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雁回到座位,周圍一群伯伯立刻停止了原本的話題,全部將目光轉向她。</br> 目光飽含深意。</br> 蘇雁捧著水杯,怔怔地轉頭看晏回時。她抬手摸了摸臉:“……我怎么了嗎?”</br> 晏回時伸手撥了撥她的劉海,像個強迫癥,給她把腦后發飾弄整齊才收回手。</br> “這群老人家受了打擊,用不著理。”</br> 老劉不依了:“怎么還攻擊年齡?我很老嗎?走出去別人都說我今年三十幾!”</br> 老郭:“你要是三十幾,阿時就是十八。”</br> 蘇錦文:“他十八,我家蜜蜜不就還沒出生?”</br> 晏回時:“……”</br> 蘇雁小聲糾正:“九歲了。”</br> 眾人安靜兩秒,隨即哈哈大笑。</br> 老鄭點評:“還是小蘇雁誠實,老蘇,好好跟你家閨女學學!”</br> 老劉轉頭笑道:“蘇雁,劉伯伯可不是故意給你紅包的啊。”</br> 蘇雁:“啊?”</br> 老鄭:“他意思是不知道你跟阿時在一起了,還把你當小孩。收都收了,難不成還給他還回去?留著!”</br> 老劉:“害,多大的事兒,就當是報名喝喜酒的預付定金嘛!”</br> 蘇雁有點兒不好意思:“謝謝劉伯伯。”</br> 晏回時突然起身,當眾拉起她的手,神色淡定:“幾位大叔慢慢兒吃。”</br> 一群大叔:“大叔!?”</br> 晏回時:“跟著我女朋友喊,有什么問題么?”</br> 被他鉆了空子,大叔們無言以對。</br> “才剛來,你上哪兒去?”</br> “我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玩法。”晏回時彎唇,側頭低聲:“蘇雁,跟伯伯們再見。”</br> 蘇雁雖然內心茫然,但可能是青春期養成的習慣,一到人多的地方,她就特別依賴晏回時。他說什么,她都會下意識乖乖聽話:“各位伯伯,再見。”</br> 蘇錦文:“咳咳!”</br> 蘇雁突然想起爸爸也在這里,紅著臉小聲說:“爸爸,我跟晏叔叔有點事,我們先走啦?”</br> 蘇錦文擺擺手表示可以。</br> 晏回時:“爸,我們先走了。”</br> 蘇錦文很給他面子:“慢點開車,去吧。”</br> 老郭沖晏回時喊:“晏小時!你小子當初嘴上沒毛那會兒,來找我談合作的時候可不是這態度!”</br> 老郭是青松資本最大的股東,晏回時找他拉投資那年也就19歲。</br> 晏回時哂笑:“這不利用完了么。”</br> 老郭拋出一卷紙巾砸過去,笑罵:“好家伙你還真敢說!”</br> “哈哈哈老郭你就少說兩句吧,看不出來人家是在幫老丈人報仇?誰叫你背后說人壞話。”</br> 蘇錦文聞言立刻幫腔:“不是看上你那十幾個億的投資,你以為人小年輕能跟你稱兄道弟?”</br> 這幾人都是多年的合作伙伴,放狠話沒人往心里去。</br> 老郭反擊:“老蘇,你以為晏回時跟你稱兄道弟是為你那點技術?你比我們更慘,人看上的是你閨女!”</br> 蘇錦文被哽住。</br> 老鄭假惺惺安慰:“老蘇你別理老郭,他那幾個表妹全看上晏回時了,他又砸錢又砸訂單,拉皮條失敗,嫉妒你呢!”</br> “哈哈哈,放屁!”老郭說:“何止是表妹,我侄女也看上他了!就特么服氣,嚇得我后來壓根不敢讓他上我家吃飯。”</br> “所以啊,交友還是得年齡相仿,否則指定被偷家!”</br> “主要還是人長得帥。”蘇錦文瞅一眼拉著蘇雁走遠的晏回時,暗地里炫耀:“實不相瞞,其實這都是我下的一步棋。”</br> 老郭:“這意思,你早相中了晏回時,故意把女兒送去他那兒養?”</br> 蘇錦文露出老謀深算的表情:“你那幾個表妹是怎么失敗的,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你那二表妹長得多漂亮,不也沒成?充分說明,他根本不喜歡別人家的姑娘,就喜歡自家的!”</br> “高。”老郭豎起大拇指:“實在是高!”</br> “牛逼。”</br> 在場所有人都露出甘拜下風的表情。</br> 裝到了,蘇錦文一個下午嘚瑟得不行。