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br> “想就是想,還能為了何事?”虞夢穎仰起臉,咬著嘴唇,眼里的淚珠子,啪嗒就掉了出來。</br> 虞夢穎不是個愛哭的人,一哭起來,倔強中帶淚的模樣,很是讓人心痛。</br> 她就是想這個人。</br> 想著來見他。</br> 她是他的未婚妻,她想他,忍不住想來看他,有什么不對。</br> 結局雖不如意,可那也不是她想要的。</br> 從河北瘟疫開始,她同他相遇,到之后的一個月里,她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回到了康城,突然說走就走,她受不住心頭的那份空虛,想來找他,又怎么了。</br> 他要是不喜歡她,</br> 為何會答應皇上的賜婚。</br> 要是不喜歡她,</br> 為何臨走前,又來親了她。</br> 答應了,</br> 親過了。</br> 那就是喜歡她的,虞夢穎便是如此認為,既然喜歡,那他也一定是想見到自己的。</br> “你走了,我見不到你人,想你,所以才從康城來到了揚州,想給你一個驚喜,想像著你見到我以后,會感動會開心,可,我也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br> 虞夢穎起初只有兩滴淚,可這般一哭訴完,心里的委屈,越說越甚,當真就哭上了。</br> “我就是想你.......”</br> 虞夢穎聳著肩,一哭起來,腦子也沒有平時好使,只剩了這一句話。</br> 虞夢穎的個兒比庚景矮了一個頭,這番仰起頭邊哭邊說的模樣,當真就似是庚景對她干了天大的壞事,將她欺負哭了。</br> 庚景沒再讓她往下說。</br> 無論是身體的第一反應,還是心理的第一反應,都在迫使著他去做一個動作。</br> 庚景親了她。</br> 不是額頭,而是虞夢穎的唇。</br> 軟軟的觸感,有一些冰涼。</br> 親的時候有很大的沖動,親上去卻超出了他的掌控。</br> 庚景繃直了身子,</br> 及時地松開了她。</br> 虞夢穎的眼淚忘記了往下掉。</br> 瞪大了眼睛癡癡地看著他。</br> 離的太近看不他的表情,但能看到那雙眼睛。</br> 不再是平時的淡然,</br> 那里面明顯有了波動。</br> 心跳聲蓋過了一切。</br> 庚景的喉頭滾動,當虞夢穎一哭起來,他終究是舍不得再去責怪半分。</br> 實則在虞夢穎眼眶泛紅的時候,庚景的腳步就已經不動聲色地往外移了移。</br> 倒也沒有想到她會哭。</br> 就是氣她,氣她的膽兒大,不顧后果。</br> 她膽大滔天,</br> 怎么就哭上了。</br> 可當虞夢穎對他說完這些話之后,庚景的心就仿佛被什么東西揪住,跟著她的眼淚一起疼。</br> 庚景從未嘗過這種滋味。</br> 被一個人惦記,還無所顧忌地對他講了出來。</br> 這感覺很微妙。</br> 與他的家人不同。</br> 更親近,更能擊中他的內心。</br> 那一瞬間,庚景唯一想做的就是將跟前人抱進懷里,去親她。</br> 屋子里的熱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吻的異常安靜</br> “好好休息,明日出發。”許久庚景才開口,聲音已經溫和了許多,帶著低沉而沙啞。</br> 腳步往后退了兩步,庚景才轉過身。</br> 才走了兩步,衣袖便被虞夢穎攥在了手里。</br> 庚景頓足,回頭去看她。</br> 跟前人影突然晃動,撲進了他懷里,虞夢穎的雙手拽著他胸前的衣裳,踮起腳尖才能夠到他的唇。</br> 不再是輕輕柔柔,那一沖擊,虞夢穎能感覺到自己的牙磕碰到了他。</br> 庚景只愣了一瞬,手臂便牢牢地圈上了虞夢穎的腰。</br> 庚景一直以為自己古板迂腐。</br>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br> 他是個經不起誘惑的人。</br> 兩人都沒有過經驗,憑著一股子真情黏在一起,氣氛說變就變,安靜而激烈,你儂我儂。</br> 誰也沒想到,庚景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算賬,結果卻抱著人姑娘,在屋里糾纏地難舍難分。