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見面前的人神色倏然一暗,他忙托住她后頸讓她看著自己,“我開玩笑的。”</br> 靜安默默看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兒。</br> 先前問過她的人很多,可她每每都告訴對方,自己和沈西淮在高中并不熟,甚至那次在奶奶病房,她直言跟沈西淮沒說過話,還拉著他跟她一塊兒承認。</br> 她確實記不得了,這是事實,可對沈西淮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br> 她捉起他手,眼眸往下一垂,想要說點什么,又急忙忙低下頭去。</br> 那滴眼淚恰好落在沈西淮手背上,他忙把人摟住,要去看她臉,胸口卻被她用力一推。</br> “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lt;/br> 她語氣聽起來尤其委屈,沈西淮先是一愣,等捉住她手,又忍不住顫著肩笑了。</br> 他笑聲克制著,靜安愈發(fā)氣不打一處來,“你又笑了……”</br> 沈西淮靜靜望她幾秒,緊接著湊到她眼前,聲音往下壓,含著笑,“陶靜安,我以前不知道你眼淚這么多?!?lt;/br> 靜安立即反駁他,“我的眼淚才不多——”她想捶他,又沒舍得,只再推他一把,“還不是因為你。”</br> 沈西淮不太想承認,可他確實很喜歡陶靜安這些小動作,他從沒見她對其他人這樣,這是陶靜安對他專屬的。</br> “嗯,怪我,”他欣然接受,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笑得太厲害,伸手將日記本抽過來,低聲問她:“密碼猜到了?”</br> “你不說我怎么猜得到?”靜安故意撒了謊,將日記本摁住,“我要聽你說?!?lt;/br> 沈西淮沒有任何猶豫,依言說了,他曾經(jīng)試過很多次要把那些細節(jié)給忘了,但怎么都沒成功。</br> “那天是文理分科表提交的截止日,我跟蘇津皖一起去排練,后來她臨時有事,我就先去了活動樓,樂隊排練室在四樓,但我在三樓就停下了,”他頓了一頓,“那天很安靜,一點都不吵,我聽見有人在彈鋼琴……”</br> 沈西淮看見靜安眼睛里有光在一閃一閃,似乎下一刻就要滾落出來。</br> 她的反應(yīng)說明了一切,她顯然已經(jīng)知道了。</br> 他沖她笑,“日記里寫了么?”</br> 他并不敢確定,但無論如何,他都很好奇那一天陶靜安在日記本上寫了些什么。</br> 靜安并不直接回答,翻開日記遞給他,再靠去他肩頭,“你念給我聽?!?lt;/br> 沈西淮的心跳忽然就快了起來,他低頭往她額頭上印了下,將本子送到跟前。</br> “2009年6月3日,”他立即就笑了,“熱到暈厥,對,那天特別熱?!彼^續(xù)念下去,很快就又不笑了,“晏清,你的學(xué)費怎么那么貴……為了賺錢,我決定去學(xué)理?!?lt;/br> 他停下看向靜安,“本來想去學(xué)文?”</br> 靜安點頭,“爸媽他們是支持我的,差一點點,我差一點點就被家里說服去學(xué)了?!?lt;/br> 這個事實在沈西淮的意料之外,可只要稍微一想就又在情理之中。</br> 他心情驟然微妙起來,先是捏一捏懷里人的腰,再捏一捏她的手,然后喊她:“陶靜安。”</br> 靜安被他的反應(yīng)逗笑,伸手環(huán)住他,“雖然我不后悔沒去學(xué)文,可還是有點遺憾,但現(xiàn)在我一點也不那樣覺得了,”她故作惱怒起來,“都怪你,我現(xiàn)在甚至都要感謝我自己堅持去學(xué)理,不然……”</br> 不然沈西淮或許就再也見不到陶靜安。</br> 一股強烈的慶幸感猛地涌上來,沈西淮繼續(xù)捏著她的手,好一會兒才平靜開口,“陶靜安,你要是去學(xué)文,我估計要瘋了?!?lt;/br> 靜安忍不住笑出聲來,她親一親他的臉,“還沒念完呢。”</br> 沈西淮也親一親她,繼續(xù)往下念,“把表交上去的時候我有點想哭……音樂老師放了《海上鋼琴師》……”</br> 他又停了下來,“我們大概是同一個音樂老師,他估計給每個班都放了?!?lt;/br> “就是這樣,我5月21號那天的日記就寫了,音樂老師每個班輪著放這部電影。”</br> 沈西淮笑了,他沒急著去驗證,而是繼續(xù)往下念,“本來以為快要忘記譜子……可是,被人打斷了?!彼趾鋈话l(fā)起麻來,語氣卻不急不緩,“有女孩子在喊他,他應(yīng)該也想彈鋼琴,不過被我霸占了……”</br> 他沒再念出聲,將后面的內(nèi)容一口氣看完。</br> 心情再度復(fù)雜了起來,他腦袋有些亂,可很快就被一個事實完完全全地占據(jù)——原本以為只有他自己記住的那一天,竟然也被陶靜安寫進了日記里,即便她并沒有看見他。</br> 靜安看見他笑了起來,心里卻尤其難受,低聲問他:“這是你第一次見我?”</br> “嗯,”沈西淮說不上自己什么心情,“那天之后我一直在找你,去別的班,別的教學(xué)樓,暑假也每天往學(xué)校跑,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lt;/br> 靜安又哭了,她使勁忍也沒忍住,這回直接上手打他胸膛,“沈西淮你就是個大傻子,”說著又故作兇悍地命令他,“你把日記從頭開始翻,一頁一頁念給我聽?!?lt;/br> 沈西淮給她擦掉眼淚,又被她催了一聲,“快點?!?lt;/br> 他忍不住笑了,立即將日記翻到第一頁,也是這一年的第一天。</br> 靜安催他,“念。”</br> “2009年1月1號,天氣陰?!?lt;/br> “2009年的第一天,見到了傳說中的——”心像是被猛地拽了一下,沈西淮聲音有些抖,將剩下三個字念完,“沈——西——淮?!?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