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伊麗莎白的聲音。
戴著面具的白衣人沒有回頭。他過道的玻璃窗里看見了身后少女的影子。少女的金發有些凌亂, 她攥著指上的海藍寶石戒指,蒼白著臉道:“路希安?你是路希安對嗎?”
見對方不回答,她又往走了一步:“剛才看到了!你的手腕上有顆紅色的小痣,看清楚了!你……”
她急促的訴說下, 白衣人只是略微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然后像是被燙到似的, 繼續往走。原本他身邊的侍從也出手攔下提著裙角要追上去的伊麗莎白:“格林小姐,人不喜歡被打擾……”
“你讓開!他不敢出聲, 這說明他就是路希安!認出他了!”伊麗莎白急躁地要揮開他的手道, “路希安!”
“你告訴, 他們說的那些是真的嗎?還是只是被編造出的陰謀論?”金發少女憤怒道,“維德對你做了什么?路希安!你說話——還是說,你真的就是那個騙子。你欺騙了們這些朋友,然后為了活下去, 恬不知恥地去當維德的人……”
“哐!!”
異變便是那一刻發生的, 像是能天地都震碎的爆炸聲眾人耳邊響起!
隨之來的,是整個宅邸的震顫。窗框上大片的玻璃被整個震碎,碎片向著走廊中激射。伊麗莎白尖叫一聲因站不穩跌坐地上,其中一塊碎片擦過她的手臂, 鮮紅的血便流了下來。
她的聲音很快被遮掩了更大的震顫中。宅邸里的所有地方都發出了尖叫聲與恐怖的戰斗聲。一只漆黑的東西從窗外向著跌坐地上被嚇呆了的金發少女激射來。它直撲面門, 一道白色身影突兀地出現,抄起墻腳的金屬花瓶向黑影揮去。
那一下真是用足了力氣。黑影被砸到了墻壁上,它還想再起, 被那人一下一下狠狠砸著。終于, 它如爛泥般落地上,伊麗莎白也這時再度發出了顫抖的尖叫聲:“蝙、蝙蝠……”
“不是蝙蝠,是來自魔界深淵的幽暗生物。”路希安注視著那變異的尖牙道, “它想要吸的可不是你的血。”
少女嚇呆了:“那是什么?”
路希安抬起手指,指向自己的太陽穴:“你的腦子。”
他扔下花瓶,大步向著碎裂的窗臺走去。那昏暗的天空中,他看見了一輪圓月!
一輪經開始漸漸變得緋紅的……圓月!
路希安瞳孔一縮,接著,他低聲對系統道:“這是什么?原作里有這個嗎?”
“什……”
“快給翻!”
翻原作的問題扔給系統后,路希安離開了窗邊。為了去盥洗室,路希安同一層內走了很一段路。他聽見不遠處的走廊里傳來恐怖的咀嚼聲,接著,便是人哭泣尖叫著下逃亡的聲音。
“救、救救!!”
不遠處走廊拐角處,有一名侍者向著這邊跑來。路希安記得他的臉,他曾宴會廳里上餐。看見兩人與路希安身邊的侍從時,他露出了得救的神,可他的手還沒有伸出來……
便永遠地隨著他的上半身,落到了面。
出現他身后的,是一只極為奇詭的怪物。它有著漆黑類人的軀干,臉上滿是眼睛與的喙,背后則是大強壯的蝠翼。這種怪物足足有只,其中一只的喙上還殘留著血滴,看起來就是它斬斷侍者的腰的。
路希安對上它們的眼的一瞬間便認出了它們的種族。
那是來自深淵底層的恐怖魔獸……食髓鳥!
盡管魔族的領地被廣稱為“深淵”。但深淵內依舊存著一個極大的裂縫。裂縫之下阻隔著最可怕的魔物。灼灼的煞氣燒灼著它們,阻止那些最可怕的魔物往上爬。
食髓鳥便是這些魔物中的一種。人魔之戰中有些高等的魔族將領會馴養它們以協助作戰。集群出現的食髓鳥足以團滅一支裝備精良的圣騎士團。好,能脫離裂縫的食髓鳥的數量極少。
這種怪物即使是深淵里也很少見,可為什么現……它們居然會出現人類王城貴族的宅邸里?!
