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寶劍篇 第六十一章 不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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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室內一陣奇異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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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門外的武常之向前一步，眼光微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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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越過武皇的身畔，他看到淺黃色的光影里，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正坐在那里，燈光照在他柔柔的發絲上，長長的眼睫毛在臉上投下微微的陰影，他一動不動坐在那里，頭微低，看起來就好像一個畫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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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然是第一次見，甚至不知名姓，但是常之仍然感覺到，就在看到他的那剎那，有種舒適放松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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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武則天站在那里，她本來想要問更多問題，但看到他沉靜端坐那里，眼觀鼻鼻觀嘴嘴觀心，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微微一笑，輕輕點頭，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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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皇慢慢向前走，一直打開臥房的門，領著常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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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抬起頭，臉上的若有所思才一掃而去：“常之，來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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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常之略微一愣，隨即肅然垂首，回道：“臣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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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呵……”武則天一笑，“常之，朕有很多話想要問你，也有很多話要跟你說，過來坐吧，不必拘束，畢竟，這已經并非是在武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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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常之的心中一抖，一種莫名的傷感涌上心頭，但是眼前的陛下，卻一臉的坦然望著他，讓他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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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臣纂越了。 ”常之一抱拳，環顧室內，終于搬了一張凳子，坐在了武則天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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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武則天淡淡帶笑，望著他：“常之。 說說你的遭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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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黑齒常之點頭：“請陛下聽臣道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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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將自己隨著來到這里，急著要找到她，不慎遇險，隨后被張易之所救地事情一一給武則天講了一遍，她認真地傾聽著，不時地點點頭。 在他說到張易之的時候，他似看到。 她的雙眸掠過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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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么說，你跟易之在一起？”武則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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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的。 不過……”黑齒常之猶豫著，要不要將恒國公的所作所為告訴陛下呢……一想到他那雙陰郁的眼睛，他的心忽然有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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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是暫時不說了吧，以陛下地英明睿智，若見了恒國公的面，遲早會察覺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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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武則天將男子臉上的猶豫神色一一看在心里：燕國公有什么難言之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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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心中暗想：看他的神色，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 十有八九是跟易之有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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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易之那張無法忘卻的臉自心底掠過，她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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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易之易之，你——不要讓朕所擔憂的事情發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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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簡單將自己地情況向常之講了一遍，武則天微笑，緩緩說：“常之，誠如你所見，這個時代，跟武朝大相徑庭。 一切的變化都出乎意料，能跟你相遇，朕心中著實喜悅，至于日后……”她望著他，“常之，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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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等她說完。 武常之驀地起身，抗聲叫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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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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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臣說過，臣愿意永遠追隨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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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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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陛下！”男人雙眉微皺，眼睛望著坐在床邊的女皇，雙眸透出懇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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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吧。 ”武則天一笑，起身，“不過，常之，以后的路，也許會更加出乎你我意料。 任何詭譎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你跟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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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他斬釘截鐵地說：“這是臣的不二選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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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哈……”一聲笑，女皇伸出手。 輕輕拍上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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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邁步向著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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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自動跟著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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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常之，你呆在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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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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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武則天望了仍舊不敢正視自己的黑齒常之地臉一眼，昂首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腳：“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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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臣在。 ”男子立刻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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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能再見到你，朕真的很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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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含笑，說完，美目一轉，腳下微動，婀娜身子已經消失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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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房門啪地一聲慢慢關上，黑齒常之站在臥室之中，煢然獨立，身子微微抖動，一雙眼睛隱現通紅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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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陛下，你該知道……能再見到你，能再追隨你，才是常之最為幸運的事。 ”他喃喃地，閉上眼睛，輕輕一聲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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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武則天下樓，便對上周竹生不悅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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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喂喂，元飛真，你舍得下來啦？”