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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91章

    陳顏秋的遺物是前一天傅臨江帶到市局里來的, 物鑒那邊已經(jīng)進行完登記。午飯后, 宋文走了個流程把些東西從物證室取了出來。
    所有物品都塞在一個半人高的旅行箱里, 按理說, 進行登記拍照和核驗之后,他們要把東西作為遺物還給陳思雪,不過因為案子現(xiàn)在還沒破獲,東西就暫為保管。
    陸司語覺得宋文所說的進行復盤的理論是正確的, 他們現(xiàn)在需要更多的線索。
    復盤無疑是讓他們走近陳顏秋的最好方式。要弄清楚他的人生最后發(fā)生了什么,首先要了解,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宋文帶上了手套,先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陳顏秋的形象, 那是一個個子不太高的清秀年輕人, 笑容有點靦腆,還有一顆小虎牙,他為人和善, 疼愛自己的妹妹, 很怕麻煩別人, 工作和生活里沒怎么和人紅過臉。他這輩子的前半生, 一直都循規(guī)蹈矩。這樣的一個人,若是在生活里遇到,大家一定是愿意和他交朋友的,又會對他的悲慘經(jīng)歷心懷憐憫。
    事情的轉折點,就是那場頂包的車禍。
    他在死亡前,又會經(jīng)歷什么呢?
    陸司語也沒說話, 低頭看著那個旅行箱,那旅行箱非常普通,一如陳顏秋那個人,陳顏秋像是早上地鐵里擦肩而過的上班族,像是醫(yī)院里能夠遇到的普通病人,像是上班能夠遇到的同事。
    這個普通的年輕人,不像是那些癲狂的,變態(tài)的兇手,他超過了他熟悉而擅長的范圍。
    宋文伸出手把拉鏈打開,里面是一些年輕人的常用物品,和傅臨江所說的一致,衣服疊得特別整齊,他喜歡穿樸素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一些簡單的樣式,書包里有本書是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這本書現(xiàn)在不太好買了。”陸司語把書拿過來翻了一下,確認書中沒有夾帶東西,然后遞給宋文。
    宋文打開,翻看了幾頁,有一頁有點折痕,他打開念道:“‘在你們的死之中,你們的精神和德性當依然熠熠生輝,猶如晚霞環(huán)繞大地,要不然你們的死就是不成功的。’”
    陸司語道:“對于絕癥病人來說,尼采的那種癲狂,相當于是安慰劑,能夠給予他們勇氣。我較為喜歡這個版本的譯稿。”有時候翻譯的不同,會造成文章的意義都有所偏差。
    包里除了書和衣物,還有兩條舊毛巾,一個杯子,一雙密封在袋子里的拖鞋,盡管是住在旅館里,陳顏秋還是帶上了這些東西,由此可見,他出發(fā)前就做好了準備長住。最后出發(fā)時,他留下了手機的充電器和充電寶,手機卻不知所蹤,顯然他沒有打算再回來。
    宋文又看了一下之前物鑒登記的表格,打來了書包的隔層,里面是一些證件,還有幾盒藥。
    證件有部分是張瑞的,直接被他拿來使用。對于陳顏秋那樣的絕癥病人而言,藥無疑是很重要的,他正是靠這些東西在延續(xù)自己的生命。宋文拿過那些藥瓶檢查著,擰開瓶蓋看了看其中的白色藥片。
    看到那些藥,陸司語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輕輕舔了一下嘴唇,避過頭去。
    “這盒藥,有點奇怪。”宋文研究了片刻,把一盒退燒藥放在了一旁,“這板藥一共只吃了四片,然后你看這里。”
    他指著上面的生產(chǎn)日期,“藥物的生產(chǎn)日期是去年的十二月,明顯晚于其他的藥物,這瓶藥可能是他用了張瑞的身份以后才買的。而且這藥……是處方藥。”
