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輕松的氣氛中手術開始，高順重新拿上手術刀的剎到自己生命里的最精彩的部分，還是手中這把觸覺冰涼，而且絕對不帶任何感情的鋒利小刀。更慶幸自己遠離政治的想法是何等明智。</br>
事實上他整個人都象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在某些特定的時候自然會鋒芒畢露讓人不敢直視。</br>
朱教授還以為他臨陣怯場，做出輕松的樣子安慰他：“你行不行，沒什么把握的話不要死撐。”</br>
高順謙和一笑深吸一口氣，拿出強大的自信挺直腰桿，平舉雙手點頭示意，麻醉師可以開始麻醉了。</br>
旁邊王醫生猶豫片刻還是決定下來：“我也在這給你打個下手吧，一會我來監視ECG指數，一定要注意深低溫低流量穩態下的腦保護…麻醉師，開始吧。”</br>
旁邊朱教授關心的卻是別的，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你還是不肯放棄你的洗衣管子，真的要把這東西移植進去？這東西也太扯蛋了吧。”</br>
高順露出微笑輕一點頭，這東西雖然外型扯蛋了一點，用來代替昂貴的進口材料卻是再合適不過了。手術費用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十萬人民幣，四十來歲的女病人一家不過是個工薪階層的上班族，而且做了那么久的術前治療，早就超過了這個家庭的承受能力。麻醉過后病人意識逐漸喪失，一條人命就此交到醫生手里。</br>
手術刀平順的劃開皮膚做了個切口，沒有任何保留的高順在極短的時間里建立起手術工作面，纖長的手指操縱下地手術刀一貫的精確到毫米數量級，他也算是個很頑固的外科醫生，相比電視胸腔鏡之類的電子產品。他更信任這種可以去除頑疾的心內直視大手術，那種成就感又強烈的多了。</br>
客串助手的朱教授，欣賞過他精確的用刀方法后，從大口罩里面嘟囔一句：“喲，拿出真本事了啊……這兩下不錯。”</br>
旁邊王副教授可就正經多了，口罩之外露出的眼睛里滿是欣賞的意味，口氣也相對中肯多了：“這就是天分，不得不承認男人當外科醫生確實得天獨厚，一般來說男人地手指比我們女人要長要細……你可以去彈鋼琴了。”</br>
當然這話也不是她的發明，之前早就有人提出過類似的評語。當然彈鋼琴這種事情，高順并不是很感興趣。</br>
高順面無表情繼續保持彎腰的姿勢，利索的結扎血管，又把大大小小的管子連接到大血管上建立體外循環。等到輔助甭血設備正常運轉起來以后，才平舉雙手示意可以開始冷晶體灌注并且控制體溫。</br>
旁邊負責灌注的王醫生還在欣賞他纖長的手指，被提醒過后才醒悟過來，打開手邊的灌注液盡起當助手的責任。在所有人地注視下病人體溫急劇下降，監護儀器上代表心跳的光點也逐漸跳地緩慢下來，最終穩定到一個相對平穩的軌跡。</br>
在別人看來這可能是一件很值得緊張的事情，在高順心里卻只有享受。很享受重回手術臺掌握一切的成就感。整間手術室的人不分醫生護士，眼睜睜的看著病人相當平穩的生命體征。同時松了一口氣。</br>
很難形容手術室里的氣氛，在主刀醫生格外挺拔的身形面前，并沒有出現絲毫慌亂又或者焦躁的情緒。而這也是高大醫生霸道地一面，習慣把整個手術團隊納入自己的節奏。面無表情駕輕就熟的剝離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管瘤，手指接連幾個彈動，一段帶著血絲地大血管被成功剝離下來。</br>
這個時候朱教授已經沒空再說話了，擦了擦汗然后去拿解凍過的異體大血管，從腦死亡病人身上剝離下來的移植用大血管，在晶瑩地保存液里，甚至散發出近乎于詭異的絢麗色彩。血漿。比印象里粗大許多的心血管，消毒止血紗布下面是一顆被切開的心臟，這就是外科醫生所需要面對的一切。</br>
此外還有無菌手套上沾染的污血，讓人聯想到腳下踩著血泊。卻又身穿西裝面無表情的死神形象。旁邊王副教授可就輕松多了，無所事事的盯著主刀醫生格外纖長的手指猛看，她也并非是有什么特殊的變態嗜好。事實上用有這雙修長大手的男人，本身的魅力更加令女人著迷。</br>
手術進行中，高順敏感的察覺一絲不妥，停下手里的動</br>
腰來，緊盯著心電圖和血壓計眼睛也不眨一下。兩然，跟著他冷峻的眼神盯了過去，這兩位也都是大行家，半分鐘后心跳監護儀器上出現意料之外的波動。</br>
手術不停不暫時停止，王醫生懷疑的口氣嘀咕一句：“心率突然不穩定了，藥物反應？”</br>