怪物將喙伸進了侍者的腦袋里,不多時,它們抬起頭來,黑綠的眼睛盯著走廊遠處的兩人,張開了喙——
伊麗莎白幾乎被嚇得無法動彈。
“救、救救!”
那侍者瀕死時的聲音,竟然從它的嘴里發了出來!其余三只拍打著蝠翼,上百只眼睛看向路希安等人,嘴里發出“咯咯”“咯咯”的笑聲。
“啊!!”
伊麗莎白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拉著格林小姐,走!”路希安喝道。
侍衛遵循路希安的命令將伊麗莎白拉起,三人的走廊里急速奔跑,食髓鳥拍打著蝠翼追他們身后。
盡管這是背離宴會廳的方向,可此刻他們別無選擇。回頭便是只怪物的包抄。
路希安知道自己絕不擅近戰,且是1v3。
忽然之間,其中一只食髓鳥發出一聲嘯叫,撲身向著玻璃窗下襲去。伊麗莎白沒忍住往下看了一眼,那一刻,她渾身的血液都要被凝固了。
透過碎掉的玻璃,樓下花園里如地獄般的一幕映入她的眼簾。
為了彰顯對晚宴的重視與財力,休斯頓公爵命人花園里都掛上了照明的燈。方才拍賣結束的閑談時間里,也有不少貴族這里或幽會、或閑談。如今,這些燈完整地照亮了這片人間地獄。貴族們慌不擇路地臣們的掩護下逃跑著,那些仆從們就沒有那么幸運了。一名仆從逃跑中被他的人推了出去,當場便被幾只魔物撕得粉碎。
那都是她不曾見過的魔物……即使是百科全書中,也從未見過的魔物!
“裂縫種魔物!全是裂縫種魔物!”
“這里怎么會有魔物?”
“宴會廳……去宴會廳!謝利和圣騎士殿下那里!他們宴會廳的門上設下了圣印……”
“救命……救命啊啊啊!”
一名貴婦人歇斯底里地慘叫著,她因高跟鞋崴了腳,跌地上。只是那眨眼間,她便被幾只食髓鳥撕成了碎片,血肉流了滿地。
被食髓鳥追逐著,不知不覺間,他們上樓下樓、經逃到府邸里一片全然陌生的地方。剩余三只食髓鳥的速度太快,又極為靈敏,路希安和侍衛不斷拔出能使用的武器來和它們周旋,路希安打殘了一只,依舊受了傷。
一只食髓鳥襲向侍衛,喙貫穿了他的身體,路希安的圣光球只能徒勞地擊碎了它的臉。經被毒素侵蝕的侍衛發著狠抱住它。他用刀同時貫穿了自己與食腐鳥,抱著它撞破玻璃跌下了樓。
“逃……逃……躲起來!!”他用生命最后的聲音咳著血,死死看著路希安,“陛下會來……”
這是他生命中最后的聲音,后,是兩聲沉悶的碎響。
如今還剩下兩只食髓鳥向著兩人襲來。他們所的地方是一個掛滿畫像的大廳,毫無可遮蔽物。伊麗莎白手臂上的傷口越裂越大,鮮血刺激了食髓鳥的神經,它們伸展翅膀、發出興奮的咯咯聲。
顯然它極為中意伊麗莎白這只獵物。
路希安拽著伊麗莎白的手臂,帶著她狼狽地逃跑。血液順著她的手臂落到地上,變成一串串的血滴印。看起來他們就算繼續逃亡,也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
“路希安,跑不動了。”伊麗莎白哭了起來,“沒力氣了路希安……你放下吧。”
她嗚嗚地哭著,像是經喪失了求生的意志。白衣人看著她,終于開口了。
她再次聽見了路希安的聲音。
“你相信嗎?”
