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不喜歡游戲呢?</br> 往小里說,小游戲、手游;往大里說,網游、單機;甚至麻將紙牌也能算上游戲的一種,都是人類智慧發明出來的娛樂活動,男女老少咸宜。</br> 白領喜歡上班時間偷瞄一下微博,紀繁音喜歡工作時間堂而皇之地打游戲。</br> 尤其是當白晝小心地提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菜”的時候,紀繁音滿足他的愿望,在游戲廳里把他虐到了體無完膚。</br> “你厲害,你真的厲害,老子認慫了,行了吧!”比啥輸啥的白晝罵罵咧咧地看了眼時間,“一點了,吃飯去。”</br> 紀繁音其實大致猜到了白晝今天究竟想干什么。</br> 他要將兩人以前少得可憐的交集都從記憶之海中拾出來看一遍,好像要給那些回憶再涂抹上嶄新的色彩。</br> 如果紀繁音還是“紀繁音”,她說不定會有所觸動的。</br> 可惜的是,“紀繁音”已經不在了。</br> 而且,如果紀繁音沒有來,白晝就不會有這情感變化。</br> 這個邏輯的圓少了誰都不能圈上。</br> 午飯去的餐廳,也延續著“紀繁音”腦中的記憶,去的是那天他們一群人在游戲廳后一起選的地方。</br> “紀繁音”記憶中她沒怎么動筷子,因為餐廳大桌中間是個旋轉的玻璃臺,她找不到自己伸手去轉臺子的時機,因此只能夾正好停留在她面前的菜吃。</br> 白晝特別刻意地又訂了一張大桌,兩個人用。</br> 紀繁音:“……”</br> 等到付錢買單的時候,白晝在收銀臺打開了錢包。</br> 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出門還帶錢包的?誰不是一臺手機走天下,最多加個充電寶。</br> 白晝就從來不用錢包。</br> 這個奇怪的行為讓紀繁音多看了他一眼。</br> 然后她發現白晝錢包里夾著一張尺寸很小的照片。</br> ……大頭貼?</br> ……你是小學男生嗎?</br> 即使白晝這么費盡心機地試圖覆蓋回憶,他和“紀繁音”之間的交集也還是太少了。</br> 少到一天時間磨磨唧唧地剛好夠用。</br> 晚餐是在給紀欣欣送別的那個酒店里吃的。</br> 其實那才是紀繁音和白晝第一次見面的地方。</br> 她還用紀欣欣非常討厭煙味的理由把第一次見面的臭屁年輕人耍了一通。</br> 而且似乎現在都沒被戳穿。</br> 一□□程最后在一家咖啡店結束。</br> 白晝把店員做好的拿鐵遞給紀繁音時,一旁廣場的大鐘正好整點報時,悠悠地敲了九下。</br> 白晝請求似的問:“……能不能再去一個地方?”</br> “下班了。”紀繁音無情地拒絕他,“要付我加班費嗎?”</br> 白晝沉默了下,最后還是搖了搖頭。</br> 紀繁音有點詫異。</br> 有些人拜金,有些人仇富,但白晝不一樣,他其實有點討厭錢。</br> ——所以花錢的時候,往往就有點燒錢泄憤的心態。</br> 走開你們這些該死的錢.jpg</br>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白晝在付錢這件事情上面遲疑,那說明他想要的肯定不是“再去一個地方”這么簡單。</br> “……我馬上就要生日了。”白晝突然說。</br> “我知道。”頭號韭菜的生日怎么可能記不住。</br> “二十一歲生日。”白晝強調了一遍。</br> “我知道啊。”紀繁音也重復。</br> 在希臘時和白晝說好這天要給他告白的答復嘛。</br> 白晝冷哼一聲:“你最好沒忘記。”</br>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紀繁音的穿著,不耐煩地催促:“打車,快點。”</br> “我不回家。”紀繁音看了看手表,“我還有事,先走了。”</br> 白晝下意識地攔住她:“你去哪兒?和誰見面?”</br> 紀繁音敲敲自己的表盤,提醒白晝:“私人時間。”</br> 她把白晝留在咖啡店里就走了。</br> ——事實上也確實有事,因為紀繁音急著去看一場電影的首日放映。</br> 遲了她擔心自己就在微博上、釘釘里被直接劇透了。</br> 不過離電影開場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她可以先打個工作匯報電話。</br> 嗯……打兩個。</br>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白父情婦的,大致匯報了和白晝最近見面的時間、總計費用云云。</br> 情婦的反饋較為滿意:“過年期間白晝根本沒回家,一個人留在了湖城,他父親氣壞了,和我說了不少氣話。”</br> 她的話語里帶著些許優越愉悅。</br> 像是在炫耀自己才是那個男人真正的心靈港灣似的。</br> 紀繁音揚眉:“那就是代表你對我的工作表現很滿意?”</br> “我早就說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聰明人只要走對了路,當然會做得很好……”情婦頓了頓,又問,“我送給你的房子,似乎你已經轉手賣掉了?”</br> ——監視得也挺周全,這一家子半的人難道都喜歡和私人偵探打交道?</br> “太大了,我住不慣。”紀繁音直言不諱。</br> “你還小,不明白房子是越大越好。”