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楚嬙房中出來之后,穆澤羲在門外站了許久,這才傻笑著回了書房。只是今日他的的情緒有些古怪,雖然冷著一張臉,但是嘴角總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而且,一向鎮(zhèn)定的穆澤羲,竟然不小心撞在了門上。
嚇得暗衛(wèi)們在角落中冷汗淋漓,紛紛考慮,要不要集體戳瞎雙眼,當做沒有看到這一幕。
得知楚嬙懷孕,穆澤羲的心情,本是十分欣喜的,但是同時,又很焦灼。以楚嬙那個不安分的性子,懷孕對她,確實不是一件安全的事。
所以,很快,種種擔憂,焦躁都涌了上來。一邊交代道:
“去宮中將方嬤嬤請來照顧王妃?!狈綃邒呤菍m中的老人,又是可靠之人,若是她能來親自照顧楚嬙,他倒也放心。
“另外,去想謝耀尋些安胎的藥來?!敝x耀的醫(yī)術(shù),至少還是比人靠譜的。想了想,穆澤羲有補充道:“安言,不如,直接將謝耀綁來府中?”
安言挑眉,不咸不淡的道:“謝公子,是江蘭侯啊?!?br/>
畢竟,堂堂江蘭侯,怎可如郎中一般,長住六王府呢。大圣,估計也就只有穆澤羲穆王爺敢對謝公子這般揮之即來呼之則去的了。
只是,穆澤羲與他的側(cè)重點完全不同,只見穆澤羲擰起了眉頭,低聲呢喃了句:“也對,謝耀是男子——·”
也不知偉大的謝耀謝公子聽到這句話,會是怎樣的反應了。反正,安言的臉是抽搐了,一臉無奈的看著穆澤羲:王爺,您這是才發(fā)現(xiàn),謝公子是男子?
“王爺,這般大的陣勢,是不是不大好?若是那位知道的話,想必又要對付王妃和您了?!?br/>
“該謹慎的一點都不許少,她太不安分,所以,總得有可靠的人來照料——·另外,王妃有孕的消息,不要傳出風聲。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以免有人趁機對她不利。若是有人走漏風聲,你知道該怎么做?“
這一點,安言自然是知道的。穆澤羲既然能警惕至此,想來必然有他的考究。畢竟楚嬙這個六王妃的肚子,可是很多人盯著的呢。但是,另外一點,他就看不懂了。今日六王妃楚嬙因之前避子藥的事,大動肝火,甚至要休夫,明明,明明這個問題,王爺是可以解釋的??!何以兩人鬧成這副局面?
“今日,安言倒是有些看不懂王爺所舉為何了?明明,您只要跟王妃娘娘解釋,當初那避子藥,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娘娘也不會如此動怒的。”
其實,在穆澤羲活了二十一年的世界中,是沒有解釋這一說的,但是面對楚嬙,每每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總是那么蒼白無力。就像今日,他何嘗看不出來,楚嬙根本就不是需要一個解釋,因為他相信,以楚嬙的聰慧,當初避子藥這個權(quán)宜之計,她不會不理解。那么,定然就是其他的事情。只是,是什么事情,讓明明前兩日還好好的楚嬙今日突然就改變了這個態(tài)度?
穆澤羲站在窗前,隔著窗戶,看著對面的屋子,腦中又回想到剛才楚嬙的話,頓時,心就沉了幾沉。楚嬙,她到底在想什么?
見穆澤羲也糾結(jié)著,安言皺著自己的眉頭,擔憂道道:“大渝那邊也蠢蠢欲動,如今朝中當已是無人可用,本是多事之秋,結(jié)果后院還要著火——·“
若不是安言說的一本正經(jīng)的,就連穆澤羲,都要懷疑他是幸災樂禍了。今日楚嬙要休夫的話,想必安言也是聽到了的。
知道穆澤羲此時心中煩悶,安言也不再提楚嬙之事,只是將這兩日的要事都匯報了一遍,開口道:“平順侯之事后,董氏勢力清盤,幾乎重洗南夏守軍軍權(quán)。事后葛震被解兵權(quán),軍方可用之人,當真是不多。唯獨蕭家,尚可一戰(zhàn),可是蕭長奕卻要穩(wěn)住南夏,蕭老將軍年事已高,只怕大渝那邊,是插不上力了。”
平順侯董氏就不說了,自己作死,想要兩邊倒,結(jié)果被穆澤羲分分鐘識破干掉。葛震更是冤枉,惹了六王妃楚嬙,王爺能讓他好過?自然也是兵不血刃的瓦解了他的勢力。
穆澤羲微微垂下了眼瞼,苦笑著道:“世上哪來長久的安穩(wěn),有些事情,別人不去做,你總得去做。就像是大圣與大渝之間,我不犯人,人卻犯我,那么,就是他傻?!?br/>
大圣國土面積最大,兵力最是強盛。大渝雖面積小,但是富饒。南夏,與后宋兩國,倒是沒什么可說的,這種相安無事的平衡已經(jīng)持續(xù)了已有百年。說起來也是巧合,偏生大圣就是一個被三國包圍的一個國家,尤其是后宋,直接緊挨著大圣的門關(guān)齊陽成。若是后宋趁著大渝來犯,趁機襲擊齊陽成的話,大圣確實挺麻煩。就跟你雙手抱胸防止走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你大門開了一樣,哪邊都麻煩。
“王爺,我倒是覺得,大渝此舉,無非是在試探,陛下至今尚未立儲,他們許是也不知我大圣究竟實力如何,所想便存了心的想要試一試。”
“雖說如此,但是,這兩日前線來報,大渝怕是不日便要出動了。”
這邊的正事正在商討之中,突然,便聽見楚嬙額主臥那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號聲。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安言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眼前一道藍色的光線一閃,眼前哪里還有穆澤羲的人?
