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br> “皇上肯定還會來?!毙又ψ詥栕源?。</br> 娘娘這樣的可人兒,誰能忍得住。</br> 杏枝小心翼翼地替星煙擦洗身子,稍不主意用了力,那細嫩的皮膚都能泛紅。</br> 星煙用來擦洗身子的粉末是蔣姨娘得來的秘方,星煙擦了好些年,若是有心人留意,便能聞到她身上自帶一股奇香。</br> 奇香入骨髓,屢屢不散。</br> “可如今芳華殿里,那位攪屎棒在,皇上若是來了,她肯定會知道?!毙又€在想那事。</br> 星煙說道,“采籬比你更緊張,在門口盯著呢?!?lt;/br> 一入夜,采籬就躲在門后,一直盯著外面。</br> 皇上上回偷偷摸摸寵幸了一次自家主子,她怕這回他又偷偷摸摸地寵幸了別人。</br> 傻傻地守了大半夜的門,直到天邊泛了白肚,采籬才放心地回了屋里。</br> ——沒來。</br> 皇上沒來,第二日早上庚瑗青的封賞倒是來了。</br> 杏枝心里也不太好受,“怎的就單單落了娘娘?!?lt;/br> 星煙覺得不能冤枉了人家,便解釋道,“皇上說賞,我沒要?!?lt;/br> 杏枝瞪大眼睛看著她。</br> 誰知,庚瑗青得了賞,心情好,巴不得到處炫耀,差人送了一匹布給星煙,“娘娘說皇上賞賜的太多了,送你一匹?!?lt;/br> 杏枝的臉色不好看,星煙卻也高興,接過來抱在懷里,好一番感謝。</br> 皇上賞下來的東西確實不少,庚瑗青昨兒的怒氣,終于消散了,早膳過后,就來找星煙,說要她陪自己去外面走走。</br> 星煙不太想去,被庚瑗青一瞪,到底還是跟在了身后。</br> “你進來就沒出去過?”庚瑗青自來瞧不起她的膽小。</br> 星煙微微垂目,“我出去也不知道去哪。”</br> “哼!你是認不得路,你這輩子出過侯府嗎?”庚瑗青說完,見她頭垂的更低,便覺得沒趣。</br> 欺負她,她沒半點成就感。</br> 春雨過后,御花園里的花木煥然一新,出來透氣的人自然不少,星煙緊緊跟在庚瑗青身后,一不賞花,二不賞人,將自己隱了半個身影。</br> 偏生庚瑗青不省心,要往人群里擠。</br> 結果當場就撞到個說閑話的。</br> “聽說那位庚娘娘昨兒進了太武殿,本想賴著不走,跪在屋里求了幾次皇上,結果還是被趕了出來。”</br> 一串笑聲,扎進庚瑗青的心上,星煙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庚瑗青直接沖過去,一巴掌招呼上了。</br> “賤人!讓你亂嚼舌根?!?lt;/br> 庚瑗青氣的發抖。</br> 昨兒的事就似是插在她心頭的一根刺,在周貴妃那里已經被諷刺了一回,如今再聽到旁人的嘲笑,她哪里還有理智。</br> 誰知貴人也不是吃素的,捂著臉破罐子破摔,“怎么?我說錯了嗎?庚娘娘昨兒沒求皇上?”</br> 庚瑗青氣的發抖。</br> 星煙扯了扯庚瑗青,害怕地往后退,“姐姐,算了,咱們走吧?!?lt;/br> 庚瑗青長這么大,從沒有哪件事能算了。</br> 又是一巴掌。</br> 庚瑗青只管打,那貴人只管說。</br> 打到最后,終于聽到庚瑗青說要弄死她,那位貴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從御花園里跑去了太武殿,嚷嚷著要見皇上,要皇上救命。</br> 庚瑗青這時才知道著了道,可人是她打的,那句要弄死她話也是她說的,她百口莫辯。</br> “賤人!”庚瑗青臉色極為難看,到底還是害怕了。</br> 太武殿前,林貴人往地上一跪,哭的悲慟。</br> 肖安出來一看,嚇了一跳,兩邊臉腫的很高,看著還真是個被欺負到凄慘的人兒。</br> “庚淑儀想要臣妾的命,求皇上救救臣妾。”林貴人的哭聲終是驚動了里面的人。</br> 宮里太監過來請庚淑儀時,就犯難了。</br> 庚淑儀可有兩位啊。</br> 沒辦法,只得將兩位庚淑儀都請過來。