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似昨非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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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一章照舊六千字，因為昨晚網(wǎng)絡(luò)有問題，沒能更上，網(wǎng)絡(luò)恢復(fù)后，小喜第一時間沖上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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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并沒有如老太太信中要求的那樣，力勸懷遠駒回安平。  她已經(jīng)喜歡上了鳳州這里簡單而安逸的生活，因此從她的本心來說，并不愿意回去。  而她揣度懷遠駒的心思，發(fā)現(xiàn)他雖然沒有吐口說一定回去，但是內(nèi)心里已經(jīng)在為他曾經(jīng)奮斗過的事業(yè)而焦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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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沈大人與五老太爺在客房中安頓下來，晚上又將懷遠駒喊過去，估計是想加強一下白天那番思想工作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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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自己坐在院子里，想著即將到來的生活，心里有些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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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來這一世已經(jīng)兩年時間了，有大部分時候她都是生活在安平的大府里，她卻從來沒有感覺那里是她的家。  可是來鳳州這半年，她卻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雖然這個家并不是她曾經(jīng)憧憬的那個樣子，雖然對家里的這個男人，她談不上有多么深切的愛，可是在她生命里一直缺失的那種完整的家的氣氛，卻讓她在這半年的時候里，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定與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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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就像一條可憐地小魚，無論前世與今生。  一直被風(fēng)吹浪打、顛沛飄零。  突然有一天，一個漁夫?qū)⑺龘屏似饋?，憐惜于她美麗的鱗片，將她帶回家中，養(yǎng)在魚缸里。  魚缸很小，她擺幾下魚尾就游到頭了。  可是那里無風(fēng)無浪，她不需要擔心會被一個大浪拍到礁石上。  也不用擔心有大魚吞掉她，當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的時候。  她可以慵懶的漂浮在水面上，享受著暖暖的水流的包圍。  那是她在風(fēng)浪中飄泊的時候，多么渴望地一種靜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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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是如今，她又要被從這小小地魚缸中撈出來，放生在江河之中了，她所有關(guān)于以前那些日子的疲憊的記憶，此時都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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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初春的夜晚有些微的涼意。  院墻角落里那樹白蘭花，在這幽靜的春夜里悄悄地散發(fā)著淡雅的香氣。  月上樹梢地時候，懷遠駒從前院回來了。  他看見樂以珍像一株靜靜的蘭，在滿院子如暗銀的霧氣一般的月光里，無聲無息地綻放著憂傷，他的心里有一絲莫名的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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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來到她身邊，伸手撫上她的發(fā)，幽然嘆道：“唉…如果沒有過去的牽絆。  如果這個世上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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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抬起頭，仰看著他那張清爍地面龐，月光給他的周身鍍上一層霧蒙蒙的銀輝，使他臉上的憂慮之色看起來更加深刻。  她突然領(lǐng)悟到，漁夫本來就該揚帆駕船。  去海上搏擊風(fēng)浪，以漁獲更多的碩果，而不是守著一個小魚缸養(yǎng)一條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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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爺已經(jīng)決定回去了，是嗎？”她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看向夜地幽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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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珍兒…我也喜歡這里，可是說到底，這里只是我們旅途上的一處驛站，而不是終點…我無法擺脫懷氏當家的身份，無法卸掉肩上的擔子，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我辛苦多年的生意走向沒落。  所以…你跟我回去好嗎？”懷遠駒懇切地請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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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去海上捕魚。  我就呆在我的小魚缸里，不好嗎？”樂以珍眨了眨眼。  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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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不知道她剛才心里的意象，對她這樣的比喻愣怔了一下，及待想明白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她看向自己，然后絕然地說道：“你記住，我是魚缸，你是養(yǎng)在我心里地一條魚，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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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就知道他不會放過自己，她低頭撫了撫自己隆起地腹部，又想起了她那個成天粘著爹爹的女兒，嘆了口氣：“好吧，我們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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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第二天，懷遠駒一整天都在酒樓和貨行中，處理安排他走后地事宜。  樂以珍則在家里，打點回去要帶的物品，又將家事理清，交待給了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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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切辦妥，第三天清晨，樂以珍坐上懷遠駒為她雇下的寬大豪華的馬車，跟著他踏上了回安平的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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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雖然馬車上鋪設(shè)著錦褥毛墊，備著她用來壓制嘔吐的酸梅酸棗等零食，可她還是沒能經(jīng)住顛簸，剛出了鳳州，就吐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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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因為她的不適，本來只有兩天的路程，一行人走走歇歇，竟用了三天時間。  沈同達因為看到懷遠駒過分寵溺一位小妾，這一路上都沒有好臉色。  五老太爺卻總是綹著他的白胡須，意味深長地看著樂以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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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三天后的傍晚，他們回到了安平。  