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下意識地看向沈茹菁，眸光陡然發(fā)亮，如同絕望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同學(xué)，”女生認(rèn)真地問她，“你期末考試多少分啊？”

　　沈茹菁：“……”

　　宋洵眼看著少女的臉越憋越紅，就快要爆發(fā)邊緣時，唇角的弧度收了收，隨口道：“開玩笑，我亂說的，高考之前不打算談戀愛。”

　　他的目光落到滿懷期待的女生身上，“好好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才是你一輩子的戀人。”
　　話音落下，他轉(zhuǎn)身離開。
　　余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沈茹菁邁了邁站得有些許發(fā)麻的腿，也準(zhǔn)備走了。

　　女生回過神來，上前幾步扯住沈茹菁的衣角，“同學(xué)，冒昧問一句，你期末分?jǐn)?shù)多少呀？”

　　“……他不是說了開玩笑的嗎，我根本跟他不熟。”
　　沈茹菁扶了扶額頭，有些頭痛，不知道怎么面對滿懷期待的女生。

　　她很難不懷疑宋洵是在報復(fù)，白天她拿他做幌子，逃避督察組檢查；晚上他就拿她做幌子，擋桃花，可謂是以牙還牙。

　　“不熟也沒關(guān)系，至少，讓我有一個努力的方向，”女生仰著臉期待地看著她，“拜托你了！”

　　“……六百二三的樣子。”沈茹菁努力回憶了一下上學(xué)期期末的成績，“具體數(shù)字我記不清了。”

　　“好的，謝謝你！”女生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嘴里還念念有詞，“六百二減五百七，還差五十分，如果一個月提高十分……”

　　待沈茹菁回到宿舍時，已經(jīng)熄燈了，宿舍門也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她只好悄悄地從一樓窗戶翻進去，好在一樓住的恰好是她們班的女生，才成功混過了宿管阿姨這一關(guān)。
　　摸黑回到寢室，室友們都已經(jīng)上床躺著了。

　　聽到開門的聲響，邱曉詩第一個坐了起來，“菁菁，你回來了嗎？”
　　“嗯。”沈茹菁放下書包和課本，開始小心地?fù)Q衣服，盡量不弄出聲響。

　　“嚇?biāo)牢伊耍阋俨换貋恚叶枷肴ジ薰馨⒁陶f了。”
　　邱曉詩低聲抱怨道，“你學(xué)了這么久嗎？害我一陣擔(dān)心。”

　　沈茹菁剛擠好牙膏，一邊刷牙一邊含糊道：“木有，主要是路上遇到人了……”

　　“遇到誰了？”邱曉詩頓時豎起耳朵，八卦之情在燃燒。

　　“遇到宋洵了，好像還有個高二的學(xué)妹。”沈茹菁吐出一口水。

　　“臥槽——！！這么勁爆的嗎，宋洵原來有女朋友？”
　　邱曉詩壓低了聲音，奈何她本身聲音音色就尖，還是略顯高昂。

　　“我就知道！長得好看，成績好又有個性，最招女生喜歡了。”

　　沈茹菁刷完牙，開始洗臉，“好像是學(xué)妹想跟他表白，被拒絕了。”

　　“嘖嘖嘖，意思就是看不上咯？”邱曉詩語氣有些惋惜。

　　沈茹菁回想了一下，“好像也不是，聽他說的，高考之前不打算談戀愛。”

　　邱曉詩不屑地冷哼一聲：“切，這你就不知道了，菁菁，我告訴你，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遇到不喜歡的類型的時候，就是暫時不打算談戀愛。遇到喜歡的類型，欸嘿，就戀愛腦發(fā)作了。都是這樣，兩副面孔。”

　　“不過，要不是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就主動追了。”

　　沈茹菁手一抖，毛巾差點掉到地上，“你想追他嗎？”

　　“那倒沒有，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沈茹菁收拾完畢，上了床，舒舒服服躺進了被窩。

　　一直沉默沒說話的蔣蓓蓓突然出聲了，“那，宋洵有沒有說他喜歡什么類型的女生啊？”

　　沈茹菁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你在問我嗎？”

　　“不然呢？我們其他人跟宋洵都不熟。”

　　沈茹菁搖搖頭，“我也不熟，你們?nèi)绻闷妫约喝柊伞！?br />
　　雖然一中是重點中學(xué)，但這方面抓得不算特別嚴(yán)，除非那種太高調(diào)并且成績下降的。
　　光沈茹菁知道的，班上就有好幾對小情侶，偷偷摸摸談戀愛。
　　她收斂了下思緒，蓋好被子，進入了夢鄉(xiāng)。