    陸司語拿起那藥盒仔細看了看,上面不顯眼處粘了一個紫色的便簽,上面標注了每次的用量,他開口道:“這個標記藥物方式,和醫(yī)院還有藥房也是不同的。陳顏秋頂替了張瑞的身份,所以他應該會很謹慎,不會去人多的場所,他的活動范圍有限,可能是旅館附近的小診所。”
    宋文道:“也許我們運氣好,能夠找到這個診所在哪里。”
    兩個人把皮箱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沒有再找到其他的線索。宋文去歸還了箱子,帶著陸司語往城西的茂昌街走去。
    茂昌街位于南城的北方,有點類似于是一片舊城的棚戶區(qū),宋文找了一會才看到一個如意賓館的指示牌,畫了個箭頭指向了一條巷子里,他把車停在了巷子的外面,再往里走,連停車的地方都沒有了。
    小巷子里面還是少有的磚土地,兩邊都是兩層的小樓,但是都蓋得有些年頭,比較簡單,很多未必是房東在住,而是作為了廉租房,出租出去。
    很多外地打工的人都住在這里,甚至還會招攬同鄉(xiāng)合租,巷子里有剛放學的小孩子跑來跑去,讓這地方變得更為狹小。
    這里作為南城的一角,和那些農(nóng)村或者是城鎮(zhèn)完全不同,這里的人口密度明顯比那些地方大。而且,這里的人更臨近城市的繁華。巷子里四處有堆放的生活垃圾,地上有掉落的煙頭,說好聽點是有生活氣息,說不好聽點,就是窮人太多了,素質難以提升,特別是這里和城市里有巨大的落差,讓人心有不甘。
    那家如意賓館,看起來一點也不如意,招牌都已經(jīng)被雨水沖刷得幾乎看不出來顏色,也難為之前傅臨江找到了這里。
    陸司語進了巷子就一直在皺眉,他對這里的氣味很反感,好像到處都有揮之不去的汗味,讓他有點反胃。偏偏巷子的不遠處還有個老太太在用家鄉(xiāng)話罵人,吵得他的頭更疼了。
    宋文走進了如意賓館,有個矮胖的女老板來開了門,把他們領進了院子里。宋文出示了證件,那女老板道:“啊,我知道,昨天你們同事剛來,把東西取走了。”
    她看了看宋文和陸司語,目光閃爍而警惕,“那人是不是犯了什么大案子了?要不怎么值得你們這么三番五次過來查看。”
    宋文道:“那個年輕人被人殺害了,和你這邊沒什么牽連,我們來查查情況,你想到什么告訴我就可以了。”
    宋文沒急著問藥盒的事,隨口拉著家常,先讓女老板帶著他們去看了看陳顏秋生前住過的房間。
    陳顏秋過去住過的房間正好空著,陸司語站在門外看了看,這里的環(huán)境不太好,房間朝北,靠著陰面,大熱天的也透著一股不透風的味。
    陸司語看著這些,忽然挺悲傷的,那年輕人的最后時間,應該感覺是凄涼的吧,本來就已經(jīng)得了重病,又把自己生生和自己唯一的親人隔絕開來,讓自己變成一只斷了線的風箏。
    宋文在那邊繼續(xù)和老板娘聊著,然后又開始問陳顏秋的作息習慣,喜歡干什么,都喜歡吃什么。
    女老板回想了一下盡數(shù)答了:“他偶爾出來散步,曬曬太陽,不是點外賣,就是在附近的小飯店吃飯,街尾的餛飩他挺喜歡吃的,經(jīng)常去。那就是挺文靜的一個年輕人。話不多,挺好說話的,沒拖過我們旅館的錢。”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覺得,他原本不是屬于這里的,和這里的人也不熟悉,住在這里的這段時間,比較少接觸這里的人。”
    宋文又問:“有什么人來看過他嗎?”
    “我沒注意。”女老板說出這句話,忽然又想起點什么,“不過,好像有一次,我看到他出來的時候,有個男人在巷子口等他。”
    “男人?還有更多的線索嗎?比如年齡,身高什么的。”宋文又問,這倒是一個新的發(fā)現(xiàn)。
    女老板看得出是在用力回憶:“我……沒看太清楚,只看到個背影,應該是個男人,有點駝背。”
    又閑扯了幾句,宋文看陸司語站在一旁憋得臉都白了,知道他快忍不下去了,這才從口袋里掏出來那個藥盒,問起了正題:“老板再問下,這附近有診所是用這種標簽標記的嗎?”