然而,當穆澤羲以光速的速度沖到主臥中去時,正看見這輩子他都不能忘的一幕,楚嬙正趴在床邊,地上一堆的污穢之物,就連魚兒,都微微的側(cè)著身子,站在旁邊拍著出錢的背。
屋子里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味道,穆澤羲卻皺著眉頭,急忙走了過去,扶住楚嬙,柔聲問:“不舒服?”
見穆澤羲過來,魚兒有種如獲大赦的感覺,急忙退開兩步,然后捂著嘴,一下子沖了出去狂吐起來。
“來人!!以最快的速度將謝耀給我找來!!”
將楚嬙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給她拍著背。冰涼的觸感瞬間襲來,穆澤羲一怔,手一揮,將一旁的披風拽了過來,披在楚嬙肩上。自己提起內(nèi)力,將手掌附在楚嬙的小腹上。
一股暖流很快的便從小腹蔓延全身,楚嬙的狀態(tài)也好了些,微微的抬起了頭,十分不爽的道:“穆澤羲,小爺就說過,這懷孕不是人干的事,你說說,這不折騰小爺么?”
那只烏雞湯,聞著倒是香,可惜楚小姐實在是沒口福,自己與穆澤羲的事還沒想清楚,胸口便開始翻騰了。
穆澤羲眉間藏著一抹擔憂,嘴上卻是十分淡然的道:“人不干事,如何懷孕?”
臥槽!!太他么的不正經(jīng)了!??!
楚嬙頓時被噎的翻了好幾個白眼,這才緩過來。
當她反應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半倚在穆澤羲的懷中。穆澤羲,就像是毒藥一般,明明還沒想清楚,卻還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楚嬙不動聲色的坐好了身子,將自己與穆澤羲的距離拉開了些,心中百般滋味。
“你沒有事情忙了?來這里做什么?”
不輕不重的話語,但是明顯的就有生疏感。
穆澤羲的呼吸猛地一頓,隨即又恢復常色,“你便是我最忙的事?!?br/>
楚嬙沉默,沒有說話。她在想一個問題,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穆澤羲喜歡她,她相信。
她喜歡穆澤羲,她也承認。
可是,穆澤羲,不是普通的男人,是堂堂六王爺,即便此生得了圣旨,可以只娶一個王妃,不要其他的任何女人,但是,王妃,卻可以是任何人。在大局需要的時候,她不是楚嬙,而是相府嫡女。就如同謝薇,若是有需要,她也不是謝薇,是謝氏嫡女一般。
這樣的感情,中間摻雜著太多的東西,所以,很容易變質(zhì)。
她沒有那個膽量,將自己所有的心都賭上去了。以往一直沒有想過的問題,總算是想起來了。可是為什么明明想起來了,卻堵在胸口,莫名的難受呢?
楚嬙沒有多說,但是臉上的表情就足以讓穆澤羲心寒半截,忍著心中的痛,輕聲問道:“可還有哪里不舒服?可感覺冷了?我吩咐廚房給你做些吃食??捎惺裁刺貏e想要吃的東西?”
“沒有?!?br/>
簡單的回答,卻讓穆澤羲的心像是被鐵錘子狠狠的敲了一下一般,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蔓延全身。
“楚嬙,我們談?wù)劇!?br/>
他不是不想解釋,只是,在聰明人面前,再多的解釋,都是多余。
見楚嬙不說話,穆澤羲便開口輕聲問道:“昨日見了謝薇?”
“是?!?br/>
這沒什么不能承認的。楚嬙大方的回答。
“她跟你說了什么?”
穆澤羲繼續(xù)問道。除了從魚兒和孟毅那里知道的,他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讓楚嬙變得這么遙遠,遠到他想抓都抓不住。
楚嬙搖了搖牙,沒說話。
穆澤羲何等的聰明,盯著楚嬙的眼睛看了許久,自嘲般的問:“你不是因為避子藥之事而惱我,是么?”
楚嬙的眼皮一跳,還是沒說話。心里卻是在誹謗道:他么的穆澤羲是肚子里的蛔蟲嗎?
“所以,是因為什么?我想知道?!?br/>
他想知道,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為什么,突然間,就會變成這樣?這種感覺,比昨日還在云端,今天他么的那朵云就唰嗤一下掉到茅廁里了的感覺還要糟糕。
苦著小臉想了想,楚嬙突然抬起眼眸,“穆澤羲,你喜歡的是楚嬙,還是六王妃楚嬙?”
是楚嬙?
還是六王妃楚嬙?“
穆澤羲一怔,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喜歡的就是你,無論是楚嬙還是爬墻,是你就沒錯?!?br/>
楚嬙還是爬墻——·
這個比喻,很新鮮——·
楚嬙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披風緊了緊,淺笑道:“穆澤羲,你可有想過,天下與女人之間,作何選擇?”
肩負天下,就注定有很多的無可奈何。
選擇女人,便注定會負了天下。
這個問題,穆澤羲不曾想過,也覺得自己可以權(quán)衡。
只是,楚嬙卻不這么想。很早之前,許言玉就說過,穆澤羲早已是內(nèi)定的未來天子。若是天子,那類似董側(cè)妃那樣無奈的事情,只會更多吧?
楚嬙不喜歡麻煩,也怕麻煩。她也不喜歡相信人,更怕相信人。她怕有一天,穆澤羲說什么,她都相信,到時候,會不會換來與莫池一樣的結(jié)果?
穆澤羲沒有回答,只說了句模棱兩可楚嬙聽不大懂的話:“這不會是個選擇題的。楚嬙,給我時間?!?br/>
時間啊——
時間這東西,老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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