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皂香氣息撲面而來,季澄被江厭擁入懷里，兩人就這么抱了一會，江厭才放開季澄。
    “你怎么來了？”
    江厭也被猴子拉來玩試膽,他是前幾組,季澄剛剛沒看見江厭,以為江厭玩完就回酒店了，江厭本來不怎么參加這種活動，猴子他們以前也不敢拉江厭來玩，后來是江厭跟季澄熟了,猴子他們才慢慢跟江厭熟稔起來。
    “季澄,你知道自己跑到哪兒了嗎？”
    江厭的語氣里有點無奈。
    季澄一愣：“哪兒？”
    江厭打著手電筒，沖季澄伸出手：“跟我來。”
    季澄看著江厭的手心,頓了一下，伸出手放到江厭的掌心。
    江厭一手舉著手電筒照著路,一手拉著季澄，帶著季澄往回走,大概走了三四分鐘,兩人走到一個小岔路口。
    江厭照了一下，帶著季澄走到另一條路上。
    然后又給季澄指：“你走錯了，原路返回是這條路。”
    “我靠，我還以為...”
    以為遇到了鬼打墻。
    季澄想著,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這條岔路是斜著分出去的，兩邊都是雜草,如果白天的話很好看見，或是打著燈慢慢走,也能看見,但是像這種黑燈瞎火的,季澄又把手機丟了，腦袋一熱猛往前跑，是很容易跑岔的。
    季澄頓了下又道：“你剛剛沒聽見什么吧...”
    季澄說的是自己剛剛以為遇到鬼打墻，胡言亂語的那些話，被別人看見的話也忒丟面了。
    “聽見什么？”江厭似乎真的不懂季澄說什么。
    “哦...沒什么。”
    “走吧。”
    江厭拉著季澄要往出口的那邊走，季澄走了兩步又停下：“我手機剛剛丟在墳堆那邊了。”
    江厭停下腳步，又轉過身：“那去撿吧。”
    他拉著季澄要往另一邊走，走了兩步卻沒拉動季澄，回過頭看到季澄站在原地沒動，江厭不解道：“怎么？”
    季澄打了個哆嗦：“那邊...有鬼！”
    “.....”江厭無言，沉默了半晌道：“哪來的鬼？”
    “真有，就墳堆上，一個白色的，沒腳，飄的可高了。”季澄一口咬定道。
    “你肯定是看錯了。”江厭道。
    “怎么可能，大壯也看見了，不信你一會問他。”
    季澄覺著江厭物理學的這么好，那肯定是堅定的唯物主義無神論者，自己在怎么解釋江厭肯定也不信，但這會要說拉著江厭去看，是借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
    “那就去看看吧。”
    江厭說著就要往那邊走，季澄卻還是沒挪動腳步。
    江厭無奈道：“行吧，我自己去，我去給你把手機撿回來。”
    江厭松開季澄的手，把自己亮著燈的手機丟給季澄就往通往墳堆的那邊往前走，頭也沒回。
    季澄在原地急道：“都說了有鬼你還去看，你是不是傻，那些恐怖片第一個死的就是你這種不信邪去找死的，你這叫作死，誒誒誒，你別走了啊，我手機明天撿也一樣，大不了不要了，誒，江厭！”
    季澄在原地喊著，卻沒把江厭喊回來，那手機往前照了下，卻看見江厭越走越遠，季澄有點急。
    江厭沒拿手機，又手無縛雞之力，自己一個人去鬧鬼的墳堆，那不是找死嗎。
    季澄在原地猶豫了幾秒，最后決定還是跟著江厭一塊去。
    只要是能摸到的東西，那自己總歸是還有點戰斗力的。
    季澄跑著往江厭的方向追去，眼看著就要追上江厭，跑得太快，路又黑，腳下被不知道什么東西勾了一下，一下子被絆倒了，還往前滾了一圈。
    這是條土路，路上石子兒挺多，這么滾一圈，砢在身上還挺疼。
    “哎喲。”
    季澄聽到骨頭一聲響，心里有點不好的預感，他手一撐就想往起來跳，結果腳腕處傳來一陣刺痛。
    季澄心知這估計是扭到了。
    江厭聽到季澄的動作，忙往季澄這邊跑，蹲下身摸了兩下季澄，想把他扶起來。
    “別別別，我好像腳扭到了。”
    江厭的動作一頓，動作瞬間輕柔了下來。
    他撿起自己的手機，用手電筒在季澄身上先晃了幾下，確定沒什么大的傷痕，又往季澄腳上照：“左邊？右邊？”
    “右邊。”
    江厭把季澄的褲腿挽起來，又把他鞋脫了，在他腳上摸了兩下：“這兒疼？還是這兒？”
    季澄被江厭這么捏腳，不好意思，就想把腳往回收，腳又疼，江厭還不撒手。
    “不是，不是，你別摸我腳啊...多臟啊。”
    江厭卻全然沒嫌季澄臟，還在捏著：“這兒疼不疼？”
    季澄被江厭摸到了痛處，咧著嘴道：“疼疼疼，你別捏了，疼啊。”
    江厭手一頓，又摸了兩下才松開：“骨頭應該沒斷。”
    江厭語氣里帶著點焦急和埋怨：“我不是讓你等著，我一個人來嗎？”
    季澄被這么一說有點窩火，還有點委屈：“那我不是擔心你嗎？我都讓你別拿手機了，手機重要能有人重要嗎？”
    江厭沉默了一會，語氣軟了下來，含著濃濃的愧疚：“是我不對。”
    聽江厭這么說，季澄自己也不是滋味，他頓了一下，有點別扭道：“我沒怪你啊，是我自己摔了。”
    江厭嘆了口氣：“我扶你起來，我們先回去。”江厭說著就把手伸到季澄腰間，想把他抱起來，季澄、往后瞥了一眼，差點嚇得靈魂出竅。
    季澄伸出手一把抱住江厭：“我靠靠靠靠靠！鬼！！！”
    季澄摟的很緊，身體還有點些許的顫抖，江厭任由季澄摟著，心里生出的不是恐懼，而是心疼。
    江厭環手摟住季澄，輕柔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沒事沒事，季澄，別怕別怕，我保護你。”
    季澄閉著眼：“我給你說有鬼呢吧！你還不信我！我腳扭了，這下咱兩都得交代在這兒。”
    江厭有點哭笑不得，他又給季澄順了兩下毛道：“季澄，乖，你先撒手，我看看。”
    季澄被江厭柔和的語氣安撫了一下，頓了一下，撒開摟著江厭的手，江厭又拍了兩下季澄，才轉身往季澄說的方向看去。
    兩人身后就是那堆墳，墳堆里有個白色的東西在晃蕩，離地面挺高，好像是懸空的人形一樣。
    江厭拿著手機往哪個白色的東西跟前走了幾步。
    “誒，江厭...”
