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br> 晉江獨發(fā),盜版必究</br> 贏紹才冷靜下來,“都聽母后的。”</br> 遣散不遣散,于他并沒有區(qū)別。</br> 肖安去正殿勸蘇老先生,“后宮皇上不遣散了,您老就先起來吧。”</br> 蘇老先生來了勁,“皇上好計謀啊!這一葉遮目,聲東擊西,連兵法都用上了,皇上能如此聰明,怎就偏生在龍嗣的事情上犯了糊涂。”</br> 本就是為了龍嗣他才來跪,就算皇上不遣散后宮,這原來的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解決。沒得到解決他就繼續(xù)跪。</br> 肖安無奈。</br> 贏紹沒有耐心,回到正殿,直接讓席允動了手。一記刀子手劈下去,蘇老先生還沒反應過來,就暈了過去,之后被皇上強行送出了正殿。</br> **</br> 贏紹直接去了后殿,帶著星煙出了宮。</br> 上回去沒去成,這回剛好躲個清凈。</br> 星煙此時并不知道皇上要遣散后宮的事。這兩日她過的很消沉,贏紹不在的時候,常常走神,面上瞧不見半點笑容。</br> 出了宮,換了個地方,倒是透了一口氣。</br> 皇上是微服出巡,星煙自然也喬裝了一番。</br> 皇上說,“穿簡單些。”</br> 結果這個簡單就是讓她穿了一身男裝。</br> 即便是一身男裝,也依舊遮不住她的風采,明眸皓齒,嬌柔嫵媚,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個女的。</br> 贏紹放棄了,拉著星煙的手直接出了門。</br> “朕帶你去吃燒鵝。”</br> 星煙怔住,她不餓。</br> “不餓也得吃,瘦的脫了相,一巴掌摸下去,只剩下骨頭。”贏紹說的夸張了些,就是不想給她拒絕的機會。</br> 星煙不敢吭聲了,跟著他乖乖地上了馬車,上回皇上同她回門,也經(jīng)過了鬧市,那時候馬車沒停,路上的人大多被清理了干凈,安靜的很。</br> 今日沒清場,熱鬧是熱鬧,人也雜。</br> 皇上身邊只跟著席允和肖安,但皇上說,身后跟個太監(jiān),容易暴露目標,讓他自己隱蔽。</br> 以往在宮中席允見不得人,如今出宮,見不得人的就成了肖安。</br> 但肖安還是‘不見’了,只剩下他們三人去了燒鵝鋪子。</br> 星煙頭一回見到贏紹的袍子上沒繡龍袍,簡單的一身玄色暗花紋,發(fā)絲用金貫豎起,搖身一變,變成了翩翩公子爺。</br> 贏紹特意掩蓋了身上的氣勢,可那一身清冷滲透到了骨子里,掩蓋也掩蓋不住。</br> 三人往那燒鵝鋪子上一坐,周圍的人漸漸地散開,最后只剩下了他們三人。</br> 星煙有些不自在,悄悄地附在贏紹的耳邊說,“待會兒,多給了些銀子吧。”</br> 贏紹沒在意。</br> 指著鋪子前正忙乎的老婦人問,“認識她嗎?”</br> 老婦人偏瘦,個子不高,瞧模樣已經(jīng)年過五十,可這些都不重要,星煙并不認識她。</br> 星煙疑惑的看著贏紹。</br> 不明白這燒鵝鋪子的老板娘同皇上能有什么關系。</br> “那一位呢?”贏紹又指著她旁邊的人問,星煙還沒回答,贏紹又說,“仔細地看看。”</br> 星煙當真就仔細地去瞧了。</br> 是位少婦,應該是老婦人的女兒,模樣長的很好看,水紅緞面的衣裳,頭上插了一根金叉,金釵上有一對蝴蝶的翅膀。</br> 蝶片兒隨著那少婦的動作,晃了晃,星煙在那一瞬間,似乎停止了心跳,目光又回到了那少婦的面上,這一瞧,臉色突然變了,跟前的人與她記憶中的一張臉很像。</br> 曾經(jīng)那人也有過同樣的金釵,走起路來直搖晃,她記得。</br> 那個人是康姨娘。</br> 后來被蘇氏推下了深井。</br> 星煙看著蘇氏的人推,親眼看著康姨娘掉了下去,死后的模樣,星煙也看到了,她這一輩子都忘記不了。</br> 星煙的臉色慘白,眼里蒙了一層水霧,回頭求證地看著贏紹。</br> “認出來了?”贏紹摟著她的肩,將她抱進了懷里,“康家一共五口人,朕都安排好了。康氏的父母,康氏的妹妹,還有康氏的兄弟,朕都包了,給了他們一輩子的平安富貴。”</br> 贏紹順著她一頭的青絲,說道,“以后,你不必再內疚,也不再欠誰,朕都替你還了。”</br> 康姨娘的死是她的心病,他得幫她醫(yī)治。他不能讓死去的康姨娘活回來,但能保康家全家。</br> 旁邊桌上的席允起身,走到了門口守著,給足了他們空間。</br> 星煙盯著那位少婦,盯了好一陣,才躺在贏紹懷里,心里的防線崩塌,累積了七年的愧疚與不安在這一刻卸下,就只剩下了哭,抱著贏紹的脖子,也沒分地兒的哭。</br> 她怕井怕了七年,因為恐懼,也因為內心有一份她自己才知道的愧疚,她沒去救康姨娘,連呼救都不敢,在康姨娘被人推進井里的那一刻,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沒讓自己叫出聲。</br> 因為她自私,比起康姨娘,她更在乎自己的命。</br> 這份愧疚折磨了她七年之多,她替康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繡了很多東西,都是因為她想去彌補,彌補對康姨娘的見死不救。