當馬車停了下來，定兒掀簾往外瞧，對樂以珍說“到了”的時候，樂以珍將脊背挺了挺，深吸一口氣，起身鉆出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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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因為有小楊今天一大早出發(fā)，回安平打前站，因此當樂以珍從馬車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番熱鬧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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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天只是剛剛擦黑，但是懷府大門外已經(jīng)亮起了一排十六只大紅籠。  高高的臺階之下，齊刷刷地站著一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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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當間是沈夫人，一身鮮亮的棗紅色及膝長襖，還是掩飾不住她一身的清瘦與憔悴，她看向懷遠駒的眼神有莫名的復(fù)雜情緒在其中，有熱切，有哀怨，還有幾分怯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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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在她的一左一右，大少奶奶安冬卉和二少奶奶郭元鳳攙扶著她的手臂。  大少奶奶還是一貫地面帶純凈的笑容，二少奶奶的樣子卻讓樂以珍大吃一驚。  記得郭元鳳剛嫁進懷府的時候。  雖然也是一臉清肅，難得見她露出一絲笑意，但那時候她的精氣神兒十足，人看起來很飽滿的樣子。  后來懷明弘病好了，她的身上更是增添了幾分喜氣，看起來蠻像一個對未來有著甜美憧憬地新媳婦。  如今再看眼前的郭元鳳，像一朵開到最繁盛地時候。  被一場暴雨打蔫了的芙蓉花，渾身透著一股頹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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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三人身后。  站著懷遠駒的兒女們，再往后便是群芳院的姨娘們了。  除了谷柔琴一貫天高云淡的樣子，其余幾位姨娘顯然都經(jīng)過刻意的打扮，精妝細抹地臉上帶著尤怨與期盼，淚眼盈盈地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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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與這些人的哀傷與清減比起來，樂以珍突然覺得自己懷里抱一個、肚子里又帶一個的樣子，是一副很刺眼的畫面。  在迎接的人群向懷遠駒見過禮后。  她趕緊斂眉垂首，趨步來到沈夫人面前，彎膝欲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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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算了。  ”沈夫人淡然地說道，“你如今這個樣子，就不用跪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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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少奶奶安冬卉聽沈夫人這樣說，上前扶住樂以珍，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露出一個真誠的笑臉：“恭喜姨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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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回了她一個笑容。  沒有說話。  懷遠駒陪著沈同達和五老太爺，當先往府里進。  沈夫人則帶著她的兒女們，跟在三人地身后。  樂以珍靜立在原地等著，直到姨娘們開始動了，她才跟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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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谷柔琴上前扶住她的肘，輕聲地對她說一句：“慢點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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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感激地看她一眼：“謝謝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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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哼！”衛(wèi)紫旋遠遠地拿眼斜著樂以珍。  “谷妹妹還是先同情一下自己吧，人家這大半年可受用著呢，人都胖了一圈，你看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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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雖然樂以珍料定她回來后，會有這樣的冷言諷語，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于是她抬起眼來看著衛(wèi)紫旋，辯解一句道：“衛(wèi)姐姐言重了，事出突然。  我也是身不由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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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羅金英聽她這樣說。  擦著眼中要掉落下的淚水，一臉要對樂以珍控訴的表情：“在外面大半年地時間。  妹妹要是肯勸幾句，老爺興許早就回來了，你八成也樂得獨霸著老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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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覺得羅金英的這番話，應(yīng)該是在場的女人們共同的心聲，于是她冷靜地回道：“姐姐真是抬舉我了，老爺是不是我能勸得動的脾氣，姐姐不知道嗎？連老太太和太太都勸不住他，我一個姨娘哪有那樣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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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話還沒說完，就聽一旁抱在定兒懷中的夢兒大喊一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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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轉(zhuǎn)頭一看，只見夢兒從定兒懷里掙出半個身子，伸著小手往懷遠駒的方向撲。  她顯然是覺得懷遠駒隔著這么多人給她背影看，是冷落了她，她還沒有被爹這樣遺忘過呢，她心里委屈，便毫不客氣地出聲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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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聽了這一聲，一腳踏在一個臺階上，停住，回身看過來。  夢兒見他轉(zhuǎn)身了，使勁地扁著小嘴巴，做出一副要哭的樣子。  在夢兒的認知里，這招一向好用，只要她拿出這個樣子來，爹爹必然會沖過來抱起她，又親又哄，逗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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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是這一次不同了，懷遠駒掃一眼在場地人，只是沖夢兒笑一下，說了一聲：“乖！”便轉(zhuǎn)回身去，繼續(x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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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夢兒哪里受過這種冷遇？見爹爹根本不理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樂以珍趕緊上去哄她：“乖，夢兒不哭，爹爹有事做，夢兒要懂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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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夢兒哪里肯依，只管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看著懷遠駒地背影，大聲喊著爹。  