　　接下來的一周，沈茹菁才發(fā)現(xiàn)，那天晚上紫藤蘿走廊里的告白，只是個開始。

　　先是有隔壁班的女生，假裝上廁所路過班上，實則在后門口圍繞著，各種打量。
　　再然后，就有其他樓層膽子大的女生，直接來到一班門口，說找宋洵。

　　短短一周，各類情書和禮物已經(jīng)塞滿了教室后門處的垃圾桶。

　　新一次周考，年級第一不僅換人，還生生甩了第二名三十多分。
　　在這次周考題目極難的情況下，宋洵拿到了701的高分，比第二名的669高了三十二分。

　　榮譽榜放出來的時候，圍觀的眾人看著英數(shù)理化這四科的單科冠軍，都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氣。

　　英語148，數(shù)學(xué)150，物理95，化學(xué)96，這是何等恐怖的壓迫感。

　　待其他年級開學(xué)，幾乎全校都知道，高中部新來了一個轉(zhuǎn)校生，不僅長得帥，還拿了競賽特等獎，雄踞臥虎藏龍的一中年級第一。

　　有小道消息稱，學(xué)校也是廢了很大力氣才爭取到，恨不得捧起來供著。
　　各類緋聞傳說，傳得沸沸揚揚，甚至越發(fā)離譜。
　　連外校都聽說了一中高三有朵高嶺之花，又冷又拽，極其難追，必須先成績超過他才有機會。

　　有外校女生不信邪，偽裝成本校學(xué)生偷偷溜進來，看到樓下張貼的榮譽榜上的數(shù)字之后，默了一會兒又回去了。

　　而眾人在圍觀榮譽榜驚嘆時，也發(fā)現(xiàn)一件同樣很微妙的事。
　　語文和生物這兩科的單科最高，恰好是與宋洵一個班的一個女生，名叫沈茹菁。

　　理科所有單科第一，都被實驗一班包攬，一時間一班班主任春風(fēng)得意，走哪都是笑吟吟的一張臉，連面對班上最調(diào)皮的男生都溫柔和煦。

　　而火箭班的班主任，臉黑了足足一周，像鍋底的煤炭，
　　每天冷聲斥責(zé)班上的同學(xué)，還不如隔壁整天睡覺的人考得好。
　　火箭班眾人：……那能比嗎？

　　-

　　盛夏午后。

　　男生們?nèi)齼蓛傻卦诨@球場上打球，揮灑著汗水和多余的精力，炙熱的日光曬得人大汗淋漓，籃球場外卻仍圍著些被吸引而來的女生們。

　　中場休息，男生們回到樹蔭底下，擦汗喘氣，一邊聊天一邊抱怨這火爐似的天氣。

　　濃密的樹蔭里，光透過樹葉間隙，投下斑駁的影子，如浮光躍金。

　　江少聿大剌剌地敞開腿，坐在椅子上，接過一個女生送過的水，擰開喝了一口，而后抬眼沖女生一笑，“謝了，很甜。”

　　他笑起來時陽光而又放蕩，明明故意暗示的低語，說出來卻并不讓人討厭。

　　原本膽大的女生便倏然紅了臉，低下頭去，“……不、不客氣。”

　　女生旁邊的人見同伴成功，也蠢蠢欲動，想要上前去給另一個少年送水，可是察覺對方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場，愣是站了半天也沒敢上前一步。

　　過了把嘴癮的江少聿用胳膊肘推了推旁邊的人，“你今天怎么了？打球都心不在焉的，被我壓著打怕了？”

　　原本正隨意地撩起衣角擦汗的少年動作一頓，瞥了江少聿一眼，“我是你爹。”

　　“喲，火氣還挺大。”江少聿不以為意，笑嘻嘻地?fù)н^宋洵的肩，“聽說開學(xué)第一天，你就被女生攔下來告白了？看來換個學(xué)校宋少也魅力不減啊。”

　　“什么告白。”宋洵隨手將打濕的額發(fā)撩到頭頂，語氣淡而懶倦，“找我問題而已。”

　　“切，說是問題，還不是找借口勾搭你。”江少聿不以為然，“這種套路小爺我沒見過一百，也遇到過九十九次了。”

　　他示意了一下遠(yuǎn)處聚集在一起看著這邊的女生們，“這么熱的天，那邊跑出來的女生，至少有一半來看我，另一半來看你的吧。”

　　想起那天中午的場景，宋洵的動作頓了頓，而后又繼續(xù)將水從脖頸處澆下。

　　涼爽的冷氣霎時沖淡了被汗沾染的熱霧。

　　“無聊。”宋洵隨手將空水瓶投進十米遠(yuǎn)的垃圾箱，毫不客氣地嘲諷，“你但凡把你多余的精力拿去學(xué)習(xí)，江姨也不會急得嘴角起泡。”

　　提起學(xué)習(xí)，江少聿哀嚎一聲，動作夸張地癱下來，“能別談學(xué)習(xí)嗎？好不容易出來打個球，還要提這些掃興的，我真的感覺我媽快變得跟你媽一樣變——”

　　他察覺到自己失言，趕緊收了話。

　　江少聿小心地觀察了下宋洵的表情，向來大大咧咧的他難得有幾分局促，“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嗯，你說得沒錯。”透過樹影的光斑落在少年臉上，愈發(fā)顯得光影分明，輪廓利落，“我媽確實是個變態(tài)。”

