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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

    賀崢能不兇瘆嗎?
    他他媽的大老遠(yuǎn)就聽見一陣惡心的淫/詞浪/語,再湊近點兒又發(fā)現(xiàn)秦尤渾身被五花大綁上下其手,甚至衣不/蔽體,怒火與焦躁幾近將他銷蝕殆盡。
    預(yù)測的最糟糕的局面赤/裸/裸呈現(xiàn)在眼前,那一瞬間他腦子里只有一個瘋狂嗜虐的念頭——沖過去撞死哥倆。
    好不容易才忍住,震怒之下的丁點兒理智告訴他,如果他真的這么做,那秦尤隱忍的一番苦心就白搭了。
    他只能選擇挑不致命的部位開槍中傷。
    情況十萬火急危如累卵,迷糊小金寶也利索了一回,扛來兩桿大煙槍。但不知是槍托太重還是被一連串的彈火給追擊地四處跳腳導(dǎo)致底盤不穩(wěn),整個人活像穿著開/襠/褲踩高蹺,險些擦/槍走火送走了自己親愛的哥哥。
    烏鴉:“……”
    秦尤:“……”
    烏鴉忍無可忍,暴喝道:“你他媽給老子瞄準(zhǔn)點兒!”
    金寶連忙哆哆嗦嗦地將槍口指向疾馳而來的車頭。
    不過五米之遙,烏鴉忍著耳骨撕裂的劇痛,終于瞧清楚了來者何人,目光登時一愕。
    條子?!
    他立即握緊了頂在秦尤太陽穴上的槍柄,沖對方喝道:“別過來!再過來老子就一槍蹦了她!”
    果然,槍聲驟然止息,賀崢也定在原地不動了。
    他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反倒是秦尤,看著蝸行牛步姍姍來遲的賀隊就氣不打一處來,當(dāng)下火冒三丈高地罵道:“你他媽敢不敢來得再晚點兒!我告訴你!我要是被強(qiáng)/奸了,我就把你賣去印度當(dāng)性/奴!”
    但罵完她就后悔了。
    因為她這三言兩語暴露出了太多□□。
    第一,她和這個死條子認(rèn)識。第二,行車障礙并非偶然,這一出也并非機(jī)緣巧合的偶遇。
    本來么,假如她只是個過路的陌生人,那烏鴉興許還會大發(fā)慈悲地饒她一條狗命——賀隊鐵定是跑不了得死翹翹的,畢竟警察罪犯本就是天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現(xiàn)在倒好,她這么一通不打自招,烏鴉百分之百會誤以為她是同僚。
    一對條子,不死也得死。
    賀崢果然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秦尤:“……”
    秦尤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點——自己的情緒原本安頓地好好的,卻在見到賀崢的那一刻就獠牙畢現(xiàn)百般恣肆,既明目張膽又赤/裸迅疾,是因為她開始依賴賀崢了。
    她并不覺得這是件好事兒。
    遐思被叫嚷中斷——烏鴉雖精/蟲上腦,但沒嗑嗨,起碼比他那個廢物弟弟爭氣多了,預(yù)料之中的很快反應(yīng)過來,薅著秦尤頭發(fā)說:“好啊,原來你倆一伙兒的,給老子下套呢啊!”
    秦尤破罐子破摔:“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會不會晚了點兒?”
    “你——”烏鴉又試圖扇她一個逼斗,被賀崢喝住:“把她放了,我保證什么事也沒有。”
    “我呸!把你能的,以為自己多牛逼呢啊!”大抵是受制于對方那陰戾的眼神,烏鴉嘴是這么嘴,可那逼斗到底沒落下去,他高聲命令道:“把槍丟過來!”
    賀崢毫不遲疑,依言照做。
    “還有口袋!掏空你的口袋!”
    賀崢相當(dāng)配合,將鑰匙手機(jī)手銬什么的一股腦丟到地上,末了不疾不徐地笑道:“要不然讓你那兄弟過來搜一遍?”
