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馬振興的身份后，林海微微點點頭，對馬振興有幾分贊許：“倒是個好孩子。”

馬振興這回表現是真不錯，林樾也有些意外，她還以為婷婷和馬振興徹底斷了呢，沒想到二人還聯系著。

馬振興帶來了幾籠熱乎乎的餃子，還有水果餅干等，連飲料和水都帶來了，而且他的嘴也甜，勸林海和林婷婷：“你們可得多吃些，阿姨醒來之后，還得你們照顧呢。你們要是也倒下了，阿姨該擔心了。”

林海也勸女兒：“吃吧，吃吧，別讓你媽擔心。”

林婷婷也哽咽著：“爸，您也吃一些。”

林樾總算放下心來。

夜色沉沉，醫院的走廊又陰又冷，蔣月芬在重癥病房里，家人想陪護也不能，林樾和林海商量：“在附近的旅館開一間房吧，你和婷婷輪流著休息，也是好的。”

林海同意了。

看妻子的情況，可能得在醫院住上好一段時間，自家遠，在外面的確不方便。

林海疲倦地吩咐林婷婷：“趕緊和你姐去，在旅館歇上一覺，再和你姐回去拿一些換洗的衣服吧，和一些日用品什么的。”

馬振興趕緊說：“最好阿姨的身份證和名下的銀行卡也拿一下，談賠償的時候用得著。”

林樾也點頭，看了一眼自始至終、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的肇事司機。

幸好肇事的司機沒有逃逸，否則林家又要多一件煩惱事。

林振也一直坐在肇事司機身旁，面無表情地看守著他。

肇事司機小小聲地和林振說了一句：“你們家人，倒是挺好的。”

林振睨了他一眼，氣勢凌厲。

肇事司機趕緊解釋：“都是我的錯，開得太快了。不過我的車有保險，我不會逃逸的，小哥盡管放心。”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酒氣，神智也清醒，這就是一樁很普通的交通事故。

林振哼了一聲：“是不是你的車有保險，你就理直氣壯了？我四嬸可是無緣無故的就被你撞成重傷，現在還昏迷不醒呢。”目擊證人說，四嬸就是像平時一樣賣菜回來，穿越馬路的時候也很小心，但架不住開車的人像不要命似的飛馳。

肇事司機看著年紀，也是四十開外的人了，他聞言訕訕的笑了，而后頓了一下，才又小心翼翼的說：“被我撞的大姐是農民吧，據我所知，農民的話，又全走保險，是賠不了多少錢的。你們拿銀行的流水也是沒用的。你們去找律師，也是沒有用的。”

有沒有用，也不是他說了算，林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農民得罪你了？你祖上三代，不是農民？”

肇事司機訕訕地閉了嘴。

林海和林振留在醫院里，林樾領著林婷婷和馬振興去開房間。她的確也疲倦了，得好好睡上一覺，才能集中精力開車。

醫院附近就有旅館，條件當然比不上林樾民宿，但好歹是干凈的。

林樾給交了半個月的費用，林婷婷趕緊說：“姐，等我以后有錢，再還你。”

林樾說：“不用了，這算我給四嬸的一點心意。”

馬振興在一旁，看著林樾毫不猶豫地交錢，若有所思。

林樾和林婷婷睡一間，另一間留給馬振興。

換洗的衣服都沒拿，林樾草草洗了臉，洗了手腳，在床上躺下時，才覺得渾身松懈了下來。

林婷婷捧著手機，回了幾條信息，抬頭茫然地看著林樾：“姐，你說我媽什么時候會好？”

堂姐是沒見到，剛才媽媽的腦袋腫得跟什么一樣。衛生院的醫生也說了，斷骨好處理，要是傷了腦袋，那情況有輕有重。要是縣醫院處理不了，還得到市醫院去。

她一顆心飄著，惶恐不安。

林樾坐起來，安慰她：“四嬸會沒事的。之前你二伯父不是也被撞斷了腿，現在你看他，跑起來估計比我還快呢。人的生命力是很頑強的，四嬸這么要強的人，肯定比你二伯父好得還要快。”

說得也是，林婷婷總算破涕為笑：“我媽平時也總說她身體很好。姐你快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林樾應了一聲，腦中頭緒紛紛，想著自己還要開車，終是強迫著自己什么都不想，閉上眼睛，倒是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林樾沒回信息，大約是睡著了。戚星將手機收起來，注視著眼前挨挨擠擠的人群。手機的電量不多了，他還得省著用。

凌晨四點，象城火車站已經熱鬧了起來。相較雙林縣火車站的冷清，象城火車站擠得水泄不通。

人太多，將火車站擠得氣溫都上升了。

臨近春運，戚星只買到了開往X城列車的一張無座票。

雖然是一個很偏遠的城市，但歸家的人并不少。

已經沒有坐的位置了，好多人就盤腿在地上，行李上，或睡或吃著熱騰騰的泡面。

候車室里一股難聞的氣味來回飄蕩，戚星站得筆直，模模糊糊地想著父親的樣子。

X城殯儀館的人說，他大約是爬山的時候，摔了一跤，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是附近的村民發現的遺體。

村民報了警，警察查驗了現場，沒有發現別的原因便結了案，又因為尸體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證件，只得將遺體轉交給他們。

他們接收遺體，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他們殯儀館里，像這樣無名的遺體有很多。每隔一段日子，他們就要在本地融媒體上登新的認領信息。

本來以為他的父親，也是一具死在他鄉，無人認領的尸體，但幸好，昨天的時候，有人給殯儀館打了電話，說了他的名字和聯系方式。

“讓讓，讓讓。”戚星正想著，有人從他身邊過，扛著沉重的麻包袋，仿佛將整個家當都駝在了身上。

戚星彎腰，讓過了那人，再直起身子時，面前的人換成了焦卿傾。

焦卿傾有些狼狽，但仍舊一臉清冷，朝他一笑：“你好，戚大大，又見面了。”

戚星將視線移開。

一張車票卻揚在他面前：“我們應該是同一趟車，同一個車廂。”

戚星再度將視線移開。

一罐咖啡出現在他面前：“喝嗎？提提神。”

戚星不理會。

焦卿傾也不著急，打開咖啡，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又有人擠過來了，人潮涌動，焦卿傾哎呀了一聲，整個身子順勢，就要倒在戚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