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起床頭的煙灰缸,怎么砸向陳浩然的腦袋。
等她醒過神來時,陳浩然已經倒在血泊中了,面目全非,紅的白的流滿了半張床。
顧清姿嚇傻了,意識到自己殺了人,她整個人都癲狂了。
她發瘋一樣搖晃陳浩然,想把他搖醒,可陳浩然早已經沒了氣息,任憑她怎么搖晃,都是一動不動,像案板上的一大坨豬肉。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哈哈哈哈……陳浩然,我居然把你給殺了!”
“你毀了我,我殺了你,報應!這就是報應!”
顧清姿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忽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趔趔趄趄的跑到墻角蹲下,縮成一團,抱著膝蓋痛哭。
哭聲驚擾到隔壁的房客,對方重重的捶墻,顧清姿并沒聽見。
隔壁又來敲門,罵罵咧咧的叫她閉嘴。
顧清姿哭聲一頓,腦子忽然清醒了。
她掙扎著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床邊,目光呆滯的看著那慘不忍睹的一幕。
血太多,暈開的邊緣干涸了,呈現出紫黑色,中間還是濕潤的鮮紅色,十分扎眼。
顧清姿的腦子里,忽然涌進很多畫面。
小時候天真快樂,無拘無束,享受著爸爸媽媽的寵愛,有吃不盡的美味佳肴,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讀書時成績優異,倍受老師寵愛,被男孩子們傾慕的目光包圍,情書收到手軟。
可以說,前十八年的人生,順風順水,順心順意。
直到認識陳浩然,一切都變了。
起初,背著付霜跟陳浩然勾勾搭搭,的確挺刺激,挺有成就感。
可后來事情的發展漸漸背離正常軌道,終于把自己陷入絕境。
顧清姿的頭腦從來都沒有這么清醒過,她毫不回避的看著陳浩然的尸體,這一刻,她明確意識到,她的人生,徹底毀了。
身敗名裂,鬧出人命,除了死,還有什么路?
“陳浩然,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你我咎由自取,誰也別怨誰。”
她凄涼一笑,轉身往陽臺走去。
半分鐘后,“撲通”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凌晨留下一點突兀的聲響,而后再次歸于平靜。
天空灰蒙蒙的,東方隱約露出一抹魚肚白。
黎明將至,又是新的一天。
一整個上午,付霜都魂不守舍的,腦子里很亂。
許暮洲怕她出岔子,沒敢讓她離開視線,就連開會都把她帶進會議室。
會議進行到一半,付霜接到了赫顯的電話。
“霜姐,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你被人砍了啊?”付霜懶洋洋的,提不起半點精神。
“顧清姿死了!”
“什么?!”付霜驚得差點跳起來,“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你妹,顧清姿!她死了,跳樓死的!”
這兩天付霜狀態不好,一直沒工作,赫顯百無聊賴,又沒人陪,干什么都提不起勁。
早上賴床刷新聞時,發現隔著兩條街出了命案,百無聊賴的點進去一看,死者居然是顧清姿。
“警方還在調查死者身份,我是看到現場流出來的照片,認出她胳膊上的胎記,才知道她居然跳樓死了?!?br/>
付霜呆呆的聽赫顯掰扯,整個人都是傻的。
她知道顧清姿這回完蛋了,但沒想到,她居然會跳樓自殺,死的那么快。
“她是從如家酒店跳下來的,房間里還有一名死者,男性,面目全非,認不出來是誰。霜姐,你說,會不會是孩子他爸???”
付霜心頭突的一記猛跳,脫口道:“陳浩然!一定是陳浩然!”
陳浩然找人把顧清姿辦了,還害得她大出血,又曝光視頻攪黃她的婚事。
顧清姿如果要報仇,那陳浩然一定是首當其沖。
整間會議室鴉雀無聲,幾十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付霜。
許暮洲眉頭緊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他暗示顧清姿去找陳浩然報仇時,就知道一定會出事,但沒想到,顧清姿居然辦的這么漂亮。
赫顯興致勃勃的追問:“陳浩然?就是你那個前男友,是吧?你怎么知道是陳浩然?快,快跟我說說?!?br/>
付霜直接把電話掛斷,起身就往外走。
許暮洲連忙趕上,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他相信付霜對于顧清姿和陳浩然的死不會有多少痛苦,但這家伙最近情緒不穩定,動不動就會受刺激,他還是得盯緊點才放心。
付霜直接進了休息室,往床上一癱,就不動彈了。
許暮洲錯愕的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問出聲:“出什么事了?”
“顧清姿把陳浩然殺了,然后她自己跳樓了?!?br/>
許暮洲故作驚訝:“真的假的?”
“赫小子剛才告訴我的,應該是真的。”
付霜沉默許久,閉著眼睛狠狠地深喘了口氣。
許暮洲莫名的有種詭異感覺,她好像有那么一股子如釋重負的意味。
但他知趣的沒問,反正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好一會兒,付霜才說:“阿洲,想辦法幫我壓一下,別影響到我哥的名聲?!?br/>
許暮洲有些為難:“畢竟是人命,已經傳開了,再想壓下去就難了。”
“那就想辦法做成意外,失足墜樓什么的?!?br/>
那副冷淡的模樣,分明事不關己,半點沒所謂。
顧清姿和陳浩然罪有應得,只是顧清姿畢竟是顧家小姐,顧立東的臉上,免不了會被狠狠抹一把灰。
許暮洲并不關心顧清姿的身后事,他唯一擔心的,就是付霜會不會受到刺激,再鬧出點什么來。
“好,我這就去辦?!?br/>
“你去開會吧,我歇會兒?!?br/>
許暮洲不放心,擰著眉頭不肯走。
付霜看出他的擔憂,淡淡一笑:“我沒事,別擔心?!?br/>
“真的?”許暮洲將信將疑。
付霜漠然撩了撩眼皮子,淡淡道:“我能有什么事?他倆咎由自取,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罪有應得?!?br/>
許暮洲審視許久,見她神情冷淡,并沒有多少悲痛,這才敢走。
休息室安靜下來,付霜長出一口氣,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結束了。
前世的血海深仇,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