    確認(rèn)他全身上下徹底解除了武裝,烏鴉陰冷一笑:“恐怕你是沒這個福氣了。”
    烏鴉很分得清楚狀況,這倆條子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現(xiàn)在不趁著天時地利人和把他倆就地格殺,難不成等著他倆請自己吃牢飯?
    當(dāng)然不可能。
    他頂著秦尤太陽穴的槍口一轉(zhuǎn),扳機(jī)即將扣下,說時遲那時快,賀崢長臂一伸夠著了放在駕駛室座椅上的備用槍,彈流兩兩對立,一瞬間火花四濺槍炮不斷!
    烏鴉萬萬沒想到他竟留有后手,慌亂開槍抵擋和壓制。秦尤趁機(jī)掙脫束縛,她雙手雙腳都被捆成了木乃伊,只能跟具僵尸似的一蹦一跳,艱難跳出交戰(zhàn)范圍。
    這塊人/肉盾牌是能徹底拿捏住那死條子的制勝法寶,烏鴉連忙伸手去逮,不料剛夠著就給炸了個七葷八素,長短不一血肉模糊的幾根手指頭堪堪耷拉著,錐心刺骨的疼直輸神經(jīng),疼得他險些當(dāng)場去世。
    “哥!”金寶大叫一聲,掃射地更加兇狠了。
    烏鴉忍痛后退,沙漠沒什么遮掩和蔭蔽,不適合游擊戰(zhàn),正面剛又剛不過——死條子精準(zhǔn)的槍法他是見識到了也吃過虧的,反觀自己這邊,金寶簡直就是人體描邊大師。
    熟強(qiáng)熟弱一目了然。
    這種敵勝我寡的情況之下還戀戰(zhàn),那他就是比他那個廢物弟弟還傻缺的傻缺了,他果斷沖金寶大吼:“去開車!”
    金寶對哥哥言聽計從,恰巧他的站位也離車近,一個翻身爬上貨車開始哼哧哼哧地拉手栓。
    賀崢正要攔截,混亂之中瞥見烏鴉這喪心病狂的居然試圖射殺秦尤——怪也怪秦大小姐僵尸跳跳不了多遠(yuǎn),而他又被槍/林彈/雨壓制地動不了身。
    他心下褊急,烏鴉又冷不防地摁住秦尤往前猛地一推搡,正正砸中他槍口,幸而賀崢及時收了槍,才沒把秦律師給打得遍體開花。
    他一把兜住了秦尤的身體,見一石二鳥的大好時機(jī)來臨,烏鴉獰笑著端起槍口。
    賀崢動作還是快的,他連拖帶拽地拽著秦尤滾至車尾,彈流就一路乘勝追擊,砰砰砰的將車身鐵皮豁開一排洞口,最終兇悍地射進(jìn)土壤里,翻起大團(tuán)干燥的灰霧。
    秦尤吃了滿嘴黃沙,嗆得直咳嗽。
    “怎么樣,沒事吧?”賀崢小心翼翼地?fù)破鹚X袋,輕柔細(xì)致地拂開糊在她臉龐上的亂發(fā)及塵土。
    “沒…咳!”秦尤咽了咽嗓子,聽見引擎的轟鳴傳來,眺眸望去,蒙蒙的飛沙走石間,龐大的貨車像翻山越嶺的銅甲怪獸,以播土揚(yáng)塵之勢逃之夭夭,她捉急道:“你還愣著干什么?不去追?!”
    賀崢替她松綁,聞言瞥眼她胳膊肘上潺潺流血的傷口,斟酌片刻,到底還是選擇了起身追兇。
    “在這等我,馬上回來。”賀崢往她額間親了口,迅速抄起地面上的車鑰匙,剛要跳上車,秦尤又拽住他:“等等!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嗅覺方面賀隊就是屬狗的,比常人都要通透,經(jīng)她這么一提及,他鼻翼微翕,輕嗅了下,果真聞見一股…
    一低頭,眼風(fēng)往車底橫掃過去——
    底盤嘩啦啦地漏著油,干裂的土壤都被浸潤成了洸洋。
    兩人對視一眼。
    下一秒,賀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起秦尤,身后轟隆一聲!熱浪滾滾煙炎張?zhí)欤查g將二人拍得踉蹌幾步。賀崢背脊的衣服都被喑惡叱咤的火苗給燎沒了邊兒,露出大段胡楊木一般挺拔勁窄的腰身。
    眼看著熊熊之火猛烈燃燒,將車輛圍剿吞并,賀崢蹲下身,長嘆一聲:“操/了。”
    秦尤也一屁股坐下來:“真/操/了。”
    這么會兒功夫,哥倆早已不知去向,連個車屁股都見不著,就算能沿路追殺過去,可這唯一的代步工具都炸了,還怎么追?徒步?