    那女老板掃了一眼就說:“這是李梅診所的,就在路東邊,我們這里人生病了基本都去那邊看,你們走到前面,有個小超市,走過去就是。”
    宋文謝過了老板,拉著陸司語出來。陸司語到了院外就蹲下了身,捂著嘴干嘔了起來。他閉上眼睛,喉節(jié)滾動了幾下,強忍住了,停頓了幾秒才敢呼吸。
    宋文等了他一會,去路邊的攤子買了瓶礦泉水遞給他:“不就是個旅館嘛,打掃得挺干凈的啊,陳顏秋住了一個多月呢。”
    陸司語搖了搖頭:“活人的味道太重了……”那旅館的布局有問題,強硬多分了房間,床上的被褥感覺也有段時間沒有洗,也許還因為陳顏秋在那里住過,他還聞出來點疾病和絕望的味道。再待下去,他都快被那種味道淹沒了。
    陸司語接過礦泉水漱了漱口,又閉上眼睛歇了一會,感覺好了一些。他和宋文完全不一樣,宋文無論見了什么人都可以聊上幾句,而他只想遠離,這么多年,讓他不討厭可以近身接觸的,好像就是宋文而已。
    宋文沒敢催他,等他緩過來,才按照老板娘說的往診所走去。這次他沒讓陸司語進去,直接讓他在外面等。
    那間診所開在路東,走進去以后就發(fā)現(xiàn)被人擠得滿滿當當,有幾位老人在這里輸液,有個帶著口罩,醫(yī)生摸樣的中年女人見他們進來走過去說:“看病得排會隊。”
    宋文晃了晃證件,小聲道:“我是警察,想問點相關情況。”
    那女人這才走到了外面,看了看宋文和等在外面的陸司語,摘了口罩皺眉問:“我是這診所的負責人,你們要問什么?我這里雖然簡陋,可是從來不做違法的事,那些找我打胎的一個沒給做過……”
    宋文道:“不是診所運營的事。”然后他拿出那盒藥給女人看了看,“這盒藥是你這里開出去的吧?我想了解一下情況。”
    李梅看了看那紫色的標簽:“是我這里的,不過這種藥是常用藥,我每個月不知道要開出去多少,不一定會記得。”
    宋文又拿出一張陳顏秋的照片,“這個年輕人你有印象嗎?”
    李梅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有些印象。”
    宋文一下子來了精神:“這是我們現(xiàn)在在查的案子中的關鍵人物,當時他來診所發(fā)生過什么,麻煩你回憶一下。”
    李梅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去年年末吧,一月多,有一天下著大雨,病人不多,然后一個老頭帶著這位年輕人,找到我這里,年輕人挺虛弱的,在發(fā)燒,我那時候判斷不出他的病情,只能給他開了些退燒的藥物。讓他一定要去大醫(yī)院看看。”
    “老頭?是他親人還是什么?”宋文皺眉問,在之前老板娘的話里也提到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和這個老頭是同一個人嗎?
    李梅道:“我也不太清楚,我開始以為是他父親,后來那年輕人叫老頭叔叔,然后那老頭在看病的過程中,一句話也沒說。后來看好了以后,兩個人就離開了。然后第二次是差不多隔了半個多月的時候,那年輕人又發(fā)著高燒,老頭找著上次的方子來,我當時又給他開了一盒藥,再次叮囑他們一定要去醫(yī)院,那老頭當時答應得好好的,也不知道后來去了沒。”
    這才幾句話的功夫,屋里的病人已經(jīng)有點坐不住了,還有個人在門口張望著叫:“李醫(yī)生……”
    李梅回頭道:“等會等會,馬上的。”
    宋文繼續(xù)問:“那個老頭長得什么樣,有什么特征沒有?”
    李梅搖了搖頭指了指屋內:“你也看到了,我這里一天要來多少病人,我能夠記得他們還是因為看那年輕人有點奇怪,像有重病,還知道自己病情似的,可是他又不讓我詳細檢查,那個陪同他的老頭就是個普通上了歲數(shù)的老男人,什么特征,身高,我都想不起來了。就算給我看照片我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宋文又追問了幾句,李梅都說記不清了,里面的病人催得厲害,宋文只好放她回去,給了她一張名片,叮囑想到什么相關的信息告訴他。
    臨最后,李梅問他:“那位年輕人后來怎樣了?”
    宋文道:“他被人殺害了。”
    李梅愣了一會,啊了一聲,表情有點傷心和遺憾,進到診所去了。
    宋文走下診所的臺階。陸司語問他:“你覺得那老人會是誰呢?”
    宋文道:“我們之前查過了,陳顏秋的親戚都不在這邊,他也沒什么朋友。也許……也是病友?”隨后他自己搖了搖頭,否認了這種可能,“不像是病友,如果是病友,至少可以幫他代開藥,不會帶他來小診所開退燒藥。”
    陸司語舔了下嘴唇,他心里有種大膽的想法,可是因為太過大膽,反而不敢輕易說出,現(xiàn)在的線索還是太少。
    宋文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是下午四點半,回市局的話快下班了,直接下班吧,又有點早,他把雙手插了衣袋,考慮了片刻道:“走吧,我們附近轉一轉。”
    陸司語沒說話,他長時間呆在這里有點犯怵,好在隨著出了巷子,味道好了很多。
    宋文好像是不急了起來,四處走走看看,大有消磨時間的感覺。兩個人一路順著街邊,走到了路的盡頭,宋文指著前面的餛飩攤道:“走,過去再問問。”
    那個攤位很小,只有兩張桌子,幾把圓凳,老板還挺熱情,宋文不敢讓陸司語亂吃東西,自己點了一份鮮肉餛飩,給陸司語要了一杯溫水。
    看著那老板在一旁忙碌,宋文小聲對陸司語道:“過去我做實習警察的時候,尋訪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環(huán)節(jié),破案子雖然數(shù)據(jù)工作很重要,但是不應該坐在辦公室里,只有接觸起來,才讓人覺得這是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那時候帶著我的老警察總說叫我不要著急,線索就在生活之中,有時候還會有意外收獲。那時候,我剛學刑偵畫像不久,喜歡隨時帶著速寫本,看到長相有意思的人,就會畫下來。”宋文拿了一雙一次性筷子掰開,回憶著說,“那位老警察還經(jīng)常說一句話,你讀不懂人,就破不好案。”
    不多時,那老板煮好了餛飩端上來,宋文嘗了一個,點頭道:“唉,別說,還真的挺好吃的。你要嘗嘗嗎?”