高順皺起眉頭輕一點頭，旁邊朱教授已經有點惱羞成怒了，摘下口罩跑到手術室門口喊人：“把護士長給我叫過來，要快！”</br>
幾分鐘后氣喘吁吁的護士長跑了過來，被倔老頭迎頭罵了幾句：“怎么搞的，有問題為什么不上報，病人術前停藥了沒有？”</br>
護士長很委屈的解釋：“都是按照主治醫生的醫囑做的啊，術前三天就停藥了，有住院記錄可以查啊，術前病人一切正常。”</br>
老頭聽的一呆，拍拍了腦門有點大惑不解，按道理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術前三天已經做過試敏反應之類的測試，怎么突然會對麻醉劑產生藥物反應了呢。以老頭從醫數十年的經驗來說，也確實有點犯糊涂了。</br>
到最后老頭有點恨恨的嘟囓一句：“真他娘的……見鬼了。”</br>
旁邊王副教授顯然是同樣想法，睜大眼睛看著監護儀器發起呆來，看了半天最后下結論了：“終止吧，我也有點糊涂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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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沉思中的高順靈光乍現，想起曾經處理過的一例奇特病歷，再次平舉雙手的同時沉哼一聲：“病人懷孕了。”</br>
手術室所有人頓時聽的目瞪口呆，啞口無言看著主刀醫生發起呆來，這話且不論是真是假，光是這份大膽而且冷靜的判斷就足以讓人心折了。</br>
王副教授楞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你是說懷孕了……有可能！”</br>
朱教授臉色終于鐵青起來，老資格的外科醫生聲音也有點抖了：“室性心動過速，護士，準備靜脈推注碘:</br>
手術進行到關鍵時刻，這個時候想停也停不下來了，標準碘:射液確實可以應對心肌各組織電位不應期，從臨床處置上來說，朱教授的做法也算應對得當。護士剛要動作的時候被高順出聲攔下了。</br>
話很簡單只有一句：“奎尼4ug，單次靜脈推注，雙異丙10ug……”</br>
不是大行家很難理解這些應急藥品的區別，王副教授終于色變，輕叫出聲：“你想延緩藥物應激性保住胎兒，這簡直太冒險了！”</br>
朱老頭也同時凜然色變，手足無措站在當場：“簡直胡鬧，這種情況下能保住大人就不錯了，你還想大人孩子一起保住，太荒唐了！高順我警告你冷靜一點，你知不知道在這種心率異常的情況下，延長有效不應期的后果是什么……你甚至都不敢肯定病人是不是真的懷孕了，萬一是你判斷失誤怎么辦！”</br>
高順仍舊面沉似水，相當固執的堅持：“我是主刀，我來負責。”</br>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朱教授和王副教授同時臉上一僵，倔老頭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并不是站在習慣的主刀位置上，老頭的反應也很直接，臉色相當難看的悶哼一聲，然后負氣離開手術室。</br>
把老頭氣走了，高順也在心里苦笑一聲，旁邊王副教授也僵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留下來，外科專家中年婦女也是由衷的苦笑：“沒聽見主刀醫生的話嗎，護士去配藥，要快！”</br>
高順報以感激的微笑，中年婦女苦笑搖頭：“要死大家一起死吧，誰讓我們把你拱上手術臺了。”</br>
頓了一頓，王副教授拿出真實本領，眼神里重新燃起希望，無疑這種近乎狂熱的希望是被高大醫生的奇思妙想所點燃的。</br>
中年婦女口氣平靜了不少，卻難免帶著點期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延緩藥物應激性并且完成手術，你這是在透支病人的生命……問題是時間這么倉促，手術你做的完嗎。就算你保住了胎兒又怎么樣，這么高危的產婦，孩子早晚還是得拿掉。”</br>
高順眼睛里閃過近乎冰冷的光芒，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這對于一個崇尚人道主義救援工作的外科醫生來說，考慮問題的角度又不一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