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月后,白云醫院。</br>
外科手術里一片忙亂,手術臺上躺著個神志不清的病人,而戴著大口罩的冷酷男人在旁邊冷靜的下達指令。</br>
很低沉很平靜的聲音:“腎上腺素,準備電擊。”</br>
旁邊另一位戴著大口罩,體態豐腴的美女下意識的補充一句:“初步診斷為心源性休克,二百八十焦耳準備,一,二,三,電!”</br>
強烈刺激心肌收縮的藥物和電擊雙管齊下,幾秒鐘后手術臺上的病人心臟成功復跳,讓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尤其是站在助手位置上的美女更是如此,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滿是細密的汗水。這時候已經是深秋,南方的天氣卻仍舊很熱。</br>
旁邊有人擔心的想要扶她:“蕓姐你剛剛才恢復健康,不然你先下去休息吧。”</br>
冷美女很顯然對助手的關心大為不滿,嬌哼一聲繼續發布指令:“繼續人工呼吸,不要停。”</br>
負責人工呼吸的助手不敢怠慢,掐著氣囊繼續有節奏的按壓,直到心電監護儀器上的光點跳動的逐漸穩定下來。心臟停跳以后再通過電擊恢復跳動,成功的幾率大概是千分之一,當然休克假死的情況下,這個數據可能要高一點,卻總歸是撿回來一條命。</br>
直到病人的生命體癥穩定下來,所有人才靜靜的等著主治醫生的下一步指令。</br>
手術臺上的高順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頭也不抬的下命令:“推去做檢查,十分鐘后我要看到病人。”</br>
助手嚇了一跳趕緊招呼幾個人進來,然后輕手輕腳的推走,惹惱了高醫生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尤其蕓姐最近,對他們的要求也突然嚴厲了起來,頂頭上司要求變嚴格了,所有人皮都得繃緊點了,看這情況混日子的時光。似乎是一去不復返了。</br>
卻沒有人敢提反對意見,尤其是幾個年輕的助理勁頭很足的樣子。都琢磨著趁年輕,多跟著高醫生和陳主任多學幾手。百忙之中,高順回過頭來看了陳蕓一眼,多少有點關切地意思,意思是你行不行,不行我就換個人來。</br>
重傷初愈的冷面美女依稀恢復了往日地驕傲,很堅定的搖頭拒絕了。高順非但沒有生氣心里反而欣然點頭。這才對嘛,這才是剛見面的時候,那個臉上沾血的外科女強人。</br>
診斷在緊張的氣氛里繼續進行。</br>
引起心源性休克的原因有很多,最常見的是急性心肌梗塞并發癥,手術室里幾個年輕人很好學地樣子,站的挺直討論幾句。</br>
一個膽子大的首先提出設想:“要不要來賭一賭,因為搶救過程發現有明顯的肺水腫,我猜是高血壓引起的合并急性心肌梗死,心肌壞死很可能已經超過一半以上。”</br>
大部分人點頭表示贊同,高順倒是不介意他的助手們。開個小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對他來說只要你能做好自己那部分工作,你就算一邊工作一邊聽音樂,他都懶的去管,當然前提是,你必須做好自己的那份工作。</br>
得到大部分人認同的年輕人很得意的請教:“蕓姐,還有高醫生,你們怎么看。”</br>
高順和陳蕓相視一笑。興起之下加入了年輕人之間地幼稚游戲。</br>
陳蕓想了一想先說話了:“高手通常都是最后出馬的,還是我先說吧,確定是急性前壁心肌梗死,原因我就說不好了。病人確實有高血壓病史,這點不假,但是我總覺得有點蹊蹺,不象是高血壓引起的那么簡單。我倒覺得象是某些藥物產生的中毒反應。”</br>
高順聽到這里,也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心里贊嘆一聲說的精彩,這就是有沒有臨床經驗的區別了,年輕人總是想當然的把事情想簡單了,經驗豐富的陳主任一下子就說中要點了,以他地經驗來看,非O入治療。</br>
看了看病人家屬帶來的病歷。沉思幾秒鐘后就有了答案。年輕的助手們也算很了解他了,看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高醫生多半是胸有成繡了,起哄性質的非聽聽高醫生是怎么說地。</br>