</br> 星煙陪著庚瑗青一同跪在太武殿門前,低垂著頭,并沒有什么怨言,倒是庚瑗青跪在地上,盯著林貴人的背影,嘴里還沒個消停。</br> “賤人,等著瞧!”</br> 春雨剛過,地面還透著涼,涼意從膝蓋蔓延上來,星煙打了個顫。</br> 恰逢里面的人出來。</br> 黑色筒靴,黑底金絲龍紋錦袍,那身影一道跟前,周圍就一片靜寂。</br> “哪個?”平靜的一句話,聽著卻莫名讓人膽寒。</br> 林貴人在御花園里,看清了星煙的臉,心頭早生了妒忌,這會子竟也起了貪心,回頭看著兩人,一桿子全部打死了,“臣妾也不知為何得罪了兩位庚淑儀.....”</br> 星煙身子晃了晃。</br> 她沒開口替自己辯解,</br> 庚瑗青更沒有為她開脫。</br> 三人靜靜地跪著,頭上主子也沒有發話,等的時間長了,林貴人心里便開始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自己這招會不會出差錯。</br> 原本弄庚瑗青,是絕對沒有問題的。</br> 林貴人突然有些后悔了。</br> “你死了嗎?”</br> 那聲音就跟淬了毒一樣。</br> 周圍人連大氣都不敢出。</br> 林貴人嚇傻了,顫抖地抬頭瞧見那張冷冽臉,抖的更厲害了。</br> “既然沒死,嚷什么?”</br> 沒人敢出聲,林貴人已經攤在了地上。</br> “不懂規矩?要朕教你?”</br> 林貴人牙抖的咯咯直響,“皇,皇上饒命......”</br> 然而那雙另人恐懼的黑色筒靴走過去,停在了林貴人跟前,抬起鞋尖緩緩勾住了她的下顎,直到林貴人那張驚恐褪了血色的臉,完全呈現在他眼前,他才放開她。</br> 贏紹眼里的光實在是冷的可怕,可往那眸子深處細看,便看到了里面死亡的氣息,如地獄惡魔,滿滿都是殺戮。</br> 林貴人徹底嚇暈了,兩個太監架著林貴人的胳膊直接將她拖了下去。</br> 別說林貴人,這會子庚瑗青都在發抖。</br> 她就跪在林貴人的后面,她怕,下一個就該輪到她。</br> 后宮的妃子,沒人清楚皇上是個什么性情,見到的多半也是一張漠然的臉,孤傲冷清,高貴的不敢讓人靠近。</br> 但有時也溫潤地讓人覺得,他的笑容是冬季里的朝陽。</br> 贏紹往前走了幾步,彎下腰就用了陽光般溫潤的態度問庚瑗青,“朕今日打賞的,你不滿意?”</br> 庚瑗青臉色蒼白,嚇得舌頭都捋不直了,只能猛點頭。</br> “那就好?!壁A紹直起身,“送庚淑儀回去。”</br> 庚瑗青走的了無聲息。</br> 春風吹散了星煙鬢角的一縷發絲,早已花容失色,一陣陣后怕讓她搖晃的厲害,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膽子,那日才會去勾了他的手?</br> 她找死啊。</br> 當贏紹的腳停在她跟前時,星煙已經嚇哭了。</br> “臣妾不敢。”</br> 她也不知道自己不敢什么,大抵就是,什么都不敢了,什么都不敢想了。</br> 她怕死。</br> 星煙頭還沒低下去,就見一只手遞到了跟前。</br> 依舊她所熟悉的白皙修長。</br> 星煙疑惑,但已什么都不敢想。</br> “起來,嗯?”</br> 星煙抖了抖,頭抬了一半就聽到一聲嘆息,接著整個人被直接撈了起來。</br> “怕朕?”</br> 星煙被他按在胸膛上,清冷的氣息壓迫地她氣兒都快喘不過來了,啄米似的點了下頭。</br> “怕,你還來勾引朕?!?lt;/br> 星煙顫抖的更厲害了。</br> 誰知沒給她回應的機會,整個人就被贏紹抱了起來。</br> 進了大殿,大門在倆人身后,穩穩地合上。</br> 贏紹的腳步沉穩,一直抱著她將她放在了塌上,目光往星煙驚慌的面上一掃,淡然地問了一句,“還疼嗎?”</br> 星煙臉上的疑惑更重,染了水霧的眼睛,似蒙了一層迷煙。</br> 贏紹眸子一沉,傾下身,手直接往她腿間按去,“朕問你,還疼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