伊麗莎白愣了愣。下一刻,她手臂一疼、肩膀上也傳來重重的一推!
路希安將她推了出去……推向了食髓鳥!
路希安……要殺了她?
那一刻,人生的所有回憶她的腦海內閃過。她的身體重重地落了一個位置上。兩只食髓鳥發出驚喜的嘯叫聲,拖著翅膀奔向她!
這個間隔內,路希安可以逃走。
然下一刻,那腥臭的喙刺穿她的腦袋的下一刻,那兩只怪物重重地落了地上。
它們像是被什么東西束縛了似的,只能哀哀地鳴叫著,無力再靠近分毫。
摔地上的伊麗莎白呆呆地看著它們。
“陣眼。”她聽見路希安的聲音,“方才逃跑時,用你滴下的血和一路上收集到的東西這里畫了一個陣。還好這個大廳足夠空曠。為了誘使它們到那個地方去,它們更感興趣的你推進了陣心里當誘餌。”
是他成功了。
白衣青年從墻邊的鎧甲里拔出一劍來,他對著那劍低聲吟誦了什么法術,寶劍光潔一新,上面隱隱有光華流轉。接著,他走向那兩只被束縛住的食髓鳥,將劍狠狠捅入了他們的大腦。
他的動作快狠,甚至還里面翻攪了一番、直到食髓鳥徹底死亡。暗紅的血濺了他一身,連同那枚銀質的面具。
直到這時,路希安才終于揭開了銀色面具,它頂頭上。
那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眸。路希安確認兩只怪物死亡后,用手指拎著那劍,嫌棄地說了一句:“臟死了。”
他轉身就想離開大廳,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地回頭,臉上被伊麗莎白扇了一個巴掌。
還好他躲得快,那一巴掌只是險險要擦過他的臉。
路希安瞇了瞇眼。
伊麗莎白看著他,她漲紅了臉,臉上滿是被當做誘餌的憤怒與剛剛死里逃生的錯亂:“剛才差死了!”
“那個侍衛是真的死了。”路希安閑閑道。
路希安拎著那被他嫌棄極了的劍,繼續要往外走。他沒走幾步,伊麗莎白又追了上來,路希安沒管她,繼續向外走。
邊走,他邊聽著系統的匯報:‘剛剛翻了書,原作里的確有這個慈善晚宴……’
‘所以那些魔物是怎么來的?’路希安皺著眉,‘那都是裂縫種,即使是魔界也是最可怕的魔物。這些東西是怎么到這里來的?誰干的?’
他沒想到系統會給出這樣的回答:‘原作里關于這場晚宴是一筆帶過,可是……’
‘可是它的確順利舉行了。’系統道,‘沒有魔物,沒有襲擊。’
路希安停住了腳步。
他依舊能聽見遠處傳來慘叫聲。看來這附近依舊有魔物存。路希安聽見身后傳來一句小聲的“對不起”,只是輕輕噓了一聲。
“小聲。”路希安盯著外面,“魔物還沒有被消滅。”
伊麗莎白慌忙頭,她似乎終于恢復了些冷靜,眼里是對于自己緒失控的歉意、壓抑著啜泣。
方才逃跑時他們來到了這從未涉足過的、休斯頓府邸的分,如今他們需要的是想辦法找到安全的路線離開這里。路希安看向空中的圓月,知道自己作為人所掌握的法術減弱。
他的魔力因圓月被誘導出、壓過屬于人的法術。還好這些天來維德每晚會對他進行喂食,他暫時還能用法術壓制住自己的魔力。
他們小心地走廊中行走著。靠近拐角處時,路希安聽見了來自拐角外面的咀嚼聲。
不止一個的咀嚼聲。
‘退回去。’路希安用唇形道。
兩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往后面退。
“咔嚓。”
然此刻,他們的身后傳來了開門聲。
“宴會結束了嗎……”一個無精打采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