他望著武則天，斜著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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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武則天略一點頭，直奔正題：“周竹生，我的朋友能暫時住在這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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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竹生地眼睛瞪得幾乎跳出眼眶：“元飛真，你的朋友為什么要住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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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不起，不會太久，他初來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我想……”她坐在他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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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竹生，不要那么小氣。 ”旁邊，再度投入游戲的周心萌叫起來，“你是不是怕對方成為你的二號勁敵啊？”他忽然眉飛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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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在說什么？”周竹生即刻轉移目標，臉卻慢慢紅了起來，“什么二號勁敵，你說的又是什么火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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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心遠冷冷一哼：“他的意思是，要爭取飛真姐的話，他是你的第一號勁敵，而那個比你們都帥地常之哥是二號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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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次叫起來地是周竹生跟周心萌兩人：“周心遠！你說什么‘比你們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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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心遠瞅準機會，一腳飛出，將走神的周心萌地角色踢飛，屏幕上那魁梧大漢吐一口血。 體力值減少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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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這可惡的小狐貍！”周心萌咬牙切齒地望著周心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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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己笨就不要找理由。 ”周心遠淡淡地說，忽然轉頭，提高聲音嚷，“飛真姐？如果常之哥不住這里地話難道你要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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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周心萌手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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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聲東擊西計策成功，周心遠立刻一陣狂按鍵，將周心萌的角色踩到腳底，一陣狂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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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體力值DOWN到零。 周心萌直愣愣看著自己的角色慘死當場，半天才發出一聲絕望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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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心遠放下手柄。 站起身來，慢慢地向著樓梯口走去：“唉，跟你玩簡直是侮辱我的智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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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仿佛一個武林高手不勝寂寞似的走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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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心萌像個蟑螂一樣從地毯上跳起來：“臭小鬼，有種你別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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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心遠一改武林高手慢吞吞的姿態，加快腳步，以小號劉翔的速度噔噔噔向樓上竄去，果然還是逃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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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武則天含笑。 目送兩人上樓，收回目光，卻對上對面周竹生地探究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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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他不住在這里，你也要走嗎？”他忽然前所未有的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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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武則天望著他地眼睛，“你能留下他嗎？我會多做家務，不會替你惹事的。 ”她誠懇地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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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并且，他也是很好相處的人。 ”她想了想，重新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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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是這個。 ”男人煩躁地搖了搖頭，忽然咳嗽一聲，“元飛真，你能想起你的朋友，那么你的家人……你會想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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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武則天心中一怔，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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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竹生松了一口氣。 他正在想。 既然元飛真能留在這里，那么讓那個看起來怪怪的武常之住下的話，倒是沒什么麻煩，不過……這個臺階該怎么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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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眼睛眨動，慢慢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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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竹生，”武則天望著陷入深思地男子，“我知道我提出的這個要求十分無理，但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所認識的第一人是你，在我……能想起我的……家人之前，請你繼續幫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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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誠懇地看著他。 慢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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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竹生的心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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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所認識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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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這是……在懇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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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幫她？如果這家伙知道自己最初的目的是多么地****。 如果她能找回屬于自己的記憶，她對自己的態度。 還會是如此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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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上她的雙眸，他幾乎有點手足無措至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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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嚯地站起身：“好吧，我答應你，讓那個男人住在這里，不過客房已經沒了，就讓他睡在客廳吧暫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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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扔下這句話，快步向著樓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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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竹生，謝謝你。 ”背后的女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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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停了停腳步，隨即卻狂奔似地沖上了樓。 嗚嗚嗚，實在太討厭了，這種感覺……為什么頭腦發熱居然會答應她……為什么想到她有可能恢復記憶他地心這么煩躁。 他周竹生聰明精干，算盤向來打得一流，從來不做這種無所謂、沒意義的虧本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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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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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想來想去，一直到深夜，大廳內的時鐘敲了十二下，他還因為這種焦慮的情感驅使難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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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到他終于找到了一個他認為站得住腳的理由他驀地從床上坐起身：“對了……我之所以聽到她說記起那個武常之而覺得擔憂，是因為她帶給我的損失還沒有補回來，萬一就這么跑了我豈非虧本了？另外……我讓那個武常之住在這里也有好處，元飛真說他剛來這個城市什么都不熟，小羅整天吊兒郎當的，事務所也應該多添一個人……嘿嘿，明天問問那武常之能去事務所不……如果可以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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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打了一個哈欠，用這個理由擺平了自己，這才覺得困倦，低頭拿起床頭柜子上的鬧鐘，指針正安穩地抵在數字2上，周竹生拍拍腦袋，心滿意足地放下鬧鐘，倒在床上，拉起被子沉沉入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