　　-

　　而此時，沈茹菁正在座位上，捏著發(fā)下來的物理和化學(xué)試卷，頭疼。
　　試卷上是醒目的57，甚至比上次摸底考還低了兩分。

　　沈茹菁捏了捏鼻梁，又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只能認(rèn)命地想著繼續(xù)縮減晚上休息時間，多花精力在薄弱科目上。
　　學(xué)習(xí)的煩惱還沒能解決，新的難題又接踵而來。

　　班主任，同時也是一班的英語老師，把沈茹菁叫到辦公室里，循循善誘道：
　　“菁菁啊，你一直是老師的好幫手，老師也一直非常信任你，你能幫老師一件事嗎？”

　　沈茹菁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班主任的表情更柔和了：“我有在考慮把你和宋洵安排成同桌，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們強弱勢科目互補，可以互相幫助，達(dá)到雙贏。你平時就是個非常自律的學(xué)生，最讓老師放心不過了，而宋洵則在這方面就有所欠缺。”

　　“物理化學(xué)上你有任何難題，都可以問宋洵，同樣的，如果宋同學(xué)上課時在你旁邊睡覺或者打游戲，你能督促他一下嗎？”

　　沈茹菁：“……”
　　她能拒絕嗎？

　　班主任琢磨著，宋洵入學(xué)一周多，經(jīng)常上課睡覺或者打游戲，他私下找對方談過話，奈何不起作用。

　　班主任沒法，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同學(xué)互助上。

　　沈茹菁從高一開始就是紀(jì)律委員兼課代表，勤懇努力，給同學(xué)講題從來溫和而又耐心，兩年多來，從沒聽說她跟誰紅過臉。

　　問任何一個1班的同學(xué)，沈茹菁怎么樣，就沒有夸不好的。
　　可謂是這個計劃的不二人選。

　　沈茹菁從小到大都習(xí)慣了聽從老師的話，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絕，開不了口，只好勉強地點點頭，接過這個任務(wù)。

　　回到教室，沈茹菁長嘆一口氣，認(rèn)命地開始收拾東西。

　　同桌女生看到她在收拾課本，好奇地道：“菁菁，你干嘛呢？”

　　“老師讓我換個座位。”沈茹菁悶聲道。

　　“換哪兒啊？”

　　沈茹菁抬頭，用下巴指了指教室后方靠窗的位置。

　　同桌女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啊！老班讓你換的嗎？”

　　沈茹菁點點頭。

　　恰好此時，陸星辰也從前門進來，看到沈茹菁正抬著重重的書箱，忙小跑過來，露出殷勤的笑容，“菁菁姐，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br />
　　自上次她和邱曉詩拿外賣差點被抓之后，邱曉詩就單方面宣布要跟陸星辰他們冷戰(zhàn)。

　　理由是對方太不講意氣了，通風(fēng)報信之后就跑路了，一點有難同當(dāng)?shù)臍飧哦紱]有。

　　沈茹菁其實本身對陸星辰?jīng)]什么意見，也知道大家都自顧不暇，但是為了和好友同一立場，也默不作聲地同意了。

　　看著眼前陸星辰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以及淺淺的小酒窩，一幅討好的狗腿樣，本就心軟的沈茹菁再也維持不住冷漠的樣子。

　　她松口道：“那你幫我搬一下吧，謝謝。”

　　算是僅代表自己結(jié)束了與陸星辰的冷戰(zhàn)。

　　“好勒！”陸星辰很是爽快地回應(yīng)，隨即便哼哧哼哧忙活起來。

　　同桌女生見狀，也不好再坐著，過來幫忙搬一些輕省的活計。

　　眾人齊力之下，很快便在大課間結(jié)束之前搬完了，邱曉詩剛從辦公室回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好友的課桌已經(jīng)空了。

　　“菁菁！”邱曉詩一陣風(fēng)一樣撲過來，撲進沈茹菁的懷里，抱住她。

　　“你怎么換位置了啊啊啊，是誰，是誰搶走了你！”
　　她怒氣沖沖地道，還挽起了袖子，頗有幾分要去找人算賬的模樣。

　　沈茹菁差點被沖勁沖得后退幾步，抓緊邱曉詩的衣服免得摔倒，她用下巴指了指靠窗的位置，“諾，搬哪兒去了。”

　　邱曉詩循著視線看過去，怒氣沖沖的氣場頓時萎靡了，“啊……宋神把你搶走了啊，那沒事了。”

　　自從宋洵在開學(xué)典禮發(fā)了那樣的言，又以701的高分拿下了年級第一，1班的同學(xué)們都很默契地開始稱之為宋神。

　　理由就是，學(xué)神和學(xué)霸是不一樣的，宋洵明顯和他們不是一個物種。

　　沈茹菁哭笑不得，剛想說是班主任的安排，就剛好跟從后門進來的少年對上視線。

　　他顯然也聽到那句話了，看向沈茹菁，微微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