情婦說著笑了起來,“不過既然是送給你的東西,你想怎么處理都可以。白晝今年就要大三了,他父親肯定會讓他回家實習準備接手工作,把他留在湖城不肯離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和他多見見面吧。”</br> 紀繁音應了下來,等對方收線后,又拿手機里另一個號碼給白夫人打了電話。</br> “過年時我也沒回去。”白夫人淡淡地說,“那孩子新年是和你一起過的嗎?”</br> “他和我說了新年快樂。”</br> 白夫人過了一會兒才說話:“是嗎?我已經很多年沒收到過他的祝賀電話了。”</br> “那您給他打過祝賀電話嗎?”紀繁音問。</br> “沒必要。”白夫人不以為意地說,“近況我知道了,酬勞會明天打到你賬上。聽說你妹妹這幾個月在國內,你自己注意一點。”</br> 紀繁音覺得紀欣欣這時候沒空去管白晝的事情。</br> 不過這就沒必要和白夫人詳說了。</br> 白夫人主動掛斷了電話。</br> 兩個電話過后時間就差不多了,紀繁音直接去了影院的取票機。</br> 打印出電影票往回走的路上,紀繁音看見了兩臺熟悉的大頭貼機器,正是白晝錢包里那張照片的來源。</br> 她不由得低頭看了看底下的樓層,從這里還能看見咖啡店的小半門店招牌。</br> ……白晝剛剛最后說想來的地方,不會就是這里?</br> 紀繁音見過很多自尋死路的人,但沒見過白晝這樣自殺還要殺人誅心的。</br>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br> 平日不做虧心事,日后就不會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這么簡單的道理,世上卻有這么多人不明白。</br> 紀繁音事不關己地走到小食柜臺前:“單人觀影套餐,謝謝。”</br> ……</br> 紀繁音的新助理工作得很有模有樣,把她的行程安排得井井有條。</br> 也就是無論多么難以協調的沖突行程,在他手里幾個電話的功夫就能安排得妥妥當當滿滿當當。</br> 紀繁音都有點懷疑沈戚以前不是個996而是個特助秘書,就跟在厲宵行身邊的那種。</br> 聽說厲宵行一個人背后的輔助團隊分了好幾個組,四十來號人。</br> 光這個團隊的工資就比許多公司的規模更大了。</br> “另外,您還有一封訂婚儀式邀請函。”沈戚說,“來自厲宵行先生和紀欣欣女士,他們的訂婚日期選在了三月十二日。”</br> “植樹節。”紀繁音下意識地說。</br> “是厲宵行先生和紀欣欣女士重逢的紀念日。”沈戚嚴格地糾正她。</br> 紀繁音:“……”她琢磨了一下沈戚話里的意思,“你怎么知道?”</br> 這恐怕是只有紀欣欣和厲宵行兩個人才知道的內情吧?</br> 沈戚扶了扶眼鏡腿:“紀欣欣女士自己宣稱如此。”</br> “哦……”紀繁音又失去了興趣。</br> 紀欣欣現在這么高調,大概是處于手里沒有救命稻草的恐慌,想要通過秀恩愛的方式把自己和厲宵行捆綁得更加緊密一些吧。</br> 可她越是緊握、得到越多,就陷得越深,越會害怕以后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到來。</br> 紀繁音還不打算這么快就給紀欣欣個痛快。</br> 至少,先等她的海域干涸、魚蝦逃亡,再將她的救命稻草抽走,看她如何應對一無所有、身敗名裂的局面。</br> ——這是紀繁音給紀欣欣安排的結局。</br> “所以,訂婚儀式,您準備出席嗎?”沈戚征詢地問。</br> “不去。”紀繁音想也不想地說,“那天我有其他的……”</br> 她停頓了一下。</br> 已知厲宵行和紀欣欣的訂婚儀式日期是三月十二;</br> 又知三月十二同時是白晝的生日;</br> 再知訂婚儀式上除了紀家父母,肯定還會有許多紀欣欣從前的魚蝦蟹出現。</br> ——這表面上是場訂婚儀式,實際上是個刷分盛宴啊。</br> “我去。”紀繁音毫不遲疑地改口,“那天訂婚儀式是我最優先級的行程,別的事都給它讓路。”</br> 沈戚扶扶眼鏡,毫無波瀾:“好的,優先度已記錄。”</br> ……</br> 白晝在家刷著小程序,就等著二月底來臨后飛快訂下自己生日那天的行程,免得這么重要的一天被人給搶預定截胡了。</br> 他都想好了,一口氣訂個好幾天,上次不是去了希臘嗎?這次換個地方帶紀繁音去玩。</br> 總之,回憶不夠,新的來湊。</br> 紀繁音說好那天會給他告白的答復。</br> 紀繁音雖然大多時間是個騙子,但親口答應下來的應該不會反悔。</br> 上次圣托里尼的氣溫濕度她好像不討厭,這次去哪里呢?</br> 倫敦會不會太陰雨綿綿?</br> 或者天氣這么冷,就去巴厘島或者長灘島?會不會又太熱了?</br> 白晝快把飛豬○行刷爛了。</br> 他準備挑著周末帶紀繁音出去玩三天時間,周五走周一回來。</br> 周六是三月十二,正好是他生日。</br> 于是小程序剛刷新出可預定的三月十一日,白晝就凌晨火速下定。</br> 過了二十四小時,小程序緩緩吐出三月十二日,白晝準點進去一刷,發現這天從下午三點開始都是灰色的不可預訂狀態。</br> 白晝咬牙切齒地把十一點到三點之間全訂了下來。</br> ——我他媽倒要看看誰讓她放了我鴿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