懷遠駒又走了幾步，眼看著就要到臺階頂了，突然轉(zhuǎn)回身，下了臺階來到定兒的身旁，伸手接過夢兒抱在懷里，軟聲哄著：“好了，不哭了，爹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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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夢兒八成是嫌他來地晚了，伸出她肉肉的小巴掌，“啪”地在懷遠駒的臉上拍了一下，撅著嘴說一聲：“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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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樂了，一邊給她擦著眼淚一邊陪著小話兒：“爹爹壞，夢兒最乖。  爹爹抱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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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夢兒這才滿意了，伸手摟住懷遠駒的脖子，將小臉抵在他地肩頭，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些愕然地盯著她的人們，沖她們咧嘴一笑。   有些得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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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感覺她周圍的氣氛又冷下去幾分，她在心中暗嘆一句：夢兒實在是被懷遠駒寵壞了。  她得改改這小家伙的大小姐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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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進了府里，夢兒仍然粘在懷遠駒身上，扯都扯不下來，懷遠駒只好抱著她，帶著樂以珍去見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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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三人來到德光院的時候，早有丫頭候在院門外，見了禮之后。  開了院門，一路引著他們往上房去。  上房門口，月兒正抻著脖子張望，見他們來了，趕緊喊一聲：“老爺回來了！”挑起竹簾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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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當先進了屋，樂以珍跟在身后，抬頭看月兒。  月兒見了她，很高興地樣子。  抿唇笑著，看向她的大肚皮：“姨娘可算回來了，真是想死我們了。  恭喜啦，姨娘好福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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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品得出她是真心為自己高興，沖她笑一下：“我也想你們，等我安頓下來。  你來找我，我們再好好嘮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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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月兒應(yīng)一聲，扶著她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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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屋子里，老太太懷良氏妝容整齊，正襟危坐在她地雕花寶榻上。  懷遠駒將夢兒交給一旁的丫頭，在地中央擺好的蒲墊上跪下來，樂以珍也趕緊隨著他，在他身后的墊子上跪下。  兩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老太太叩了頭，方才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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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太太綻開一臉的笑容，卻是沖著樂以珍的：“聽小楊說你又有喜了。  我真是高興死了。  祖宗保佑，我們長房一定會人丁興旺。  快過來讓我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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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抬頭看她，真是瘦得越發(fā)駭人了。  原先就是長瓜臉，高顴骨，瘦得臉上沒有幾絲兒肉。  如今不僅雙頰凹陷，連眼睛都眍䁖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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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旁的夢兒被老太太幽深地眼窩嚇著了，怯怯地看著她，也不敢哭，只是小聲地向懷遠駒求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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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剛要伸手去接夢兒，感覺衣角被樂以珍扯了一下。  他側(cè)頭看她，見她正向自己使著眼色，他想了想，縮回手來，又在蒲墊上重新跪下，再叩一個頭：“兒子不孝，請老太太寬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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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句話實在是過于簡單，而且聽起來沒有什么誠意。  可是有他這一舉動，老太太的面子就算是轉(zhuǎn)回來了。  于是她擺擺手，笑著說道：“算了算了，都過去了，計較那些個做什么，珍兒快過來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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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只得走上前去，側(cè)身坐在了老太太的身旁。  老太太伸手去撫她隆起的腹部，激動地說道：“我都這把年歲了，還有孫子抱，真是老天開眼啊！你這次一定給我生個孫子！若是我有福，能再多活個十年八年的，看著我孫子長大，我這一輩子也沒有枉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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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客氣地回應(yīng)道：“老太太當然是有福之人，一定會長命百歲，不但要看著孫子長大，還會看著重孫長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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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太太聽了這話，眼窩竟?jié)窳?，抬起她那像老樹根一樣筋絡(luò)血管縱橫交錯的手，撫了一下額頭，鎮(zhèn)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這老妖怪還有那福氣嗎…聽說你路上受了不少罪，快些回去洗洗歇著吧，我中午就著人將你的院子收拾好了，群芳院地東西也都搬過去了，等你歇好了，明天咱娘倆兒再說話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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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的院子？”樂以珍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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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楊中午提前回來說，你們老爺有話，你現(xiàn)在有喜，受不得吵鬧，先從群芳院搬出來，移到祗勤院里的那處小套院兒住著，怎么？你不知道？”老太太有點兒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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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不知道…”樂以珍看向懷遠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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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又恢復(fù)成一張死水無波的面孔，抱著夢兒坐在那里，悶悶地回她三個字：“我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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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太太…群芳院并不吵，我也住習(xí)慣了的，我還是住那里比較好。  ”樂以珍覺得自己正在往風(fēng)口浪尖上沖，心里本能地回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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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太太拍拍她地手，嗔怪道：“哎！回那里做什么？那些女人成天介沒事。  挑鼻子挑眼兒，無事生非，別吵了我孫子長身體，你要是嫌那間小套院兒窄小，就先將就兩天，我讓人這幾天再收拾一處單獨地大院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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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用了！”樂以珍大吃一驚，趕緊攔阻。  “我就住那小套院兒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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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恩…”老太太應(yīng)著，眼睛從她的臉上下移。  看向她的胸前，伸手在她的頸項上摸了摸：“我給你的玉…你怎么不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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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太太，那個東西我收著呢，那可不是我該戴的東西，趕明兒我還是給老太太拿回來吧。  ”樂以珍趁她提起，便再將還玉的想法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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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收著，哪天我想戴。  再找你要。  ”老太太含糊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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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無法，只得答應(yīng)一聲。  老太太便攆他們道：“天不早了，快回去梳洗一下，你地晚飯我讓人備好了，一會兒送到你房里…遠駒…一會兒到前廳用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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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知道前廳今晚必會有宴席給懷遠駒接風(fēng)洗塵，恐怕這家的主子們在那宴席之上，還要商議一些重要地事情，像她這個身份是不能摻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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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隨著懷遠駒起身往外走。  剛至門口，老太太突然就喊她一句：“珍兒，有件事我忘記說了。  去年十月初六，安平府地小吏送來一塊牙牌，說是皇上特別開恩，已經(jīng)下旨到戶部。  給你豁賤為良了，那牙牌…冬兒！你放在哪里？取來給珍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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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其實早就知道這事兒。  她站在門口等著，冬兒將牙牌取了來，放在她手里，又在她手上握了握，小聲說一句：“我明兒找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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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沖她點點頭，轉(zhuǎn)身出屋，往祗勤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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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進了祗勤院，再進她自己的小套院兒，早有幾個丫頭婆子守在門口。  見她回來。  迎上來見禮。  樂以珍掃了一眼，除了眼淚汪汪地芹兒和原先做粗使的孫婆子是她以前用的人。  其他人她竟一個也不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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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都…怎么多出這些人？”她問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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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芹兒抹了一把眼淚，上前應(yīng)話：“小楊回來傳老爺?shù)脑?，說姨娘現(xiàn)在身子不便，需要多些人使喚。  老太太就從新買地人里，挑了兩個丫頭三個婆子送過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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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將眉頭一蹙，想了下，回頭吩咐定兒：“把新來的都送回去，我這里還用原先那幾個人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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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話音剛落，一個丫頭從后面沖上前來，撲跪在她腳下，哭著扯著她的裙子：“小姐！小姐連鐘兒也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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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嚇了一跳，低頭仔細辯認，可不正是她在初來這一世的時候，在李大升的小院兒里，照料了她十幾天的鐘兒嗎？當時她整天昏昏噩噩，像個半死的人一樣，也沒特意留心記住這個丫頭。  人生真是無處不相逢，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竟又來到了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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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因為沒能一眼認出鐘兒來，樂以珍一陣汗顏，趕緊去扶她：“鐘兒！你怎么在這里？快起來，能再見你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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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兒爬起身來，探制不住自己的激動，抱住樂以珍便哭了起來：“我剛剛見了你，我也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咱們主仆有緣，我能再伺候小姐，就是折十年的陽壽，也心甘情愿了，小姐你就留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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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當然！”樂以珍篤定地說道，“那個…你剛剛藏在人身后，我也沒看清，要是知道你在這個家里，我厚著臉皮向老太太討，也要將你討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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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兒聽她這樣說，正式跪下給她磕了頭。  其他幾個新來的就被定兒招呼著，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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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扯著鐘兒的手進屋，然后梳洗**。  這幾天在馬車上顛簸，她一個帶身子的人，著實是累著了。  洗清爽了之后，她連晚飯都不想吃，直接就想爬**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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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定兒不肯依，強拉著她摁在桌邊坐下，端起碗來要喂她喝粥。  她氣餒地哼一聲，搶過碗來：“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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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正這當口，芹兒在門外喊一聲：“姨娘，尹姨娘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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