊。</br> 皇城西邊從第一街起，由北至南第一坊為貞安坊，在以后的歲月中，武則天臨朝，隨改名為“修德坊”。</br> 此時的貞安坊。</br> 離皇城咫尺之遙，車馬往來，實為繁會。</br> 可今日。</br> 街上的氣氛卻截然不同。</br> 人人往來匆匆，街上的鋪子雖開著，卻不見行人入內，店內的伙計也心不在焉。</br> “他娘的！都是瘟疫鬧得。”</br> 賈五望著眼前一幕，低聲咒罵：“那虜瘡來勢洶洶，長安城這次怕是躲不掉了。”</br> 高三沉默片刻，冷酷說道：</br> “聽說，朝廷已經派牛將軍，率大軍前往，將兩道圍了個水泄不通，防止瘟疫蔓延至京師。”</br> “防？難啊！”</br> 賈五嘆了口氣：“瘟疫猛如虎，無縫不入，無孔不鉆，大唐鐵甲又如何防的住？”</br> 兩人正說著話。</br> 卻聽前方忽然想起鑼鼓聲。</br> 身旁過往的行人，也都精神一震，隨即紛紛朝前方奔去。</br> “怎么回事？”</br> 賈五皺起眉頭，說道：“瘟災來臨，竟有人在坊間敲鑼打鼓？誰還有這份閑心？”</br> 高三面色冷酷，吐出幾個字：“走，去看看。”</br> 兩人快步朝前走去。</br> 只見人群漸漸密集，全都圍成一團，不斷有人跪下，雙手合十，高舉頭頂，不斷念念有詞。</br> 人群中央。</br> 八名紅衣袈裟圍攏一圈，宛如眾星拱月，圍著一人，盤膝而坐。</br> 他們正中之人。</br> 乃是一名容貌俊俏的和尚，閉著雙目，嘴里念著經文，表情嚴肅，神色悲憐。</br> “鐺，鐺，鐺……”</br> 木魚有節奏的敲著。</br> 那俊和尚握著禪棒的手，不知為何，卻用白布包著，仔細看去，似是少了兩根手指。</br> 望著這一幕。</br> 高三和賈五臉色陰沉。</br> “辯機妖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