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剛過來,我就覺得秦家氛圍不太對,你看過秦夫人嗎,不是一直讓人管著嘛,上次我看過一次,好像那個有問題——”那人指了指腦袋,“我還看過每次秦小姐到她跟前都是好言好語的說話,但秦小姐的母親卻又是掐著秦小姐脖子又是說什么秦小姐不是她還在之類的話,是真的有問題,秦小姐也太慘了,每次回去都好像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br> 另一位醫護人員繼續說道:“我也是沒想到秦小姐活在這種環境下居然還能這么體貼人,她對傭人都是客客氣氣的,我剛開始以為那位老太太就是嚴厲點苛責點,誰能想到不是嚴厲,都是現在這個時代了居然還有人把我們當成奴隸干,要不是他們家給的錢真的太多了,我也是不想干了。”</br> 兩位應該是認識,她身旁的趕緊拉住她哀求道:“好妹妹,心軟仁慈的仙女妹妹,求你了,別這么快就走,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況,實在是缺錢,你要是走了給我換個和我不合的,那我豈不是又要看這位臉色忍受秦家的氛圍又要和新來的磨合——”</br> 這邊兩位都開始忍不住說體己話。</br> 其實另一位也就是隨意說說,她家里情況也不好,當初會學這個就是因為要照顧家里生病的長輩,父親因為沒錢請護理人員擅作主張的把她志愿改了,現在那位長輩沒了,但是當初因為那位長輩家里負債太多了,她也是被逼著過來做這個。</br> 生于窮苦人家,仿佛一生都是被錢困住的痛苦,現在她大學畢業了,一輩子清苦以為能熬出頭的自己卻被家人站在道德制高點捆綁。</br> 他們說她是家里砸鍋賣鐵養出來的大學生,她就應該用自己的青春年華反哺家庭,她要是脫離原生家庭那就是不孝那就是殘忍。</br> 氣氛逐漸低落。</br>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兩人嚇了一跳,扭過頭一看,居然是秦曼殊。</br> 兩位小護工立刻花容失色,戰戰兢兢,也不清楚剛剛兩人說的話秦曼殊聽去了多少。</br> “秦小姐……”連叫秦曼殊的舌頭都在打顫。</br> 她們當初可是做一點小錯老太太就是非打即罵,有時候挨老太太幾下巴掌都是因為老太太心情好,秦家的管家也非常嚴苛,她們有時候太忙了可能沒辦法周旋過來都能被訓斥。</br> 她們其實也還年輕,年紀都不大,其實也沒有背后說很過分的話,就是把自己看到的拿出來說一說,雖然秦曼殊在老太太面前孝順,但是她們這種犯了規矩的秦曼殊這位秦家大小姐怎么可能給她們什么好臉色看。</br> 兩人的心情都焦慮到了極點。</br> 秦曼殊則是站在她們面前觀察她們近乎絕望的表情,她透過她們好像看到曾經的自己。</br> 當一個人只剩下卑微,低著頭戰戰兢兢,幾乎是把自己的處境交給對方時,那么這類人是最好掌控的。</br> 她當初也是像她們一樣低著頭跪在地上求著老太太留下她,她雖然如愿以償的留下了,但是……</br> 秦曼殊回憶打住,看著這兩位低著頭笑道:“你們還年輕,工作完難免喜歡議論人,不過秦家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嚼舌根的行徑。”</br> “秦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真的就是胡亂說的,你就可憐我們還年輕不懂事犯了一次錯誤——”</br> 秦曼殊的話幾乎是死死抓著她們心臟,她們開始還期待著秦曼殊能給她們一次機會,但秦曼殊的那句不過仿佛一下子把她們打入死刑。</br> 秦曼殊瞇了瞇眸,看著她們就要下跪,及時制止她們,她嘆口氣說道:“算了,你們年紀確實還小,奶奶有時候對你們也確實過分。”</br> 老太太對她們過分,但對秦曼殊更過分。</br> 兩人這下什么都不敢說,只能小心翼翼的看著秦曼殊,一副聽候差遣的模樣。</br> 秦曼殊繼續說道:“當初挑選你們過來時也有看過你們的基本情況,知道你們也是不容易,今天看你們的樣子也是知道你們對老太太諸多不滿,確實辛苦……”</br> 這話一出兩位護工眼淚就開始掉,因為秦曼殊要裁掉她們,誰知道秦曼殊話鋒一轉,“以后除了家里那邊會固定給你們錢外,我這里也會出一部分補貼你們,老太太現在身體越發不好,我很擔心她會出什么事情,你們便幫我多留意她的身體,如果哪里不舒服便告訴我,做得好的話我這邊也會給你們相應的獎勵。”</br> 這位秦小姐真是大善人,被秦老太太那般對待還能替老太太說話,現在居然還愿意給她們一次機會,讓她們彌補自己的過錯。</br> 兩位護工登時對秦曼殊感恩戴德。</br> 秦曼殊也深深看了她們兩位一眼,拍著肩膀說道:“奶奶她其實一直不容易,她原本可以像其他富太太一樣做甩手掌柜每天只需要和朋友喝喝茶到處走走去去美容院這樣的清閑生活被迫挑起重擔成為女強人,當初多少人反對她一個女人主持家業,別人提到她都是一副不屑的姿態,她只能讓自己不斷強大才能面對這些,可能是早些時候太不容易了,現在已經養成了這樣的脾氣,她不是真的看不上你們,就是說話難聽罷了,你們多體諒她。”</br> 她這話讓那兩位護工忍不住羞愧,低著頭一直說著感謝的話,并承諾自己一定會好好照顧老太太。</br> 而秦曼殊便沒有再提那件事,而是笑著換了一件事:“好了,就先這樣吧,對了你們有沒有隨時帶了什么藥箱,今天下午這件事我是不想讓其他人知曉,只能麻煩你們幫我上藥了。”</br> 秦曼殊找了個房間,將衣服脫了大半露出肩膀和后背,上面的血早就結痂,但是血跡卻留了大片在皮膚上。</br> 兩位護工看著又可憐又害怕。</br> 自此秦曼殊在秦家體貼孝順,可憐的受害者形象根深蒂固,無論再發生什么,在這兩位護工眼中秦曼殊都是極其孝順秦老太太,體貼又溫柔,任打任罵的大孝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