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宗符之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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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聽說老太太沒了,沈夫人馬上派人把住了門,她那混亂了一個晚上的腦子愣是沒轉過彎來。她問芹兒:“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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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芹兒貼著她的耳朵說道:“聽說老太太剛一咽氣,太太就帶人把德光院翻了個遍,不知道在找什么,還守著府門不讓人出來給老爺報信兒,說老爺的親娘剛剛過世,一時也顧不過來,等明兒個再說。快天亮的時候,冬兒姐姐偷溜出來,送我從后花園的角門兒出府,讓我來給你報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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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樂以珍的思路這才稍微清晰了一點兒,她想明白沈夫人在找什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胸前那塊兒玉。自從老太太把這塊玉給了她,沈夫人就打破了一貫的淡定,在她面前開始流露情緒。但她當時不知道這是宗符,只當這是一個珍貴的傳家寶,她并不是愛財斂貨之人,一直想著找個機會,將這東西還給老太太,她覺得為一塊兒寶玉招人嫉恨,是一件很不值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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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現在她既知道了這就是掌控懷氏命運的宗符,她就沒有那大度的心思要給沈夫人了。她從芹兒口中得知沈夫人封府翻德光院找這東西,她就開始不信任這個女人了。縱然她不爭權奪勢,她也得替懷遠駒守住這份家業。雖然他現在痛恨那個家里的一切,可那總歸是他奮斗了半生的成果,不能輕易拱手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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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更何況,老太太臨終前還有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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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回頭看了看仍跪在那里的懷遠駒,走過去,在他的身邊蹲下來,輕輕說道:“老爺,芹兒來報信兒,說老太太服毒自盡了,是…五步蛇毒,四更天的時候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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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懷遠駒聞言,渾身都開始抖.動,緊咬著牙關,說不出一句話來。樂以珍撫著他的后背,溫柔地勸道:“我覺得你終歸還是應該回去一趟,不過你今天要是不想回去,明天后天都可以,今兒我先回去看一眼。還有…你跪了一個晚了,起來歇一會兒吧,累倒了你,婆婆出殯那天誰給她扶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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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完,她扶著懷遠駒站起身來,想.送他去對面的屋子里躺一會兒。可是懷遠駒起身后,不出屋去,反而走到了婆婆停靈的床邊,靠著床柱坐下來,啞著嗓子說道:“我陪我娘坐一會兒,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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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見他如此,也只好由他。.剛想挪步,想起一件事,又回身:“老爺,老太太昨晚找我說過話,她說…她托我向你求個情,好歹身后給她留個面子,將她葬在老太爺的身邊,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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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以為我會把她葬到亂墳崗?她以為我會把我娘.葬進祖墳?她以為人人都喜歡老太爺身邊那個坑?哼!我才不會把我娘送到那里去呢!她才是懷家的媳婦!她最合適當懷家的媳婦!把她埋在那個坑里再合適不過!沒人跟她搶!”懷遠駒瞪著通紅的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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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領會了他的意思,轉身出了屋,坐上馬車回.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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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她新婚的第二天,照常理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身著新服,和懷遠駒一起在榮壽堂給老太太敬茶。可是****之間風云突變,一個是生養懷遠駒的親娘,一個是栽培他成材的養母,兩個老太太因著同一種毒藥相繼去世。懷遠駒陷入了悲痛愧悔之中,懷府陷入了無主的混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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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她在自己的.新婚夜,經歷了由喜而悲、由生而死的火冰兩重天,此時倚在車廂的內壁上,聽著馬蹄“嘚嘚”,人竟有些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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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定兒被她留下來照顧懷遠駒,她身邊坐著芹兒,怯怯地看著主子的臉,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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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馬車到了懷府的大門口,樂以珍掀開簾子往外看。一個守門的小廝手打遮棚往這邊一瞧,見是她的馬車,轉身就奔府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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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冷笑一聲,回頭對芹兒說道:“你在車里呆著,機靈一些。我進去半個時辰后,門禁就會解,到時候你再溜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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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芹兒答應一聲,樂以珍便掀開簾子跳下馬車,吩咐車夫不要卸車,她中午還要回帽兒胡同。然后她上了臺階,邁步進了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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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天的早晨本來就冷,懷府之中的花樹亭臺一大早就被仆人們系上了白幡兒,路上所見之人,不論是主是仆,皆身穿孝服,頭扎孝帶,滿府一片素白,冷肅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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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本來是直奔德光院去,沒走出多遠,迎面急匆匆來了一個人,是尹蘭婷。