    開玩笑么不是,別人沒追到,反而先把自己給累得口吐白沫蹶蹄子了。
    折騰半天到頭來白忙活,按照秦尤脾性該窩火得不行,但這駁雜的一出絞盡了她全部心力,她就是有火也撒不出了,心間只余下倒霉的愴然。
    賀崢如是。
    大漠孤煙之下,倆人并排坐著,不約而同地嘆了口長氣。
    無言半晌,賀崢從口袋里摸出煙盒,這種境地也顧不上什么戒煙不戒煙的了。他倒了根點上,塞進(jìn)秦尤嘴里,自己又點著了另外一根。
    他順手摟過秦尤,將她屁股往里挪了挪,靠自己近點兒,一條胳膊大喇喇地搭上去,好哥們似的,齊齊瞧著天際逐漸沉泯的夕陽。
    此情此景,十分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凄慘又滑稽的意味。
    秦尤起先無所察覺,結(jié)果被他這么一摟,右邊臂膀緊挨上他的,一股子火辣又尖銳的痛楚就大張旗鼓地蘇醒嚎叫。
    她給疼得直抽氣。
    賀崢聞聲垂眸一看,心頓時揪了起來。
    她胳膊肘上一片血肉模糊,創(chuàng)口不算深,但面積廣,黏連著被炸得破破爛爛的衣物邊角,像搗碎的黑漿,肉眼看上去尤為驚心駭矚。
    是被那措不及防的爆炸給嘣的。她本就受了流彈的銼傷,再來這么一出,更是雪上加霜。
    鮮血肆無忌憚地奔涌。
    賀崢心疼歸心疼,神思卻是清醒無比的。他握著她胳膊左右端量,思度再三,最后沉聲道:“沒辦法了。”
    秦尤正疼得魂不附體呢,聽見他來這么沉痛又悲壯的一句,當(dāng)即駭?shù)没毓夥嫡眨蓤A眼睛道:“你什么意思?我他媽還沒到要截肢的地步呢!”
    賀崢沒理會她,徑直掏出配槍取下子彈,又剝開了彈殼。
    被他一系列莫名其妙卻極具威脅性的動作給弄的,秦尤一張臉煞白,不自覺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干嘛?”
    “可能會有點疼,忍著點。”
    “你——”
    賀崢不由分說地摁住了她肩頸,秦尤眼睜睜地瞧著赭石色的子彈粉末盡數(shù)傾倒在自己傷口處,又瞧見他嘴里銜著的打火機(jī),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他是要干什么,背脊一凜,“賀崢——”
    賀崢從不缺果斷的執(zhí)行力,他牢牢制住她胸膛,打火機(jī)一點——
    秦尤頓時破聲大叫:“賀崢!我他媽要殺了你!!!”
    凄肝入脾的嘶喊震飛了棲息著的幾點冬鳥。
    都半個小時過去了,秦大小姐還是氣得不跟他說一句話。
    賀崢像條討食兒的大狗圍著她轉(zhuǎn),死乞白賴極盡心思地諂諛取容:“寶貝~別生我氣了好不好?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要不然我怎么忍心燒你?”
    秦尤冷哼一聲,悶頭走自己的路。
    “你看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別說赤腳醫(yī)生救護(hù)車之類的了,就是連條狗也見不著啊。你傷得這么重,如果不及時處理,失血過多了怎么辦?”