</br> “我這女婿,那是萬里挑一,我早就瞧上了。被我閨女吃得死死的,怕到都戒煙了!”</br> “還真是?我已經好久沒看阿時抽過煙了。”</br> “那可不么。”蘇錦文一下子成焦點了,開始講課:“正所謂,一物降一物。他平時怎么整你們的,都告訴我,我讓我閨女替你們出氣!”</br> 老郭一拍桌子:“那你要這么說我就真有個事兒了!你跟他說,下周的酒會他要是不來給我撐場子,你就收回女兒!”</br> “小事情,回頭我就讓我家閨女下達指令。”</br> “我外甥女的財經欄目邀請他邀請了半年多,愣是沒成,搞得孩子都不信我跟他是朋友,還說我吹牛。老蘇,這事兒我可就指著你幫忙了啊!”</br> 蘇錦文:“包在我身上!”</br> “老蘇,我也有個事兒——”</br> 蘇錦文看情況不妙:“等等!我我我先接個電話。”</br> *</br> 晏回時把車駛出郊區,往天清灣方向開。</br> 蘇雁問:“是要回家嗎?”</br> “嗯。你跟他們有代溝,在那兒也不自在。”晏回時伸手捏一下她的耳垂:“今天這飯局是你爸組的,來一下走個過場就行。”</br> 蘇雁:“啊?我爸不是說是鄭伯伯邀請嗎?”</br> “不是。他想讓我們公開。”跟蘇錦文打了這么多年交到,晏回時輕易就能識破他的伎倆。</br> 蘇雁明白了:“因為那些伯伯,都很喜歡給你介紹對象?”</br> 晏回時:“你知道?”</br> 蘇雁努努嘴:“嗯,之前在酒會上那個姐姐告訴過我。有很多漂亮小姐姐喜歡你,對吧?”</br> 晏回時側眸看她:“這也要吃醋?”</br> 蘇雁不承認:“哪有。”</br> “那幾位都是我創業初期幫助過我的人,我大伯介紹的朋友。雖然年齡比我大了一輪兒,但他們于我而言亦師亦友。”</br> 蘇雁解釋:“我沒有嫌棄你朋友年紀大的意思。就是,看到他們,我總感覺像看到我爸爸。就,不太敢和他們聊天。”</br> “跟我同齡的朋友也有不少。”晏回時說,“但我不想把你帶去他們面前。”</br> 他有私心,只想把她藏起來。</br> 那群跟他同年齡段的富二代玩得很開,也很放縱,看到漂亮姑娘就沒底線。晏回時跟他們一起,只是為了生意人脈資源。帶蘇雁見的,都是他認為人品好,或不解風情,或不近女色。都是對他沒威脅的男人。</br> 蘇雁疑惑地看著他。</br> “蘇雁。”晏回時突然叫她。</br> 蘇雁表情認真:“怎么了?”</br> “想睡你。”晏回時面不改色,“去買點潤喉糖,你今晚用得上。”</br> 蘇雁已經習慣他直白的說話方式,而且他總能做到面不改色。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說什么正經事。</br> 不過,對晏回時來說,這就是正經事。</br> 辦正經事之前,晏回時喜歡把蘇雁抱起來,從上往下,像拆禮物,一件一件剝開,最后發現是可食用的甜點,再慢慢品嘗。</br> 品嘗之前,他會先讓食物充分享受被食用的快樂。</br> 等他剝到最后,禮物基本已經化成一灘水。</br> 晏回時平時注重鍛煉,很有勁。</br> 當他把勁兒全使在她身上,蘇雁就只會嗯嗯啊啊了。</br> 她叫晏回時,他使勁兒。</br> 她叫晏叔叔,他更使勁兒。</br> 力氣像是永遠也使不完。</br> 每當這一刻,他的手指總是變得異常靈活。</br> 被注入奇妙的能力,能將她點燃,擁有讓她全身過電的能力。</br> 蘇雁受不了,咬著嘴唇哼哼。</br> 晏回時往里送了一記,把肩膀放在她嘴邊:“別咬自己,咬我。”</br> 他鼻梁高挺,鼻尖掛著汗滴,神色鎮定如常,只有一雙眼睛拼命往外泄露情緒。</br> 蘇雁看到他手臂上那道疤,舍不得下嘴。</br> 晏回時抵著她使勁:“給你買了糖。”</br> 蘇雁心想,反正有潤喉糖。</br> 她放開了嗓子。</br> 晏回時開始失控。</br> 前幾天她感冒,他只是摟著她,沒碰過。幾天的力氣全攢一塊兒使,蘇雁的骨頭快要散架了。</br> 晏回時說:“小姑娘做事,要有節制。”</br> 隔了兩個小時。</br> 他又說:“一次不行,就繼續做。”</br> 蘇雁心想,她次次都不行,那不是要一直繼續。