</br> 蔣老夫人擔心,便派了蔣家三少爺跑了一趟,這當這節骨眼上,三少爺就敲了門。</br> “表哥,祖母說,叫你別欺負了嫂子。”三少爺不情不愿地過來,壓根兒沒有去注意里面的動靜,兩指手指頭彎起,指關節擱在門板上,用力不小。</br> 屋內沒有動靜。</br> 三少爺還欲再敲,手指頭剛放上去,跟前的門突然從里被打開,庚景一臉復雜地看著他。</br> 絕不是什么好臉色。</br> “出去。”</br> 之后,當蔣老夫人提起,說要三少爺跟著他上京時,庚景沒做任何思考,一口答應,“好。”</br> 之后三少爺在慶平侯府遭受了什么樣的苦難日子,又是后話。</br> 第二日庚景剛要出發,庚景也到了揚州,帶著十幾萬兵馬的兵符,準備進宮去見皇后。</br> “魏敦敗了。”</br> 庚幕對庚景說道。</br> 庚景沉默,沒說話。</br> 必然的結局,可除了家族利益之外,他們和魏敦之間,也還有一份往日的交情在。</br> 三人曾在庚侯府的校場上肆無忌憚地拼殺過,那一段日子,過的最為純粹。</br> 人不能單以好壞去衡量,對于庚幕和庚景來說,魏敦的謀反和失敗,不過就是一場政治上的爭斗。</br> 每個人都有理想和愿望。</br> 只不過他們的理想和愿望,剛好同魏敦的背道相馳。</br> 就算是戰場上刀槍相見,手刃了對方,也能在對方死了后,送他體體面面地入葬。</br> 那份情意活在彼此的心中,</br> 成敗早已經無所謂。</br> “姑敦的兵符,歸了皇后。”</br> 庚幕也不知道心口是什么滋味。</br> 多半是同情。</br> 果然感情能害死人。</br> 庚景張嘴,將話吞了下去,良久才說道,“當年我不該帶他去見三妹妹。”</br> 誰也沒有料到之后的事情。</br> 庚幕和庚景沒料到,魏敦更沒有料到。</br> **</br> 虞夢穎和庚景的婚禮隔了大半年才舉行。</br> 庚景在等星煙,等星煙誕下了龍嗣,再成親。</br> 曾經小院子里的三人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之一,就算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并沒有改變他們的關系。</br> 庚景知道星煙會來,也想她來。</br> 大戰之后的一年,國泰明安,虞府和慶平侯庚府的這一樁婚事,便成了康城內最大的一場熱鬧。</br> 庚景雖已單獨立府,但成親的那一日,還是在曾經的庚侯府迎接的虞夢穎。</br> 蘇氏已經不在,蔣氏是庚侯府的當家主母,敬茶受禮皆是蔣氏。</br> 庚景心里高興,</br> 虞夢穎也樂意。</br> 倘若還是之前的蘇氏,恐怕這次接親就直接去了慶平侯府。</br> 十里紅妝,庚景騎著白馬從庚侯府出發,繞了大半個康城,沾盡了所有的祝福和喜慶,最后停在了虞府門前。</br> 一年的時間,將虞夢穎和庚景之間的感情已經磨的心癢難耐。</br> 平日里就算是兩人想法設法偷偷摸摸地見一面,到底還是放不開手腳,一場思念還未傾訴完,就給做賊一樣,有個人影經過,就得立馬散開。</br> 明明都知道對方就是自己的,卻要干忍著,忍的越久,這場婚禮兩人就越是迫切的期待。</br> 庚景這回接親接的很快,很順利。</br> 虞夢穎提前給屋里的哥哥嫂嫂們打了招呼。</br> 軟硬并施,散了錢財,放了狠話,“今兒若是誰敢為難他,這筆賬咱就記在侄子侄女的身上。”</br> 這模樣又免不得被嫂子們笑話她一番,“哪有你這樣的上趕著嫁。”</br> 虞夢穎紅了臉,將蓋頭往頭上一罩,不給她們瞧了。</br> “父親的眼光真是獨到,當初庚家的二公子,也沒誰去注意到,如今竟然就成了康城里炙手可熱的人物,有權有貌,小姑子恨嫁,倒是情理之中的事,估計心里是怕如意郎君,被別的姑娘搶走了。”</br> 被這小妮子護著,為難不了新姑爺,幾個嫂子就拿她開刀。</br> 虞夢穎臊的就差自個兒親自將她們轟出去。</br> 正鬧騰,外面的婆子進來通報,“姑爺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