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盯梢摹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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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何柳兒聽出來人是尹蘭婷,她也不敢抬頭,手里的盒子無處可藏,攥得手指都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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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尹姐姐會移形換位的法術嗎?怎么連個聲響都沒有?”樂以珍很不習慣別人不敲門就進她的屋,總覺得這樣有隱私被隨時窺探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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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尹蘭婷不以為意,自顧悠哉地晃進來,指著屋里的兩個人說道:“你們別緊張,我也是來拜山頭的呢,只不過晚了一步…我沒有何姐姐那么多的體己,不知道妹妹肯不肯收下我這個小嘍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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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說完,仰頭笑了開來,搞得何柳兒更加地窘迫。 樂以珍見她玩笑開得沒遮沒攔,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要拜山頭當嘍羅,似乎走錯門兒了吧?你該去四院兒拜羅姐姐才對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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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尹蘭婷不以為意,也不等人讓座,很自在地坐到樂以珍的對面:“何姐姐都不會認錯門兒,我跟著她的腳后跟兒進來,就更不會認錯門兒啦!四院兒那個有勇無謀,哪及得上妹妹臉蛋兒又漂亮、心眼兒又多?現在府里的人誰不知道?要想在老爺面前遞句話兒,明著找老太太和太太不好用,暗地里找樂姨娘就一定是好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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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們都愿意聽人渾說,你們一個一個地跑到我這里來裝委屈,怎么不見你們住進柴房里去?倒是我這個在你們眼里蠻神氣的人,灰溜溜地關了一晚上的柴房呢。 ”樂以珍對兩個人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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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咱們太太心似佛海,你以為誰都能讓她動氣嗎?我倒想進柴房住一住。 再讓王府地人來接一回,多風光呀,就怕人家當我是只螞蟻,眼皮都懶得夾我一下呢。 ”尹蘭婷搖頭晃腦地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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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何柳兒本來因為被人發現了上門送禮的事,縮著脖子在發窘呢,被尹蘭婷這番話逗得實在繃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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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這條毒舌頭呀!非得惹出是非來才罷休。 ”樂以珍對尹蘭婷很是沒辦法。 示意定兒趕緊去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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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怕什么?笞杖我沒挨過嗎?鬼門關溜達一圈,我還不是又回來了?人的命都握在冥王手里呢。 他讓誰三更死,誰也不敢五更亡,沒輪到我呢!不怕!”尹蘭婷搖著她的團扇,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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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不敢跟你再說下去了,你這嘴巴饒不了人的。 我剛剛搬回來,兩位姐姐就第一時間過來看我,我心里高興呢。 正好我的小廚房今晚開張,你們倆兒就留下來吃晚飯吧…”樂以珍實在是怕了尹蘭婷那渾不吝地樣子,趕緊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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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何柳兒趕緊起身:“不用了,我回去吃飯,妹妹剛回來,好些事情需要安頓呢,等改**閑了,我再來討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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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客氣什么?”說這話的不是樂以珍。 卻是尹蘭婷,“你是不是懷里抱著珠寶,怕我搶你地呀?放心吧,我就是要搶也得趁黑燈瞎火的時候呀,這么多人看著呢,你的財寶安全著呢。 安心地坐著等吃飯吧,剛剛還說什么都聽吩咐呢,這才一轉眼的功夫,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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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那里自顧說得起勁,何柳兒早就局促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 樂以珍實在受不了尹蘭婷那張嘴巴,從碟子里拿起一塊點心往她的嘴里一塞:“我今兒才算見識什么叫刀子嘴了,行行好吧,給我們留條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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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尹蘭婷躲閃不急,被蹭了一嘴的糕點渣子,一邊翻著白眼一邊擦著唇角。 總算停了捉弄何柳兒。 那何柳兒見樂以珍替她出了氣。 也就笑了,重新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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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回群芳院第一個晚上。 晚飯有大嘴巴尹蘭婷和小媳婦樣兒的何柳兒陪著一起吃地,還不算太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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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飯后用過了茶,送走了二人,樂以珍感覺今天心也累,身體也累,胡亂地洗了洗,就爬**去了。 夢兒在她身邊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嘴里咿咿呀呀地說一些大部分只有她才懂得的話。 她只歪靠在床邊上,擋著夢兒,防止她跌下床去,她自己和定兒、鐘兒閑聊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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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突然門外傳來“撲通”一聲響,好像是誰沒有走好路,撲到門上去了。 樂以珍側耳聽了聽,不是自己這個院子,便沒有在意。 卻不料夢兒突然停止了折磨樂以珍的頭發,扶住她的肩膀,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門口:“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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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聽她這么認真的喊爹,眼皮沒來由地跳了一下,心里慌慌地,回手輕輕地拍一下夢兒:“爹爹出遠門了,過些日子回來,給夢兒帶好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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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夢兒似懂非懂,沖她撅嘴吐了一個泡泡,“覺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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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兒聽她這樣說,站起身來牽過夢兒的手,將她抱在懷里:“小姐,我帶五小姐睡覺去了,今兒人多事亂,你也早些歇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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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去吧。 ”樂以珍在夢兒地小屁股上輕輕地擰了一下,逗得夢兒一邊出屋一邊咯咯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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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晚,她睡在久違的那張雕花樨木羅漢床上,翻覆了好久,才勉強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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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那以后,樂以珍又恢復了她去年那種晨昏定醒、看書練字的閑散日子,只是她的心不若去年的時候閑散,總是在靜下來的時候,想起懷遠駒,聽說大西北地夏天燥熱難耐、早晚冷暖懸殊,也不知道他旅途疲憊之下,會不會生病,還聽說往西去的商旅之路上,時不時地有匪幫出沒,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遇上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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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總之亂七八糟,什么都能想起來,有時候她看似靜靜地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其實她的心里早不知轉了多少個念頭了,半個時辰坐下來,人就會顯出乏累的樣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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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意識到不能繼續悶在自己地院子里胡思亂想了,否則她一定會產前憂郁。 于是她開始往各處院子里串門。 找人說話聊天,以填滿自己在長長白日里閑到發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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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天她纏著谷柔琴教她刺繡,結果好好的一塊素娟,讓她扎得亂七八糟,連根花枝都沒繡出來。 谷柔琴就笑她:“好一個大家閨秀,竟有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好針法,讓我想一想。 你繡的這個…應該叫什么呢?花是看不出來了,不如就叫松針亂舞吧…你看。 這一針還舞到外面去了,蠻有新意,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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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累得脖子都酸了,使勁地扭了幾下脖子,沮喪地把那件不成樣子的繡品往針線笸里一丟:“哎呀!笨死了,就一根小小地繡花針,我就使不明白了!我出去透透氣。 姐姐先忙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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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說完,站起身來出了谷柔琴地院門,往群芳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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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出了六角大院門,她信步往東去,沿著水溪的方向,慢慢地走出去好遠,才感覺有些累了,揀溪邊一處石凳坐下來。 往水里丟著石子,東一下西一下,嚇得水里地小魚一忽兒散開一忽兒聚攏,驚惶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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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兀自玩得開心,不經意一抬頭,就看到對面的石凳上坐著一個人。 正定定地瞅著她,卻是懷明弘的小姨奶奶款兒。 遠遠的,她一身櫻草色的夏裝,將頭發一絲不亂地攏在腦后,雙手在腿上交疊,一動不動,像被人念了入定咒語一般,目光卻正好瞄準了樂以珍這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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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最近經常在府里到處走,可是很少能碰到這位小姨奶奶,聽定兒說。 沒有二少奶奶的允許。 她是不能出沁綠院的。 樂以珍暗自揣摩,郭元鳳身為正牌少奶奶。 還沒有跟二少爺圓房呢,一個丫頭倒先懷上了,心高氣傲地郭大小姐眼睛里如何能揉得下這大一粒砂子?如今把她半禁在沁綠院中,一則款兒如果在外面出了意外,難保不會有人責難郭元鳳照顧不周,將懷家的長孫弄沒了,二則…不會沒有攜私報復的意味吧?想來郭元鳳在情感上處于劣勢,在地位上要壓款兒一頭,將自尊心找補回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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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是樂以珍偶爾的三兩次碰到她,她都是這個樣子,遠遠地站著或坐著,靜靜地瞧著她。 這情形讓樂以珍心里毛毛的,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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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像眼下的情形,樂以珍坐下來也有一會兒了,也不知道對面的款兒什么時候到地,她無聲無息地,估計就那樣看著自己,應該也有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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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被款兒盯著,感覺臉上有毛毛蟲在爬一般。 她一卯勁兒,沖著對面的款兒高聲說道:“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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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后她站起來,往下游的竹橋走去。 款兒沒有應她的話,也沒有動,目光跟隨著她的身影,移遠了,又移近了。 當樂以珍站在她面前時,她仰著頭看過去,仍然沒有表情,只是嘴唇輕輕地嚅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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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好聲好氣地對她說道:“款兒,你要是有事就直接去我呀,你總這樣遠遠地站著,我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仔細把自己憋屈出毛病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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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款兒總算動了一眉毛,對樂以珍開口說道:“我沒什么事,我就是想看著你,我想知道你到底哪里好?為什么會讓二少爺那么惦記?我估摸著看久了,我也能學來幾分吧,到時候二少爺回來了,也許我就合他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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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聽她這話,心里一陣涼嗖嗖地。 當初懷明弘在她那份心意,雖然沒有特意地講與款兒聽,但也沒有刻意地隱瞞過她,想來懷明弘對這個從小伺候他長大的丫頭,還是有**分信任的,或者說…他只當她是一個值得信任的身邊人,卻從沒有起過納她為妾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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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如今事情演變成這樣了,樂以珍想在款兒面前解釋幾句,都覺得難以開口。 她急中生智,突然想起那日浩親王捎來的書信,于是她笑著說道:“款兒,你是個聰明人,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哪能總揪著過去的事不放,那還怎么過日子呀?二少爺如今心心念念的牽掛,可都放在你身上呢,頭些日子我在王府遇見了浩親王,他從淮安捎回二少爺的一封信,托我關照你呢,他要不想著你,至于大老遠地托人捎那么一封信嗎?你應該比我清楚,二少爺離開后,連老太太和太太都不曾接到他只字片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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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款兒聽了樂以珍的話,人一下子興奮起來,本來蒼白地一張臉也現出紅暈來,撲過去抓住樂以珍地手,大聲問道:“真的嗎?那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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