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央子抱著鮮花和購物袋回到家門口,一聲“坂上夫人”傳來。安部絹惠從隔壁庭院里走了出來。
“啊……你好。”奈央子低頭行禮。
絹惠幾乎是和奈央子同時搬到這里來的。奈央子平時和鄰里少有往來,絹惠是奈央子唯一的熟人。她比奈央子大五歲,家里有個剛上小學的兒子。
“買東西了?”
“嗯。”
“來我家喝杯茶吧?別人送了蛋糕。”絹惠一臉親昵地邀請道。這副表情正努力讓一個守喪的人恢復生氣。
“謝謝。但有件事我必須馬上去做。”
“是嗎?那要幫忙嗎?一個人一定有很多麻煩吧?”
奈央子所謂“必須馬上去做”的事,應該是與法事有關的。這并不難想象,離她丈夫死亡才剛過一周。
頭七要做的法事在葬禮時已經一并做完了。這一點絹惠應該也知道。
“不用了,我是要整理丈夫的遺物。”
“啊。”絹惠點頭道,表情馬上陰沉下來,“看來我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對不起了。”
“請別在意。”
“那,再見。”
奈央子正準備打開大門,絹惠再次把她叫住:“坂上夫人,有什么難事盡管跟我說。我很想幫你的。”
“十分感謝。”奈央子低頭致謝。
絹惠一定認為奈央子是失去夫君的可憐寡婦。或許絹惠是把這當成了肥皂劇里的情節,自己也想變成劇中人物。當然她是出于一片好心才這么想的。
奈央子再次低頭致謝后便進了家門。關上門后,她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
她將東西放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這時電話響了,驚嚇讓她身體一度發硬,稍后才走近電話機。
打電話的是奈央子讀女子大學時的朋友,到現在她們也還經常通話。在奈央子結婚之前,她們經常一起去看演唱會和音樂劇。長年單身的她去年也終于結了婚,這陣子常掛在嘴邊的話是“婚姻生活真是比想象的還無聊”。
“你現在沒事了吧?”
“嗯,好點了。”奈央子本想說感覺很不好,但若這么說,反倒會招來對方更多的擔心。
“情緒怎么樣?穩定下來了嗎?”朋友問道。
“嗯,多多少少。”
“睡得好嗎?吃得下飯嗎?”
“睡得著,也吃得下。別這么擔心。”
“就是擔心你嘛。你可是心情一低落就什么干勁也沒有的人。”
這似乎讓她看上去頗像個弱女子。
“真的沒事了。我現在有很多事必須干,沒工夫低落。”
“嗯,那我就放心了。”
“謝謝你這么關心我。”
“沒事。對了,明天你有空嗎?”
“明天?”
“嗯。我剛好拿到了那場演唱會的票。你也一定想去吧?”
“啊。”她想起來了。若是在平時,她會高興得跳起來。
“去吧。雖然這段時間很辛苦,至少換換心情還是挺好的。”
朋友的體貼讓她深感于心。那場演唱會的票并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弄到手的。朋友一定是為了讓失意的她振作起來,費了很大勁才弄到的。
她想要領受這份友情,但是——
“對不起。明天我恐怕去不成了。”
“啊——是嗎?有什么事?”
“我丈夫的父母要來。說來整理遺物。如果這種時候出門,不知道會被他們說什么呢。”
“能不能讓他們換個日子來?整理遺物什么時候都能做的。”
“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說非得明天來不可。可惜了,你約別人吧。”
“是嗎。那下次拿到什么好的演出票我再約你吧。一定就在近期。”
“嗯,就這么定了。對不起了。”
掛上電話后,奈央子原地蹲下。那位朋友可能真的會在近期內打電話來,帶來充滿誘惑力的安排。到時候怎么拒絕才好?光是想到這件事,她的眼前就一片黑。
面對這個失去丈夫的可憐女子,誰都想要來鼓勵一把。
各位,你們把我放在一邊吧——奈央子很想把這話喊出來。把我扔在一邊,別把我從這房子里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