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br> 太極宮內一片靜悄悄。</br> 御書房內忽然傳出爽朗的笑聲。</br> “哈哈哈哈……好！”</br> 李世民將折子扔在案上，神色興奮：</br> “唯有盛世，才能出這樣的賢臣……”</br> “阿難，看到了吧？這是大唐百姓對朝廷的肯定，對朕的肯定！”</br> 張阿難站在一側，躬身道：“恭喜陛下，此事交給房二郎辦，果然給辦成了。”</br> “呵呵呵……”</br> 李世民撫須說道：“只不過，這傳奇小說難登大雅之堂，感覺沒那紅樓夢有韻味。”</br> 張阿難頓了頓：“您的意思是，小說這種形式很低俗？”</br> 李世民沉吟一下：“也不能這么說……”</br> “那么陛下，何為俗？何為雅？”</br> 張阿難說道：“詩雅不雅？提起作詩，大家都會想到房遺愛。”</br> “可如今的詩壇，依舊是陳隋舊臣的天下....他們詩風綺靡，輕浮無力，這就是所謂的高雅嗎？”</br> 李世民搖了搖頭：“自然不是，他們所作之詩，哪有贏兒大勢磅礴。”</br> 張阿難揣著手道：“士族文人，不懂得人間疾苦，自然是看不上那傳奇小說....”</br> “可百姓不這么認為。”</br> “大家結束了一天的勞作，聽一聽故事，放松下心境，又有何不妥呢？”</br> 李世民哈哈笑道：“這話對！陽春白雪不一定高雅，鄉里巴人不一定低俗。”</br> “說起反低俗，房二郎倒是有一句話……”</br> 張阿難想了想說道：“好看的都是非主流。”</br> 話音落下。</br> 門口忽然傳來一道聲音：</br> “張將軍，何為非主流？”</br> 下一刻，一名宮裝美人出現在屋內。</br> 那是一個美艷的熟婦，體態豐腴，風鬟霧鬢，發中別著珠花簪，走起路來腰肢搖曳，撩人心弦。</br> 見她走進來。</br> 張阿難立刻躬身道：“參見海陵王妃。”</br> 這一句話。</br> 便讓宮裝美人笑容凝滯。</br> 原因無他，張阿難口中的海陵王，便是前齊王李元吉現在的封號——海陵郡王。</br> 此女，便是李元吉的妻子，楊氏。</br> 坊間傳聞，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原因之一，就是為了霸占這位楊雄的侄孫女。</br> 這純屬無稽之談。</br> 而楊氏，也從未冊封為李世民的后宮。</br> 她的稱號，一直跟隨李元吉的封號而改變……李元吉被貶為庶人，楊氏也隨之為庶人。</br> 李元吉被追封海陵郡王，楊氏便是海陵王妃。</br> 直至后來的貞觀十六年，成為巢王妃……</br> 實際上，此時的楊氏并不如意，一直與李元吉姬妾和庶女等人，居住在后宮一間擁擠狹窄的宮室內——“誠周于造次之間，行滿於危疑之地”。</br> ……</br> 楊氏是個女人。</br> 而且是個極為漂亮的女人。</br> 這樣一個曾經的王妃，怎甘心屈于人下？與落魄的庶女同居一室？</br> 于是，李世民變成了她翻身的目標。</br> 可如今，張阿難一句話，便讓她的尷尬身份暴露，這怎能不讓她花容失色？</br> “張將軍，客氣了。”</br> 楊氏迅速再次露出笑臉：“妾身見御書房燈還亮著，所以過來看看陛下休息了沒有。”</br> 張阿難還沒說話。</br> 李世民馬上瞪了他一眼。</br> 大太監立刻揣著手站定，眼觀鼻，鼻觀心。</br> 李世民轉向楊氏，笑著招呼道：“來來來，過來陪朕坐坐。”</br> “嗯。”</br> 楊氏莞爾一笑。</br> 坐在李世民身邊，順手拎起茶壺添茶，柔聲問道：“陛下和張將軍，可是在談論那報紙上的小說？”