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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時御夫婦帶一對龍鳳胎趕回老宅時,小凱旋、傅正鄴夫婦、黎韜一家都圍在老人家床前。
家庭醫生站在旁邊,與傅時御視線相對的那一刻,搖了搖頭。
傅時御身體晃了一下,唐希恩及時扶住他。
倆人雙腿沉重地走到老人家床邊。
老人家半闔著雙眼,看到一對龍鳳胎到了,虛弱地朝他們招了招手:“琛兒、璇兒,到太爺爺這邊……”
龍鳳胎看到這么多人、這樣悲傷肅然的氣氛,有點害怕,怯怯地靠近老人家的床。
圍在床邊的黎韜和小凱旋自覺讓出地方。
龍鳳胎往床邊一站,看到老人家那幾乎要成灰色的臉色,璇兒忽然哭出聲。
“璇兒,不哭……”老人家的聲音幾乎微弱到要聽不見了,“太爺爺要去上面找太奶奶玩了……”
眾人垂淚。
“太爺爺會在上面保佑你們……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難……你們只要想到……太爺爺在保佑你們……就不要怕……”
老人家艱難說完這些話,又氣若游絲地喊了一聲:“恩恩啊……”
唐希恩胡亂抹了一把眼淚,走到老人家床邊,蹲下身子,雙手握住老人家枯槁冰涼的手。
老人家看著她,虛弱地笑了下。
“御兒第一次帶你來我們家……我就看出你們是一對……”老人家咳了兩聲,“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情,就是當初支持你和御兒在……在……咳咳咳……”
伴隨一陣劇烈咳嗽后的安靜,傅老爺捂著嘴巴的手,緩緩垂落到床邊,再也沒抬起來過……
他永遠閉上了眼睛。
……
那一晚,傅時御哭著和黎錚一起為傅老爺換上早兩年就準備好的壽衣壽鞋。
他讓唐希恩帶琛兒璇兒回家休息,他要和小凱旋為傅老爺守夜。
唐希恩知道他心里難過,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紅著眼睛跟他說了句“節哀,你要注意身體”后,便帶著琛兒璇兒回了楓山。
一夜無眠。
翌日天還沒亮,唐希恩起床為琛兒璇兒、以及還在老宅的丈夫與大兒子準備衣服,自己也換上一身黑衣,穿戴好后,天一亮,就帶著琛兒璇兒回了老宅。
傅家所有親戚接到通知都來了,老宅被擠得水泄不通,加上做法事的人在那邊誦經念佛各種儀式,更是嘈雜混亂。
唐希恩把一對龍鳳胎交代給小凱旋,自己則拿著傅時御的黑色西服及白襯衫去找他。
黎韜和傅正鄴在主持喪葬事宜,沒見到傅時御的身影。她找了一圈,最后在傅老爺的房間看到一夜沒睡、枯坐在一旁守著的傅時御。
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希恩靜靜走進去,鼻音濃重地說了句:“我給你帶衣服過來了,你去換一下吧。”
他回神,下意識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唐希恩看到他整個眼睛都是腫的,眼白全變成了紅色。
她一陣心疼,上前握了握他的手,低聲:“去換吧。”
傅時御去換衣服了,她在傅老爺房里坐了會兒,看著那張她曾經熟悉,如今卻已成灰色的臉,難以抑制的內心悲慟,淚水奪眶而出。
傅時御出去換了衣服進來,繼續守著,讓她去外面照顧三個孩子。
她出去的時候,琛兒璇兒坐在廳里,抱著哥哥低聲抽泣,梁書儀在旁邊哄著。
唐希恩擦掉眼眶里的淚,深吸幾口氣,朝兒女們走去。
……
傅老爺的喪禮辦得很隆重,三天三夜,傅時御亦三天三夜沒合眼,給老人家守夜。
喪禮結束后,原本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的他,瞬間老了幾歲。唐希恩心疼,強制他放假在家休息一周。
小凱旋回美國繼續學業,一對龍鳳胎也重返校園。
一家五口的生活依舊。
只是把傅老爺送走后,傅時御好長一段時間,情緒都不是很好,常常看上去很憂傷,晚上經常一個人坐在門口的木道上看星空。
唐希恩覺得他可能是在跟天上的爺爺對話,便也沒去打擾他,留給他空間。
傅老爺走后,老宅只剩下傅正鄴和梁書儀。
倆人已經都八十了,十幾年前只簽了分居協議,到后面誰也沒主動提起辦離婚手續,這婚,到最后還是沒離成,反倒因為年紀大了,人寬容了,梁書儀最后原諒了傅正鄴,早兩年,在一對龍鳳胎長大后,搬回了老宅住。
日子很快又過去一年。
這一年,十六歲的琛兒和璇兒在B市最好的高中念高二。一年前還咋咋呼呼、調皮愛鬧的兩個孩子,似乎因為傅老爺的辭世而懂事安靜許多。
學習不再需要父母操心,每天一早傅時御把他們送到學校,晚上九點下了夜自修再從學校接回來。
學習上的困難有遠在美國的凱凱遠程指導,傅時御夫婦從此不用再改作業批作業輔導功課,人到中年終于體會到無事一身輕的感覺。
夫婦二人的工作都很順利,沒什么大的煩惱,周末將龍鳳胎送到老宅,倆人就在楓山過過二人世界或者來趟兩天一夜的周邊游。
南灣的民宿后來被傅氏集團旗下的高端超五星酒店收購了,重新裝潢后再次對外營業。傅時御與唐希恩隔山差五就去那邊過周末,遠離城市喧囂的同時,也回憶當年熱戀時的點滴。
2045年,唐希恩五十四歲、傅時御五十九周歲。
這一年,琛兒考入B大企管系學習企業管理,璇兒去了法國留學,學她鐘愛的服裝設計。
親手帶大璇兒的梁書儀跟著過去,說是怕孫女在法國被壞人騙了,要過去跟孫女一起生活。傅正鄴年紀越大越粘老婆,也跟著一起去法國定居。
小凱旋還在麻省理工攻讀物理學博士學位,亦長期定居于美國。
楓山別墅熱鬧了二十年,隨著孩子們長大后陸續離開外出求學,又回到傅時御夫婦二人剛搬入時那般清凈。
在孩子們離開家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唐希恩都還沒習慣,經常半夜起來去孩子們的房間,想看看他們有沒有蓋好被子。
每每都是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才意識在孩子們都離開家了。
她回房抱著傅時御默默流淚,因為想孩子們,也因為不適應現在的清靜。
她每次一哭,傅時御即使原本正熟睡,都能及時感覺到。
他每每都會從熟睡中醒來,在黑暗中將她抱到懷里,溫溫柔柔地吻去她眼下的眼淚,不厭其煩地安慰她,與她一起暢想幾年后兒孫繞膝的幸福。
因為孩子們離開家,她更粘傅時御了,也變得更感性了,經常倆人一起坐著看電視,看到比較傷感的畫面,她都要撲到傅時御懷里哭一哭。
傅時御每每都會揉著她的頭發,笑著吻去她的淚花,安慰她,也會調侃她:“都要當奶奶的人了,還這么愛哭,以后孫子要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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