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是寬心，而是扎心。
    只是朱鎮不能表露，反而更為不爽。
    “殿下，您確實應該好好陪陪太子妃了，太子妃自來一直居于北林城，而您又來到前線，這有一月未見了吧？”
    天雄軍大將軍劉淮是朱鎮嫡系，說話也隨意一些。
    “是啊，太子殿下實在是太重軍武之事，應當勞逸相當。”
    周邊人勸慰著。
    他們剛才都被朱鎮的狂言給嚇到了。
    連造反這樣的話都明著說出來，實在是恐怖至極。
    他們夾雜皇帝跟太子中間又該怎么辦？
    太難了！
    不過也有感慨之意。
    殿下太重于軍武，竟讓那般天資絕色之女獨守空閨，實在狠心。
    殿下不同于世間英雄，是愛美人更愛江山……不對，應該是壓根不愛美人。
    對太子妃也太過冷淡了一些。
    他們不知道。
    朱鎮也想愛美人卻根本愛不了……
    這一番話讓朱鎮面色更是陰沉，其他人還以為是因這份旨意。
    樊蒼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陛下旨意有言明，若您不聽從，就要您回汴京。”
    “回汴京？”
    朱鎮又拿起細看，剛才因憤怒還沒有看到最后一句……
    他面色陰晴變換，又很快平復。
    “陛下旨意自當遵守，本宮回親寫一封罪己信回復陛下，是本宮之前偏激了……”
    罪己信！
    聽到這三次字，眾人再次震驚。
    殿下這是轉性了？
    竟然要跟陛下認錯？
    這前后反差太大，讓他們以為是錯覺……
    “就這樣吧。”
    朱鎮擺了擺手，隨即又開口道：“樊蒼，劉淮，馬劍恩……你們留下。”
    他接連點出幾個人，這幾位可都是他的親信。
    眾人的不意外。
    陛下反常必有緣由，莫非是要明著應下，私下違背？
    “陛下要保存實力，那我們就保存實力，不要再派出軍隊，還要抽回一部分。”
    “嗯？”
    幾人更是疑惑。
    殿下這變化實在是有些太大了。
    “這又是為何？”
    作為朱鎮幕僚的馬劍恩忍不住開口。
    “本宮對這場戰爭前景預想不明，陛下這次錯了，還是大錯特錯，我們不能讓軍隊白白受損，要保存實力！”
    朱鎮來到沙盤之前。
    “我軍并不擅長敵后襲擊，像什么攻擊后撤退，又什么敵人追的時候再跑，根本就搞不明白，把這些軍隊派出沒有任何意義，而且還有很大的危險！”
    他沉聲道：“如果這個時候敵軍對我軍實行圍殺，那會是什么后果？”
    幾人皆是身心震顫。
    幾方軍隊都在敵占區，可實際是什么做不了，若敵人愿意，可以輕易圍殺。
    “那敵軍為什么沒動手？”
    “引誘！”
    朱鎮低沉道：“本宮猜想，敵軍就是故意放任，是為了引誘我們更多的軍隊，然后收網圍殺！”
    “難道不是因為大寧西北遭受進犯嗎？”
    “不知道。”
    朱鎮搖頭道：“現在沒有準確的情報支撐，但本宮可以確定，現在肯定是錯的！”
    “聯軍還會經歷一次重創！”
    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可以奏稟陛下……”
    劉淮剛開口就立即止住。
    陛下根本聽不進去。
    “陛下已經老了。”
    朱鎮搖頭道：“他已經不是曾經的梁武帝，經歷多次失敗打擊讓他患得患失，再沒有曾經的勇武果敢！”
    這般評價倒也算中肯。
    幾人也有這種感覺。
    “本宮無法勸諫，更不能……不遵守！”
    朱鎮笑容帶著苦笑。
    在戰時狀態下，他不可能真起了矛盾，導致聯軍破裂，那是便宜了關寧。
    自毀長城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但要未雨綢繆有所準備……”
    朱鎮沉聲道：“聯軍再也經受不起一次重大戰敗了，再有便是失敗！”
    “因而，我們要有失敗的準備！”
    “所以，您才要保存實力？”
    “本宮是不想再增加無謂的傷亡，再面臨大寧反攻時，能夠有余力應付。”
    “殿下，真已到這一步了嗎？”
    劉淮情緒很是低落。
    “聯軍依舊占據兵力優勢，大寧又遭遇西域大軍進攻，同時又有北夷進犯，怎么可能不敗？”
    “是啊，怎么可能不敗？”
    朱鎮搖頭道：“可我們對大寧，對元武又了解多少？”
    眾人沉默。
    今日的太子殿下很反常，卻很冷靜。
    “希望本宮是錯的。”
    朱鎮開口道：“保存實力，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真出現那般結果，要有充足的應對之策，這就是你們近期的任務！”
    “若是把軍隊撤回，這也是違背陛下旨意……”
    “可以替換。”
    朱鎮冷聲道：“宗無極不聽從本宮的命令，把他的軍隊派出，真有問題，死的也是他的人。”
    幾人悄然相視。
    殿下這是想要借刀殺人！
    “就這樣辦吧，今日所談，不得外傳。”
    “諾！”
    眾人堅定應聲。
    自今日之后，人們突然發現太子殿下變了。
    在軍事會議上他當著諸位將領的面讀了罪己信……
    他認錯了！
    自己之前不該信口雌黃，狂妄作為，更不該對陛下不敬。
    經此之后，他會謹遵圣命，絕不會有絲毫違背。
    他還決定將軍權暫時交出，但也不會徹底離開，而是先回北林城思過。
    這般態度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向來偏激的殿下竟然會有這樣的舉動。
    可卻真的做到了！
    表面如此，在私下一場秘密行動在悄然進行。
    朱鎮開始了布局。
    大部分外派出的軍隊都秘密調回，而不聽從他命令的定邊軍被盡數替換。
    即使真的如他預料的那樣，死的也不是他的親信。
    朱鎮做了周邊的安排，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知道結果很快就會揭曉。
    對與錯，很快就能得知。
    只是這一次，他不會再承擔任何后果，也不會再背鍋。
    他盡力了。
    勸諫請戰，分析利弊。
    一次接著一次。
    可沒有用！
    反而還因此遭受惡名，得到了好大喜功的名頭。
    他沒辦法再說了。
    朱鎮也不想這樣，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想要贏得勝利。
    他堅持自己的判斷，卻沒有人愿意接受……
    世間最大的無奈莫過于如此。
    這一次朱鎮是對的。
    很快，身處于平城的關寧收到從上京中轉而來的西北軍報……他要等的軍情終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