剛把一個病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高順心情大好之下也湊了個趣,輕松的點頭很理智的分析:“病人年齡五十八歲,于一年前接</br>
I手術,造影顯示多血管.曲。植入3.032.5×28+TIMI</br>
一群人聽的有點費解,顯然不明白高醫生,為什么拿出這么一段病歷來大書特書,病歷本上寫的很清楚大家都看到了,高醫生非要重復一遍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中間有什么玄虛不成?</br>
也不能怪他們理解不了,涂層血管支架技術在國內,也算是很尖端的領域了,大部分人是很迷信這種國外引進的先進技術,都覺得涂層血管支架就是神一樣的技術。其實站在高順的高度來看,事實卻剛好相反,目前的涂層藥物還處在很不成熟地研制階段,含藥支架的利弊到底如何還在探討之中,具有高風險卻是不爭的事實。</br>
洋鬼子的東西糊弄別人還行,想糊弄高大醫生不太可能,高順認為這種技術的風險性,甚至遠遠超過傳統手術方法,當然這也是他一家之言,只能說技術還不成熟,并不能因此否定醫學的進步。</br>
這番話說出去可就是渲染大波了,無疑給那些滿街帖小廣告的所謂高新技術醫院,一記響亮的耳光。</br>
陳蕓畢竟專門做過這方面的研究,想了一會若有所思的沉吟著問道:“你的意思是,藥物涂層出了問題?”</br>
高順深一點頭表示肯定,不管是美國原裝的藥物還是國內生產線糊弄出來的,藥物涂層肯定是有問題的。興起之下用手指著病歷,一行一行的往下指,病人接受手術后一年時間里,出現的各種大小病理反應,很顯然是之前所沒有的。</br>
手指每間隔幾行跳動一次,所有人的脈絡逐漸跟著清晰起來,這么厚的幾大本病歷,想從中間挑出有聯系的記錄,除了高醫生恐怕是誰也不行。</br>
到最后一個助手喟然嘆息一聲:“高醫生這個邏輯能力,恐怕比一臺超級電腦還要嚴密了。”</br>
高順聽的啞然失笑,在心里面說什么邏輯能力,還是那么句老話,熟能生巧而已。</br>
等到化驗結果一個接一個的做出來了,證實了高順的判斷,或者說是陳的判斷,不明原因的中毒反應,查來查去就是查不到原因,查到快下班的時間所有人都放棄了,看來高醫生說的沒錯了,確實是支架涂層的問題了。</br>
高順和陳蕓商量了一下,安排三天后的補救措施,保守藥物治療后進行再介入治療,長期效果誰也說不好,他也只能盡力而為。</br>
晚上五點,下班時間,外科辦公室。</br>
很可能是在病床上躺的時間太長了,讓陳蕓顯得稍顯豐腴了一點,卻更讓她顯得女人味十足,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也逐漸恢復到她受傷之前的狀況。</br>
冷美女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又耽誤你診所營業了,總這樣真是不好意思。”</br>
高順很隨和的輕一點頭,他當然是挺無所謂的,難道當醫生的有急診能不看么,就好象當警察的,不管在什么地方碰上歹徒了,不管穿沒穿警服,你總不能掉頭就跑吧。當然跟高醫生單獨呆在一起的時候,你得習慣他的安靜。</br>
陳蕓等不到回答,很習慣的自顧自的繼續說:“今天這個病歷很有代表性,咱們醫院開展涂層支架技術也有好幾年了,但是術后跟蹤隨訪還是一片空白。我得跟上面打個報告,調撥資金建立相關檔案庫。”</br>
高順欣然點頭,有這個想法很好,賣家用電器的還得做售后服務吧,還別說是開醫院給人看病了,術后隨訪也是應該的。他并沒有對眼前的冷美女大澆冷水,雖然這種性質的隨訪在國外已經很普遍了。</br>
在國內當醫生也太容易了點,做完手術愛死不死,跟醫生沒多大關系,陳大主任能有這么個想法,本身就很值得肯定。</br>
陳蕓還有點擔心:“那醫院現有的涂層藥物怎么辦,需要重新做毒性鑒定么。”</br>
高順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又不是院長,你問我做什么。”</br>
陳蕓赧然之下反應過來,這才想起來,她自己好象才是主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