</br> “沒錯。”</br> 李世民笑瞇瞇的問：“楊妃覺得那小說如何？”</br> 嘶……</br> 楊氏端著茶壺的玉手頓了頓，心里怦然亂跳，渾身被狂喜充斥。</br> 楊妃？！</br> …這個稱呼....陛下要將我收入后宮嗎？</br> 她的動作僵了一下，馬上恢復了正常，揚起盛世美顏笑道：</br> “妾身覺得，那文章很好看呀。”</br> “哦？”李世民好奇道：“你也這么認為？”</br> “嗯。”楊氏歪著頭道：“不過，作為女兒家，妾身更喜歡那紅樓夢。”</br> “哈哈哈哈……”</br> 李世民大笑：“也對，哪有女人不喜歡紅樓的？”</br> 說著，端起茶杯吃了一口。</br> “呀，陛下喝的太猛了，妾身幫您擦擦嘴吧。”</br> 楊氏嬌滴滴的說了一句，四下找尋，發現案上全是奏折，于是疑惑道：</br> “陛下，妾身給您的手帕呢？”</br> “這個……”</br> 李世民頓時語塞。</br> 旁邊，張阿難慢悠悠的插嘴：“那手帕被老奴扔了。”</br> “扔…扔了？”</br> 楊氏一驚，美艷的臉上露出失落。</br> 她知道，大太監對皇帝忠心耿耿，一直對自己這個前齊王妃有極大的戒心。</br> 見狀。</br> 李世民只得解釋道：“是這樣的，之前房贏那小子在這里用飯，手帕被他拿去擦嘴了。”</br> 被房二郎…</br> 拿去擦嘴了？</br> 楊氏怔了怔，頓時滿臉羞紅。</br> 自己的貼身物品，給皇帝用也就罷了，竟還被駙馬拿去用了……</br> 不僅用了，還拿來擦嘴。</br> 那豈不是意味著間接……</br> 楊氏心里撲騰撲騰直跳，不過她很快松了口氣，重新露出笑臉：</br> “原來被駙馬用過了…無妨，妾身又帶來了一條。”</br> 說著，從懷中掏出潔白手帕，遞了過去。</br> 李世民接過來一看，上面繡著鴛鴦戲水，不禁心中一蕩....手帕帶著絲絲淡香，還有楊氏的體溫。</br> “呵呵呵，楊妃有心了……”</br> 李世民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眼神定在了楊氏的手上：“你這手指……”</br> “沒事。”</br> 楊氏趕緊把手藏起來，低眉順眼的說：“許久未做針線活了，手藝有些生疏。”m.</br> “讓朕看看！”</br> 李世民霸道的將她的手拽出，只見楊氏蔥白的玉指上，還有點點紅腫血印。</br> 顯然是親自刺繡的后果。</br> 李世民心中觸動，眼神一下變得炙熱起來：“楊妃....”</br> “陛下。”</br> 楊氏羞澀的低頭。</br> 美艷的臉龐愈加顯得光彩照人。</br> 李世民還想說什么，忽然頓住，看向旁邊的張阿難，臉色有些難看：</br> “你還不走？”</br> 大太監渾身一震。</br> 趕緊邁步朝外走去。</br> 剛行兩步，又轉過身提醒：“大家，明兒是上巳節，您可別忘了早起。”</br> 李世民臉色發暗，又不好說什么。</br> 按照計劃，壓住長安亂象，報紙的熱度只是第一波……</br> 接下來。</br> 便是舉國歡慶的上巳節。</br> 這場規模浩大的節日之后，長安亂象將徹底被百姓遺忘，大唐這部戰車，才會繼續勇往直前。</br>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 李世民朝著大太監擺擺手。</br> 張阿難行了一禮，轉身離去。</br> 御書房房門關閉沒多久，里面便傳出楊氏的嬌啼宛轉，百倍撩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