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們哭花了妝。</br> 文人士子們卻大眼兒瞪小眼兒。</br> …這曲子有那么好嗎?</br> 心中有疑問,可大氣兒也不敢出……眼下這等情況,誰提出質疑,誰就會惹眾怒。</br>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br> 女子們的細膩心思,離別的相思之怨,男人們又怎會與之共情?</br> 可現在,房贏卻做到了!</br> 但僅僅這樣就完了嗎?</br> 當然不能。</br> 就算房贏愿意,在場的名媛貴婦們也不干。</br> 于是四三二一,再來一遍!</br>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br> 琴聲幽幽,聲情并茂。</br> 房贏拍著桌子,又將這首蝶戀花重復一遍,再刷一波閨怨情。</br> 錚——</br> 伴隨著顫抖的尾音。</br> 如怨如泣的琴聲,終于停歇。</br> 整個樓船,都陷入安靜之中,所有的女眷都紅著眼睛,癡癡的望著那個健壯少年,久久不語。</br> 頃刻后。</br> “哇”的一聲。</br> 一名貴婦人再也忍不住,當場哭了起來。</br> 這一哭,直接引發了集體效應,整個酒宴上頓時哭聲一片。</br> ……不僅已婚的婦人泣不成聲,就連未出閣的少女,也淚眼漣漣。</br> “啊這…不會引發少女們的恐婚吧?”</br> 房贏瞪大了眼睛,有些發顫。</br> …心說到時候大唐出生率下降,皇帝會不會拿著刀子追我?</br> 嗚嗚嗚——</br> 高陽公主也哭了。</br> 還不忘抽泣著怒視房贏:</br> “你這個負心漢!”</br> “每日去青樓風流快活,本宮就是詞中那個,深居庭院的可憐女子。”</br> 房贏斜了她一眼:“你有資格說我?”</br> “為何沒有!”李漱理直氣壯。</br> 房贏呵了一聲:“如果不是之前你看不起我,我會去青樓找樂子?”</br> 李漱身子一僵。</br> 眼睛滴溜溜轉,扭過頭,接著掩面哭泣。</br> ……</br> 李泰端坐在主位。</br> 胖乎乎臉上帶著一絲哀傷。</br> 這一幕。</br> 立刻引發在場女眷們的好感。</br> “魏王殿下也被感動了?”</br> “他仿佛也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br> “說到底,還是房二郎懂我們啊……”</br> 望著下面的反應。</br> 李泰興奮的要死,袖中的手掌死死握緊,心說房遺愛真乃本王福將也!</br> 于是臉上更加哀傷。</br> 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br> ……</br> 樓船角落中。</br> 兩名老者隱藏在仆人中。</br> 其中一個背著手,蒼老的雙眸,迸發出點點光輝。</br> “不愧是房二郎!”他輕聲贊賞一句,微微側頭:“您覺得怎么樣?”</br> 年長老者似乎更受震動,沉默片刻,才緩緩吐出兩個字:</br> “厲害!”</br> “呵呵呵呵…”旁邊的老者輕聲笑了笑,目光明亮:</br> “寫景,詠物,思鄉,送別,懷古,山水……天下文人騷客皆沉浸其中。”</br> “這閨怨題,還真是少見。”</br> “豈止是少見,這還是一首詞....”年長老者輕嘆道:“有房二郎在,實乃我大唐文壇之幸矣。”</br> 另一名老者瞇了瞇眼睛:“且看那幾個后輩如何評判吧。”</br> ……</br> 俄頃。</br> 場上哭聲漸低。</br> 李泰深吸一口氣,緩緩扭頭,目光落向王山峰等人身上:</br> “三位大家,房二郎這曲子如何?請你們點評點評吧……”</br> 聞言。</br> 王山峰和楊士伸渾身一震。</br> …開玩笑,槍打出頭鳥,這時候誰出頭誰死....相比之下,女子對女子,就很容易寬容。</br> 王楊兩人對視一眼,齊刷刷扭頭:“還是讓楊大家說說吧。”</br> 楊妙鳳哭的稀里嘩啦。</br> 她也是女人,當然也會被感動。</br> 只見她一手捂嘴,一手顫巍巍的指向下首,哭著說道:</br> “對不起房贏,我喜歡偉全……”</br> 此話一出。</br> 場面瞬間一片寂靜。</br> 人們倏然睜大了眼睛,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br> 頃刻后。</br> “嗡”的一聲,全場嘩然。</br> “這怎么可能?!”</br> “顯然是房二郎技高一籌!”</br> “豈止!孟偉全與他根本沒有可比性。”</br> “沒錯,孟偉全拾人牙慧,房二郎可是原創!”</br> “哼!星光也敢于皓月爭輝!”</br> ……</br> 不知不覺,所有的人將矛頭對準了孟偉全。</br> 楊妙鳳反而沒受波及。</br> 沒辦法,她人設做的好....十幾年前,她一首“山水”,直接在大唐爆火。</br> 緊接著,又與南詔國女子合唱一首“相逢”。</br> 這就很有政治意義了。</br> ……隋末唐初,洱海地區有六個實力較強的小國,被稱為六詔。</br> 其中,“蒙舍詔”在諸詔之南,稱為“南詔”。</br> 而蒙舍詔所在之地,在漢朝,屬于益州郡的邪龍縣……后因中原烽火四起,此地被豪酋占據。</br> 貞觀三年。</br> 大唐悍然出兵北上,討伐頡利可汗。</br> 天下為之震驚。</br> 蒙舍詔國主見大唐威武,于是宣布效忠……這是繼強漢之后,南疆再次回歸華夏懷抱!</br> 也就在那一年。</br> 南詔國樂曲大家來到長安,與楊妙鳳合唱“重逢”。</br> 從那之后。</br> 楊妙鳳躋身中原第一頭牌。</br> 有這層護體皮膚加持,她的話就是權威……就算人們覺得不妥,也不會提出質疑。</br> ……</br> “可惡!”</br> “她竟敢在本王的宴會上顛倒黑白!”</br> 主位上,李泰臉色陰沉的可怕。</br> 自從楊妙鳳入了大唐高層的法眼,經過十幾年的經營,人脈已與權貴結合。</br> 況且她還是個女人。</br> 這時候,便體現出性別的優勢……大庭廣眾下,自己這個皇子,若是與一介女流爭論,只會失了氣度和身份。</br> ……</br> 與此同時。</br> 沒人質疑楊妙鳳,孟偉全就成了出氣筒。</br> 面對種種謾罵,他哪里受的了?</br> 氣的雙眼赤紅,“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房贏大吼一聲:</br> “房遺愛!你作弊!”</br> 空氣微微一頓,聲浪漸漸停歇。</br> 眾人有些驚奇的望著眼前一幕,不知道孟偉全為何會這么說。</br> 房贏瞥了他一眼:“我給你一個機會解釋。”</br> …我特么用的著你給機會?</br> 孟偉全臉色漲紅,大聲說道:“方才我可是邊彈邊唱,可你呢?”</br> “彈琴的是永嘉公主!”</br> “你通場都在獨白,連一句唱腔都沒有!”</br> “這也能叫演奏嗎!”</br> 此話一出口。</br> 眾人微微一滯。</br> 是啊…這小子說的倒也沒錯。</br> 只因房二郎的詞作的太好了,大家全都沉浸其中,居然忽略了這一層。</br> 他確實一句唱腔都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