    “創(chuàng)口面積太大了,以我的經(jīng)驗,光靠包扎是止不住的,還有被細(xì)菌感染引發(fā)敗血癥的風(fēng)險,到時候別說你這條胳膊,你整個人都保不住了,你真的忍心看我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鰥夫嗎?”
    “秦律師,你看我一眼成不成?大不了我也讓你燒一回?”
    賀崢不依不饒地黏上來,秦尤想搡開他,習(xí)慣性抬肘,痛楚立即鋪天蓋地襲來。
    秦尤金枝玉葉,不經(jīng)疼,本能地輕叫出聲,連眼眶都生理性地濕了一圈,泛出些瀅亮潤澤的水光。
    賀崢哪能不心疼?忙不迭上前查看,端起她被燒得黑不溜秋又坑坑洼洼的胳膊,低頭輕柔細(xì)致地吹。
    幾許涼風(fēng)好歹褪散了皮表的炙熱余溫,不那么辛辣刺骨了,只是目光一觸及那塊又丑陋又可怖的痂,秦尤就慪火得不行。
    丑成這樣,以后還怎么出去見人?
    她恨恨地瞪了某人一眼。
    賀崢表情訕訕。
    秦律師注重儀表——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無可厚非——特別夏天愛穿裙,還是性感的吊帶款,如此纖盈藕臂猛地盤踞上這么一坨不堪入目的斑斑污跡,別說本尊,就是旁人看了也得黯然神傷地嘆一句惋惜。
    賀崢不是沒見識過秦律師肢體的妖嬈風(fēng)情,衣冠齊整的舉手投足時,圈住他脖頸薄汗淋漓地緊密相貼時,撐著床頭承歡吟頌時…要說什么人最惋惜,那也是他。
    但如果不這么做,他就連惋惜的機(jī)會都沒有。
    賀崢吹了會兒,觸及她眼瞼處猶在的清澈水意,鯁骨軟了又軟,不由得撫上她臟兮兮的面頰,輕嘆道:“你受苦了。”
    燒傷止血他也體會過,活生生將自己被炸爛的皮肉燒焦至結(jié)痂啊,那可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他原以為秦大小姐得疼得暈死過去,豈料沒暈,還能跟他置氣,雄赳赳地走他個十幾米路,可見還是有些硬氣在的。
    秦尤別開臉不吭聲,他又親了親她眼睫,分外愛憐道:“不打緊,等外面這層痂掉了,就去弄個什么紋身遮一遮,剛好咱倆還能湊一對。”
    秦尤:“……”
    秦尤有理由懷疑這喪心病狂的燒她只是為了跟她湊一對。
    她沒鳥他,只甕聲甕氣道:“想想怎么回去。”
    這是當(dāng)務(wù)之急,賀崢自然不可能含糊,他道:“兩條路,要么等人來救,要么自己走出去。雖然我情感上傾向于前者,但現(xiàn)實未必能行得通。手機(jī)和車都炸了,沒定位,他們不一定能找得著咱倆。”
    “那就只能自己走出去了?”
    “我開車到這不過十分鐘,路程不遠(yuǎn),天黑之前就能走出去。”
    秦尤卻不買他的賬:“少騙我了,我被帶走的時候看了表,起碼半小時。”
    賀崢哂笑:“我這不是怕秦律師軍心萎靡士氣不振嘛。”
    他又道:“沒關(guān)系,我背你,這么點兒路,要不了多長時間。”
    “開車都得半小時還要不了多長時間…”她咕咕噥噥的,“這四面八方都一個樣,你知道往哪兒走么。”
    賀崢笑著刮了下她鼻尖:“我可不像某人那么路癡,南區(qū)拐個彎兒都能丟。”
    秦尤:“……”
    秦尤自覺受到了奇恥大辱,炸毛道:“誰讓你們南區(qū)那么亂!”
    賀崢輕笑出聲,動手將她外套裹緊,拉高衣領(lǐng)把她口鼻遮地嚴(yán)嚴(yán)實實,又轉(zhuǎn)過身拍了拍自己的背,道:“上來吧,太歲爺起駕。”
    秦尤:“……”
    秦尤悶聲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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