</br> “歪理!”她終于哭出來,啜泣的聲音自嘴邊溢出:“晏回時,大騙子。”</br> *</br> 年假結束,蘇雁整個人神采奕奕,皮膚白里透紅,氣色好到讓艾米羨慕得要死。</br> “被愛情滋潤的女人這張臉吶,勝過往上抹一切昂貴化妝品。老板娘,傳授一下如何讓男朋友對你神魂顛倒的秘訣?”</br> 蘇雁笑起來像顆成熟的水蜜桃,甜得讓人想咬一口。</br> “沒有秘訣。”</br> 艾米:“你再笑,我都要彎了。”她往晏回時辦公室方向瞅了瞅,壓低聲音:“大老板平時看著好嚴肅啊,從來都沒見他笑過,你兩平時在一塊兒他也這樣?”</br> 蘇雁的認知跟她有了偏差:“他,嚴肅?”</br> “嗯吶,”艾米點頭:“不光我這么覺得,辦公室所有女同胞都這么說好嗎。”</br> 蘇雁:“……”</br> “說說唄,”艾米一臉八卦:“怎么把高冷男神泡到手的?”</br> 男神,倒也符合晏回時的形象。</br> 高冷……</br> 這個詞跟他好像不沾邊。</br> 哪怕是那種時候,他也要不停的跟她說話,她不回答,他就用力逼她跟他聊天。做起那事兒嘴就沒閑過,每次她都喊得嗓子疼。這樣的話嘮,哪里高冷了。</br> 艾米:“雁雁?發什么呆。”</br> 蘇雁回神:“啊?哦,就,我爸跟他是朋友。”</br> 艾米羨慕道:“怪不得,還有這層關系。帥哥果然都是內銷。”</br> 蘇雁:“……”</br> 手邊的手機震了震。蘇雁拿起手機看消息,艾米也回辦公室忙去了。</br> 是晏回時發來的信息。</br> YHS:【聊什么呢?上班時間不好好工作,想留下加班?】</br> 蘇雁往他辦公室方向看。卷簾被拉開,晏回時站在窗前。</br> 他穿正裝的樣子有一種很迷人的魅力,那種貴氣矜冷,看著確實還挺高冷男神的。</br> 晏回時低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br> 幾秒后。</br> 蘇雁的手機響了。</br> YHS:【嗓子還疼不疼?】</br> 看完消息,蘇雁抬起頭,與他的視線在空中交匯。</br> 不知道為什么,在辦公室里看到工作狀態的晏回時,蘇雁就感覺他好迷人。剪裁得體的西裝,封得嚴嚴實實的襯衫領口,越禁越欲,帥得簡直離譜。</br> 就像是,隔著遙遠距離的,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的男人。</br> 這種錯覺莫名讓人心動。</br> 難怪會有那么多拋開尊嚴,死活也要倒追他的小迷妹。</br> 蘇雁聯想到昨晚在他懷里哼哼唧唧的場景,下意識做了個吞咽動作。</br> 她端起水杯,垂眼,發現杯子被人換掉了。</br> 晏回時也端起了水杯,他手上那只跟她這只一模一樣。</br> 手機彈出新消息。</br> YHS:【喜歡嗎?】</br> 蘇雁回復:【喜歡。】</br>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什么時候換的啊?】</br> YHS:【你們開早會的時候。】</br> 蘇雁去茶水間接了水,捧起水杯,低頭喝了一小口,感覺今天的礦泉水是甜的。</br> 經過晏回時的辦公室,她轉頭,沖玻璃后面的男人笑一下,表示很喜歡。</br> 晏回時站在窗前,繼續盯著她看了一會兒。</br> 【我回去開會,下班來接你。】</br> 蘇雁問:【你不是過來處理事情嗎?】剛來半個鐘,在那看了她十分鐘。</br> YHS:【我來這兒不是為了工作。】</br> 蘇雁發過去一個問號。</br> YHS:【來看你。】</br> 蘇雁的心被什么東西敲了一下,糖衣爆開,甜蜜的巧克力在心窩里亂淌。原來不是泉水甜。</br> 只要一開心,蘇雁的歡喜全都掛在眉梢。</br> 她別開臉,低頭偷笑。</br> YHS:【腦袋轉過來。】</br> 蘇雁翹起嘴角打字:【干嘛。】</br> YHS:【想看我女朋友傻笑的樣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