</br> 但她知道無論她繡多少東西,她都彌補不了。</br> 如今皇上卻替她彌補了。</br> 康姨娘的死,換了康家人的平安。</br> 星煙緊緊地抱著贏紹,就像是贏紹說的,早晚有一天她能長出來良心,星煙的良心,突然說發(fā)芽就發(fā)芽。</br> 贏紹趁熱打鐵,問星煙,“知道朕為什么會做這些嗎。”</br> 贏紹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按了按,很堅定地說道,“因為朕這里,有你。”</br> “為了你朕什么都可以做。”只為了讓她心安,讓她不再內疚,贏紹藏了那么多年,不愿意表白,一旦表白了,就像是開了閥門的洪水,關都關不住。</br> 門口的席允又往外移了一步。</br> 皇上深情起來的樣子,讓他很不適應,說話的人不尷尬,聽著的人尷尬。</br> 但很奏效。</br> 娘娘明顯開心了很多。</br> 出來時,娘娘就貼在了皇上的身上。</br> 貼了一路,上了馬車星煙又躺進皇上懷里,下了馬車,也是抱著皇上胳膊,從太武殿門口進來,自來不喜歡在外同皇上拉扯的星煙,頭一回沒在意任何人的眼光,抱著皇上的手,硬是不放。</br> 皇上很樂意。</br> 眾目睽睽之下?lián)еZ。</br> 這一幕像極了一代昏君和一代妖妃。</br> “好好回去歇著,別哭了。”贏紹伸手捏了她的小臉,又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才讓席允將她送會了后殿。</br> 星煙剛回后殿,贏紹又去面對了一波臣子。</br> “妖妃禍國啊,請皇上三思!”</br> 繞來繞去,又繞到了這件事情上。</br> 贏紹很煩,直接讓肖安關了正殿的門,一個也不見。</br> 他能帶星煙出宮,帶她去見康家人,治好她的心病,然而自己卻靜不下來。</br> 夜色落下,贏紹沒有急著回后殿,而是坐在龍椅上,閉上了眼睛,一個人沉思。</br> **</br> 星煙回到了正殿,心口一直發(fā)熱。</br> 星煙找不出來原因,不知道那股熱量的源頭在哪兒,按理說,皇上替她解決了康姨娘的事情,她該輕松才對,可她卻靜不下來。</br> 薛先生又來了。</br> 薛先生進來,一屁股就坐在了星煙的對面,一雙眼睛看著星煙,看的目不轉睛,星煙被她盯的發(fā)憷。</br> “娘娘可知正殿那邊今日出了一件大事。”薛先生問她。</br> 星煙搖了搖頭,今兒被皇上拉出了宮,人才剛回來,她并不知道有何大事。</br> 薛先生告訴了她,“皇上要遣散后宮。”</br> 星煙怔住,忘了呼吸。</br> “皇上就留娘娘一個,其余的嬪妃一個不留,都送出宮,昨兒滿朝文武跪在地上,問皇上要龍嗣,結果龍嗣沒要出來,后宮差點給跪沒了。”</br> 星煙心口的那股熱量突然越來越燙,燙的她坐立不安。</br> “皇上心里就只有娘娘一人。”薛先生繼續(xù)說,“昨兒不只是貴人們來后殿找過娘娘,還有一位余貴人在御花園里撞見了皇上。”薛先生邊說邊看星煙的表情,“皇上一怒之下,才生了遣散后宮的念頭。”</br> “娘娘沒有孩子,奴才知道娘娘心里難受,壓力大,可娘娘想想,皇上也是同樣的不好過,不僅難受,還得面對前面忠臣的壓力,眾臣子膝蓋彎兒一跪,說的都是忠良的話,為的都是大明國的江山考慮,皇上能將他們怎么樣?只能讓他們說,就算是這樣了,在龍嗣的事情上,皇上的態(tài)度仍舊沒有松口。”</br> “要不是太后勸了皇上,皇上后宮里那寥寥無幾的幾個貴人,都會被送出去,東西六宮的房子就徹底成了空屋,皇上明顯地是急了,他比娘娘更著急,想保護娘娘,想要讓娘娘活個清凈,便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人攬在了身上,這時候娘娘不能自己一個人悶著,應該去同皇上一起將這道坎兒熬過來。”</br> “娘娘應該去勸勸皇上。”</br> 薛先生話音一落,星煙便站起了身。</br> 心口又熱又疼,很難受。</br> 發(fā)了芽的良心,徹底長出來了,長出來了之后,就能感覺到疼。</br> 星煙沒讓丫鬟們跟著,自己提了一盞宮燈,從后殿出來,沿著一排長廊,往正殿走去。</br> 當她看到屋里的那一片燈火時,星煙腦海里很自然的浮現(xiàn)出了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br> 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是無所不能,似乎這天底下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但偏生龍嗣這件事,他無能為力。</br> 她顧著自己而的難受,卻忽略掉了他。</br> 星煙進去,贏紹坐在龍椅上正疲憊地閉著眼睛。</br> 聽到動靜才睜眼。</br> 清冷的眸子,瞬間柔和了下來,一直看著星煙走過來,走到他的身旁,再緩緩地抱住了他的脖子。</br> 柔軟的一小團,趴在他的身上,贏紹的心化了。</br> 雙臂一繞,圈住了她的纖腰,像往日那般將她抱在了腿上,沙啞地問她,“你怎么過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