她顯然是守在二門附近等了好久了,見樂以珍進來,一邊湊近一邊四下觀瞧,見來往仆人中沒有鐘慧院的人,她上前一把扯住樂以珍:“快一點兒吧,要炸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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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了?”樂以珍****未眠,身體到底有些虛,被尹蘭婷拖拽著,差點兒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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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太昨晚封了府,我本來想著人給你送信兒去,可是人到了大門口就給攔回來了。太太連三老太太那邊都沒有驚動,自己帶人將德光院翻了一個遍,也不知道她想找什么要緊東西,也不知道給她找到了沒有,總之今兒一大早,三老爺和五老爺得知了老太太的死訊,立即找來了族長五老太爺,鬧著要沈夫人交什么符,此刻還在軒正堂吵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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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尹蘭婷將情況簡略地交待給樂以珍,然后憂心地說道:“這可是要搶權了呢,老爺也不在,可不能讓他吃了虧,我是說不上話的,就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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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話間,軒正堂已經近在眼前。尹蘭婷停住腳步,還不忘推了樂以珍一把:“快去吧,拿出點兒威風來,你現在可是老爺的嫡妻,誰也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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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這一句話多少還是給樂以珍鼓了些勁兒,樂以珍沖她點點頭,踩著軒正堂前的臺階,快速地來到軒正堂門口。門是虛掩的,她站在門口,已經聽到了屋子里的吵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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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弟妹,我可不是難為你,我都打聽清楚了,老太太四更天就沒了,咽氣前你可在跟前兒呢,事后你還封了消息自己在德光院一通翻,你現在又說你不知道宗符在哪里,你讓我們怎么相信?”是三老爺懷遠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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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遠江不許放肆,有族長在這里呢,五老太爺一向處事公道,還能不給我們個說法嗎?”三老太太高氏的聲音,可是那腔調語氣卻是樂以珍不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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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哥可別聽人亂說,怎么是我封了消息?那時候老太太明明沒有咽氣,我怎么好大張旗鼓地四處去報喪?要是當時老太太緩過來那口氣,豈不成了我在咒老太太嗎?我只是留在德光院布置老太太的身后事,我可沒有隨處亂翻,你說的宗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樣子,我看這事還是等遠駒回來再議吧。”沈夫人的聲音倒是一貫的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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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他做甚?”五老爺懷遠濤拍桌大叫,“明明就是他氣死了老太太,這樣的不孝之人,豈能擔當老太太的身后大任?我看嫂子還是把宗符交給五老太爺,讓他老人家開宗會決定誰有資格來掌握這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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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就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了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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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家爭吵正歡,突然聽到門響,一齊望過來,見是樂以珍,都緊張地往她身后看,發現只她一個人,并不見懷遠駒,都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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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心中暗笑:原來你們還是忌憚著我家老爺的,那就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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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老爺的話我認為說得不妥,既然你們都打聽清楚了,你們應該知道是老太太先下手,害了我們老爺親娘的性命,可是我們老爺并沒有對老太太怎么樣,足見他是感念老太太的養育之恩的。我倒覺得五老爺若是在同樣的境況下,未必會比我們老爺做得更好…因此他們母子之間的恩怨,就要牽扯進宗符這件事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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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珍兒,你昨天才被扶正,今天就開始端主子的架子來了?”三老太太雖然笑著跟她說話,可是那笑意里卻沒有了往日的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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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不過是仗著四哥的偏寵,剛剛扶起來的一位小姨娘而已,我們在討論族里的大事,還輪不上你插嘴。”三老爺不屑地沖樂以珍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跟著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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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沖著五老太爺和三老太太福了福,笑著看三老爺:“你們說的事,恰巧與我有關,我走了,你們到哪里去找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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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知道宗符在哪里?”懷遠江和懷遠濤都快跳起來了,三老太太的目光中也流露出驚詫之色,沈夫人目光閃爍不定,抿緊了嘴唇,只有五老太爺懷鼎連一臉的淡然,看著樂以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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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宗符…你們不必爭了,老太太一早就給我了。”樂以珍走上前來,伸手從衣領中拽出來那塊精美的古玉佩來,她也不解下來,只是用手拎著玉佩的掛繩,展示給眾人看,“五老太爺應該是識得這東西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