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拒絕我的預約？”</br> 早上一見面,白晝就把這個問題直接甩到了紀繁音臉上。</br> “什么預約？”紀繁音一臉無辜地反問，“是不是又沒吃早飯？給你帶了三明治哦。”</br> “――而且還把后面的日程全都鎖定了！”白晝罵罵咧咧地一把奪過還溫熱的三明治看了一眼,“是不是跟和我去希臘的時候一樣，你和誰私底下偷偷約好要去什么地方？――我不吃便利店的三明治！”</br> 紀繁音朝他伸手“我早上多做的，不要還我。”</br> 白晝立刻下意識地轉了轉身體避開了紀繁音的手“不吃也不還給你。”</br> “那你別吃。”</br> “偏吃。”白晝沒好氣地撕開包裝咬了一大口，愣了下，低頭去看三明治里的加料。</br> 既然是給白晝帶飯，紀繁音當然是從面包片到內層用料乃至醬汁都是按照白晝的口味來的。</br> 她將雙手背在身后笑吟吟問他“食言而肥，好吃嗎？”</br> 白晝瞪了她一眼，三下五除二地把三明治塞進嘴里，才拍拍手上面包片的碎屑,說道“今天不出門。”</br> “期末考試結束了嗎？”紀繁音剛換上拖鞋,她倒一點也不在意白晝今天的態度有多惡劣。</br> ――經過昨天那檔事，以白晝的脾氣,不氣炸才奇怪。</br> “沒。”白晝打了個哈欠，“我都復習好了,不用你操心。”</br> 他說著,直接把兩臺電腦都開機了。</br> ――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獨居男大學生的公寓不僅大得嚇人，而且還要放兩臺臺式電腦和一臺筆記本電腦。</br> 大概因為白晝出門時是個暴躁現充,不出門的時候是個……暴躁阿宅。</br> 他在家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打游戲。</br> 看白晝動作流暢地直接開啟一天的廢宅時間,紀繁音心里只有一個念頭。</br> 當代男大學生實在是太墮落了。</br> 她在白晝身旁坐下,感覺自己現在特別像是那種領著工資去旅游,美名其曰叫出公差的人。</br> 白晝在一旁調整椅子的時候，手機突然接連響了好幾聲,最后變成了一個電話。</br> 手機就擺在紀繁音面前，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就瞟見了上面的名字。</br> 是個不認識的人，不過看存的昵稱像是同齡人的朋友。</br> “遞一下。”白晝回頭說。</br> 紀繁音看看那幾乎是白晝回身伸長手臂就能夠得到的距離，笑了笑把手機送到他手里。</br> 白晝接起來時表情還算輕松，但等聽了兩句，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來“發給我。”</br> 他就說了這么三個字，然后直接掛斷電話站了起來走出門去。</br> “――你先隨便看點什么，我馬上回來。”</br> 紀繁音隨意地在電腦里點來點去，最后玩了一局蜘蛛紙牌。</br> 白晝離開的時間有點長，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出現在紀繁音的面前，屆時紀繁音已經熟門熟路地從冰箱里拿出水果做了個果盤放在了兩臺電腦中間。</br> 白晝的冰箱似乎剛剛進行過大采購，里面塞得滿滿當當。</br> 不過紀繁音也能想得出來是怎么回事。</br> 大概是白晝覺得接下來十幾天的時間都是他的預約，所以提前準備了食材吧。</br> 白晝的臉色很難看，他握著手機看了紀繁音一會兒，說“昨天在店里發生的事情，被傳到網上了。”</br> 紀繁音無辜道“昨天的什么事？”</br> 一人一個定制虛擬紀欣欣，哪能串檔的？</br> 白晝這個版本的“紀欣欣”怎么會記得宋時遇那個版本“紀欣欣”經歷的事情？</br> 再說被傳到網上……這紀繁音可太熟了。</br> 從前她的名字但凡一出現在匿名論壇里，就能立刻撕出三頁高樓，可謂是象征著血雨腥風的一代宗師。</br> 就昨天那幾句對話，根本無關痛癢，不會影響她到哪里去。</br> 昨天的話……是那個看起來在做吃播的小姑娘吧？鏡頭的方向拍不到三人，很安全。</br> 白晝“……”他深吸一口氣，看起來是在按捺怒氣，“你自己看。”</br> 他把手機拍到了紀繁音面前，那上面就是一個美食美妝u主新上傳的視頻。</br> 紀繁音拿起手機淡定地看了一遍。</br> 視頻經過了簡單的剪輯，也沒有露臉，背景音有些嘈雜，u主本人的聲音倒是錄得很清晰。</br> 就算把音量調大，也只能隱隱約約聽見三人斷斷續續的臺詞而已。</br> 當然評論區不乏能人，他們已經把可能的對話文字版呈現了出來。</br> 紀繁音滑下去看了看畫風各異的評論們，內心不但毫無波瀾還覺得有點有趣。</br> 這個視頻顯然在一定的范圍內被發酵了開來，既然白晝的朋友能認得出他的聲音、來通知他這件事情，說不定別的人也能認得出白晝、乃至宋時遇、和紀繁音本人。</br> ……但是別忘了，紀繁音在工作時間，可不是用她自己的本音說話，而是惟妙惟肖模仿著紀欣欣的啊。