    陸司語猶豫了一下,似是在擔心這里的衛(wèi)生情況,看宋文吃得挺香,最后還是取了一旁的筷子夾了一個,吃到嘴巴里,這餛飩薄皮,肉餡調得挺好,不能說多么驚艷,卻讓人想起點家的味道。
    陸司語坐在一旁,手里握著一次性的紙杯,感受著其中傳來的水溫的溫度,嘴巴里還有著餛飩留下的香味。
    此時太陽西沉,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各種打工的人們下了班,說笑著,打鬧著,從城市的繁華之處逐漸往這邊聚攏過來。
    陸司語這么靜靜地看著,忽然覺得這里好像沒有那么討厭而難耐了。
    他們現(xiàn)在真的是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貼近陳顏秋這個人,盡管他死在了半年前,他們去看他住過的旅館,走他走過的路,到他去過的診所,吃他吃過的混沌。
    只是希望,能夠離他近一點,讀懂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真正死因。
    宋文吃完了餛飩,去給老板看了看陳顏秋的照片,老板點頭道:“對,這個人,去年冬天過年前的時候,經(jīng)常在我這個攤位上吃東西,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還有一位老人兩個人一起。后來不知道怎么,就再沒來過了。”話說到這里,他把照片給一旁攤位的老板亮了亮,“就是這個人,你還有印象不?”
    那老板是個做小玩具生意的,擺了幾個玩具在前面,供人們套圈,他皺著眉頭道:“看著眼熟,可是得讓我想想。”
    宋文大方地拿出了十塊錢:“來三個圈,您慢慢想著。”
    然后宋文站在線前,隨手扔了兩個,都沒套中。拿著最后一個圈回身對著陸司語笑著,“要試試嗎?”
    陸司語一愣,他伸手接過了圈,看了看,那圈又小又輕,極其容易扔偏,他從小到大都沒怎么玩過這個,小時候覺得幼稚,長大了更看穿了,覺得這就是攤主騙人的把戲,十次有九次都套不中的。
    宋文盛情難卻,他就隨手一扔,手中的圈飛了出去,到了一個白色小兔子玩偶的頭上,打了個晃,然后套住了。
    陸司語原本沒報任何希望,這么扔中以后,整個人就愣住了。
    宋文笑道:“老板,中了,給東西。”
    “哎,真是好運氣!”老板笑著把玩具遞給陸司語。陸司語有點措不及防,低頭看著手里的玩具,卻是怎么也不像他會買的東西。那玩具兔子是毛氈做的,整個毛茸茸的,瞇著眼睛,吐著舌頭。
    宋文看著他小聲道:“真可愛。”
    陸司語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單手抱著兔子說:“是還挺可愛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套中的,回去就給小狼當玩具了。”
    宋文嗯了一聲,心里卻想,他說的可不是兔子。
    那攤主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對了,你們說的那個人,我想起來了,他們也在這里套過圈,那時候是那年輕人吃餛飩時一直往這邊看,后來他們一共買了十個圈,套走了一個南城塔的模型,那還是唯一一個呢,我當時老心疼了。”
    “南城塔?”宋文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他和陸司語相互對視,兩個人都忽地想起了什么。陳顏秋的遺物里是沒有那個模型的,同樣的模型,他們倒是在另一個地方見過——張從云家的窗臺上。
    宋文翻出了張從云的照片給那攤主看。
    攤主點頭道:“對對,就是這個人,我那時候還說,這對父子挺有意思。”
    聽了這話,宋文和陸司語的臉色都變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車禍受害人家屬,一個是車禍頂包者,他們卻認識,而且在陳顏秋的死前,他們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經(jīng)常來往……
    更重要的是,張從云之前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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