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話語……</br> 旁邊，一直事不關己的大太監，微微睜開雙眸，望向眼前的一對翁婿。</br> 卻見李世民大馬金刀，氣勢如淵。</br> 房贏則瞪大眼睛，一絲絲冷汗從額頭泌出。</br> “啊！我忽然想起，公主正在等我為其疏通筋骨，屬下先告退了！”</br> 房贏瞎咧咧一句。</br> 撒腿就跑，飛一般逃出神龍殿。</br> “哼！”</br> 李世民望著房贏背影遠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轉過頭問道：</br> “質兒呢？為何這幾日未曾見她？”</br> 張阿難想了想，答道：“老奴猜測，長樂公主可能身體有恙。”</br> 李世民微微皺眉：“怎么回事？速速說來。”</br> “喏。”張阿難微微欠身：“前幾日，長樂公主曾讓宮中太醫，為其診脈瞧病....”</br> 李世民臉色一沉：“結果如何？”</br> “不知，公主殿下也不曾透露……只不過，會診之后，公主便出宮靜養了，昨日剛剛回到宮中。”</br> 李世民沉著臉道：“傳太醫！”</br> ……</br> 俄頃。</br> 姜太醫來到了大殿。</br> 他四十多歲，正是醫者精力最為充沛的階段，也是太醫署中的佼佼者。</br> 走進殿中，他剛剛想要行禮，不料，上面的李世民直接開口：</br> “質兒找你瞧過病？”</br> 姜太醫霍然抬頭，正好撞見天子深邃的雙眸。</br> 他臉色一白，趕忙躬身道：“臣，有罪。”</br> 李世民心里咯噔一下，急聲質問：“質兒到底得了什么病！”</br> “啟稟圣人，臣判斷，公主殿下得了……氣疾。”</br> 什么？！</br> 李世民瞬間呆住了。</br> 一旁的張阿難，也瞳孔收縮，萬古不變的臉上，充滿了震驚。</br> 一主一仆心頭同時想到一個人——長孫皇后！</br> 貞觀十年，一代賢后文德長孫氏，便是由于氣疾復發，且藥石不可醫，崩逝于立政殿。</br> 現如今。</br> 嫡長公主竟也得了氣疾……</br> 這對于意氣風發的李世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br> “真是…豈有此理！”</br> 李世民拍案而起，怒視姜太醫：“如此大事，你為何不早說！”</br> 姜太醫臉色蒼白：“回陛下，公主殿下怕您擔心，不讓臣說……”</br> 此話一出。</br> 李世民噗通跌坐下去。</br> 渾身暴虐的氣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哀痛。</br> “質兒，朕的女兒……”</br> 他嘴唇翕動，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下。</br> 不可一世的千古一帝，此時竟像是普通人一般，脆弱的一塌糊涂。</br> “質兒，你總是這樣……”</br> 李世民緊握雙拳，聲音顫抖嘶啞：“你為何總是如此懂事！”</br> “你就不能高陽一樣，刁蠻一次，任性一次嗎！”</br> ……</br> 皇帝已經泣不成聲。</br> 大太監張阿難深吸一口氣，盯著姜太醫問道：“長樂公主病情，如何醫治？”</br> 姜太醫低著頭道：“無…無藥可治……”</br> “放肆！”</br> 大太監蒼老的雙眸殺氣迸現：</br> “爾乃杏林高手，此時卻無計可施，難道要陛下眼睜睜看著公主等死嗎！”</br> 姜太醫頓時冷汗直流：“這，這個……”</br> “阿難，休要怪他。”</br> 李世民無力的擺了擺手，面色悲愴的抬頭：“朕想知道，質兒的病是否與觀音婢一樣？”</br> “回稟圣人，略有不同。”</br> 姜太醫趕緊解釋道：“雖同為氣疾，皇后乃是天生體弱，加上產下諸多皇子公主，氣血兩虧，精氣透支，故而難以恢復。”</br> “長樂公主卻不同。”</br> “雖身傳皇后的體質，眼下畢竟是盛年。”</br> “臣初步診斷，公主乃因心力交瘁，精神壓抑，這才誘發氣疾，終日郁郁。”</br> 李世民精神一震：“既然病因不同，為何無藥可治？”</br> “陛下，這是心病....”</br> 姜太醫滿臉苦澀：“臣確實可以使些調理方子，但只能治標不治本，心病，還需心藥醫。”</br> “心病么……”</br> 李世民眼中露出痛苦之色，長嘆一聲：“朕，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br> “大家，不可輕言放棄。”</br> 張阿難躬身說了一句，然后轉身，揣著手命令道：“傳長樂公主！”</br> “喏。”</br> 殿外小太監領命而去。</br> 不一會兒。</br> 長樂公主李麗質踏進殿門。</br> “嗯？！”</br> 當看到她的面孔，姜太醫渾身一震，眼中全是震驚之色。</br> “拜見圣人。”</br> 李麗質款款低頭行禮。</br> “質兒，快過來……”</br> 李世民擠出一絲笑意，招了招手。</br> 長樂公主輕移蓮步，裊裊上前，發現皇帝面色憔悴，頓時嚇了一跳：</br> “阿耶，您怎么了？”</br> “質兒，為父都知道了....”</br> 李世民拉著女兒的手，眼眶再次紅潤，哽咽道：“難為你了，竟然獨自……”</br> “等一下！”</br> 旁邊的姜太醫忽然大聲開口。</br> 李世民舔犢之情被打斷，頓時憤怒不已，轉頭正欲呵斥。</br> 就見姜太醫死死盯著自家女兒，顫聲說道：</br> “公主殿下，可否讓臣為您把脈？”</br> 李麗質神色微變。</br> 下意識的望向皇帝，瞬間明白了一切。</br> 她心中忐忑，咬了咬嘴唇，最終伸出柔荑，微笑道：“勞煩姜太醫了。”</br> 姜太醫小心翼翼上前，閉眼搭脈。</br> 時間仿佛變得緩慢。</br> 李世民袖中手掌攥緊，眼底深處透著一絲緊張。</br> 大太監靜立在一旁，神色古井不波，脖頸處的青筋卻不自覺的跳動。</br> 片刻后。</br> 姜太醫倏然睜眼，震驚的脫口而出：</br> “這怎么可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