</br> 那么即使有和姐妹倆相熟的人聽到，也只會覺得那個女人是紀欣欣。</br> 這就非常非常有意思了。</br> 比如說，紀欣欣魚塘里其他的魚看見了，他們會怎么想呢？</br> 又或者，紀欣欣自己看見了，她能猜出什么來呢？</br> 如果不是場景時間不對，紀繁音甚至想搓個手表達一下自己的期待。</br> “我要聯系上傳視頻的人刪除投稿。”白晝皺著眉，“這是侵犯**。”</br> “視頻分享這么多次，早就流傳出去了。”紀繁音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不用這么麻煩，網絡上的事情，只要置之不理，很快就會銷聲匿跡了。”</br>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視頻又能維持多久的熱度？</br> 白晝把雙眉鎖得死緊“但有可能會被人認出來。”</br> “你很擔心嗎？”紀繁音問他。</br> 白晝拉開椅子坐下“我不擔心姓宋的那傻叉，也不擔心我自己，擔心的是你行不行？”</br> “如果我是視頻里的那個女孩子，我就一點也不會擔心。”紀繁音移動鼠標啟動游戲，“她聽起來不是很游刃有余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嗎？”</br> 白晝沉默了下，發出一聲像是嘲諷又像是輕蔑的“嘁”，然后握住了鼠標。</br> 眾所周知……紀欣欣的游戲水平不怎么樣。</br> 紀繁音無往不利的扮演有一次就在這兒翻了車，實在是因為沒想到紀欣欣打游戲那么菜。</br> 和白晝一起打游戲的時間里，紀繁音覺得自己幾乎已經用完了游戲生涯全部的演技。</br> 白晝家里兩臺臺式電腦，登的是白晝的兩個賬號。</br> 紀繁音一打開游戲上線，就被白晝的大號拉進了隊伍里。</br> 她的余光無意中瞥見白晝的屏幕上似乎還跳出來了一個入隊申請，但他直接無視進入了雙排匹配。</br> 紀繁音一手鍵盤一手鼠標，隨時準備從高玩紀繁音模式切換進入菜雞紀欣欣模式。</br> 白晝一拖二艱難前行，紀繁音覺得他的游戲看書就去醋溜文學clex點卡姆技術比從前又大有長進了，果然磨難使人成長。</br> 紀繁音的角色在草叢里趴著的時候，白晝的角色進了一棟樓里搜尋物資。</br> 沒過兩分鐘，紀繁音聽見白晝那邊電腦里突然傳出一句語音。</br> 她帶著點驚喜和疑惑地喊“粥粥？”</br> 那是全頻道語音模式，不論組隊與否、是敵是友，只要在附近就能通過語音對話。</br> 而會這么喊白晝的人，實在也只有一個了。</br> 偏偏就這么巧，和紀欣欣排到了同一局游戲里？</br> 窩在草叢里安安靜靜當個伏地魔的紀繁音覺得有點意思了，她在屏幕上四處找了找，于不遠處建筑物窗口處發現了三個角色的身影。</br> 一個是紀欣欣，另一個是白晝，還有一個是……？</br> 紀繁音偏頭看了一下白晝的表情，悟了。</br> 白晝一直耿耿于懷的游戲事件就是這個嗎？</br> 那第三個人，應該就是那個紀欣欣膽大包天帶著直接和白晝一起打游戲的男人了。</br> 紀繁音把手里的槍切換成了一把剛剛才撿到的98k，在屏幕里瞄了下，人狠話不多地對著不知道是紀欣欣還是第三人來了個一槍爆頭。</br> 紀欣欣的驚呼聲立刻傳了出來“有人狙我們，我去扶隊友。”</br> 看來剛剛一槍打成殘血的那個不是紀欣欣。</br> 紀繁音操縱瞄準鏡找到紀欣欣的角色。</br> 不得不說，紀欣欣是真的菜，扶受傷隊友時連自己的身形都不藏好。</br> 算好距離瞄準，紀繁音干脆利落地又一槍把紀欣欣也崩掉了。</br> ――這一槍，算是替“紀繁音”打的。</br> 紀繁音當然不能真殺了紀欣欣，但游戲里來一槍就無傷大雅了。</br> 一切發生得太快，兩槍之間就隔了這么幾秒鐘的時間，還都奇準無比。</br> 第二記槍響時，白晝的阻止聲才剛剛從喉嚨里冒了個頭“等――”</br> 擊殺消息立刻跳了出來，顯示的是白晝的小號擊殺了兩人。</br> 拿了兩個人頭的紀繁音摘下耳機，一臉無辜地看著白晝“這兩槍好像打得特別準。”</br> ……</br> 面對紀繁音懂裝不懂的反應，白晝只是一言不發地盯了紀繁音半晌，就把臉轉了開去。</br> 至少她干掉那個kitty的事，白晝是喜聞樂見的。</br> 而紀欣欣……</br> 現在的紀欣欣，或許在他心里已經沒有紀繁音來得重要。</br> 白晝為自己這個念頭出現的順理成章程度感到些許的詫異。</br> 緊接著，紀欣欣的消息從他手機上跳了出來誰在開著你的小號和你一起打游戲？他怎么連我也打呀。</br> 白晝點開手機看了看，皺著眉打字她不是故意的。</br> 他一發出去，就察覺兩人用的字眼有個微妙的信息差。</br> 紀欣欣用的是他，而他回的是她。</br> 白晝甩開鼠標。</br> ……紀欣欣要猜到了。</br> 果不其然，紀欣欣下一條發過來的消息就是粥粥，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和我姐姐見面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