    季澄也不敢大聲說話，小聲叫了下江厭，生怕哪個東西使出什么移形換影**飄過來。
    江厭腳步沒停，竟然直接舉著手電筒下了墳堆里，把季澄嚇得夠嗆，心想江厭是真的牛逼，物理老師估計都沒能唯物主義唯成這樣。
    “我靠，這是什么心理素質，能面不改色走在墳堆里...”季澄怕得要死，小聲感嘆著。
    江厭往那白色東西的方向移去，季澄離得遠天又黑，也沒看見江厭到底在干嘛，江厭在那邊晃蕩了一下，手好像抬了一下，那白色東西就不見了，而江厭那邊好像也沒出啥事，不慌不忙又走了回來，在半路上好像還撿了什么東西。
    季澄就這么坐在原地看江厭往回走，走到近前了，江厭拿著什么東西在季澄面前晃了晃，語氣里有點哭笑不得：“季澄，你看看這是什么？”
    江厭的手電筒打在那東西上，季澄仔細一看，原來是個白色大袋子，就是那種上面印著化肥名稱的大袋子。
    “我靠。”
    季澄罵道。
    罵完又覺得丟人，不是有點，是相當的丟人，想到剛才信誓旦旦的說見鬼的話，季澄現在恨不得自己被鬼帶走算了。
    不過江厭沒在這件事上多評價什么，他又把一個東西遞給季澄：“給。”
    季澄接過一看，原來是自己的手機。
    “謝謝。”
    季澄低聲道。
    “好了，走吧，你的腳一會得找個醫院看看了。”江厭一邊說，一邊蹲下身來一邊背對著季澄。
    季澄看著江厭的動作道：“干嘛？”
    “背你啊。”江厭道。
    季澄道：“也不用背吧...你扶著我就...”
    “還是你要我用抱的？”江厭道。
    季澄一愣道：“那還是背吧。”
    江厭背到后面，季澄舉著手電筒給他照明，兩人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著。
    走了一會季澄突然道：“江厭，袋子的事別給別人說了...”
    “嗯。”
    又走了一會季澄道：“為什么你會來找我？”
    “盧建峰說有鬼，支支吾吾半天說不清楚，他說你在后面，應該一會就出來了，猴子他們說再等你一會兒，我想你應該不至于跑不過盧建峰，怕你出什么事，就進來找你了。”
    盧建峰是大胖的大名。
    季澄心里一暖。
    季澄腦海里想著江厭對自己的好，覺得江厭似乎對自己比對他自己還要上心。
    哪怕來春游之前，他那么躲著江厭，看到自己暈車給自己遞水的是江厭，自己沒穿帶厚衣服，寧愿自己受凍，把衣服給自己的還是江厭，自己出事，第一個找自己的還是江厭，聽到自己腳扭了，江厭也不嫌自己腳臟，就那么摸著。
    多臟啊，季澄覺得自己都不愿意這么摸別人的腳，哪怕那個人是江厭呢。
    他被江厭背著，路不是很平，有點顛簸，但江厭走得很慢，似乎怕季澄被顛到了一樣，季澄腦袋擱在江厭的肩膀上，望著天上的月亮。
    剛剛月亮被云遮住了，現在云散開了，露出月亮來，月光撒在地上，又撒在江厭身上。
    江厭真是個好人。
    季澄想。
    自己不能這么對江厭。
    起碼，不該在江厭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他抱著這種非分之想，是時候坦白了，至于還能不能做兄弟，是江厭決定的。
    江厭走的很慢，好像這條路走不到頭一樣，季澄也是這么想的，他希望這條路不要有盡頭，就這么一直走下去。
    但這條路總有走完的時候。
    “江厭。”
    “嗯。”
    “你之前不是問我怎么了。”
    “嗯。”
    “我說你給我一點時間。”
    “嗯。”江厭道，他一頓又道：“你不想說，就不用說了。”
    “不，有些話我應該說清楚。”季澄道，他又小聲道：“但是你得答應我，我說了，你不能把我丟下去，我腳扭了，你要是就把我丟了，那我得摔殘疾不可。”
    江厭輕笑了一下，笑聲如清風般舒朗：“我答應你。”
    “嗯...”
    季澄一咬牙一閉眼，狠下心道：“江厭，我好像喜歡你。”
    季澄手緊緊摟著江厭的脖子，似乎怕江厭把他丟下去一樣，他怕江厭沒聽明白，說完又不留空隙補充道：“不是兄弟，是愛情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