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上山面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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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忐忑之中，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嚰ぐ旱男鷩W聲。朱璉廣站起身走到帳房門口，掀簾往外一瞧，回身對樂以珍說道：“皇上回來了，我先去看看，你就在這兒呆著，我一會兒讓人給你送晚飯，吃飽了肚子腦筋才好用，晚間皇上得了空兒，會宣你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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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也站起身來，跟著朱璉廣走到帳房門口，看著他甩開長腿，往人群最集中的地方走去---在那里，一群人簇?fù)碇晃簧碇鼽S緊身獵裝的中年男子，有說有笑地往營地正中那頂最大的帳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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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盯住那中年男子看了一會兒，對身邊的玉荷說道：“皇帝也會說笑嘛，讓他們說得我慌里慌張的，這遠(yuǎn)遠(yuǎn)一看，除了衣服顏色與其他人不同，也沒見他多長出一只眼兩只手來，就是個普通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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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太太！”玉荷嚇得拉緊樂以珍往帳內(nèi)拖，“這里可不是咱們自己家，可不能亂說，這要是讓誰聽到了，治你一個大不敬的罪過，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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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被玉荷摁到床上坐好，無奈地笑道：“你瞧仔細(xì)了，咱們這帳房在最外圍，里面就咱們倆兒，你何必怕什么那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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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心隔墻有耳…”玉荷湊近樂以珍，緊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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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覺得她提醒得有道.理，自己可不是會朋友來的，十萬擔(dān)私鹽還堆在戶部的庫房里呢，禍從口出，小心為上。于是主仆二人就在帳房內(nèi)默默地會著，樂以珍將懷明弘和朱璉廣叮囑過的事情，在心里反復(fù)溫習(xí)了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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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將擦黑的時候，門外有人問話：“.請問懷夫人在嗎？浩親王吩咐奴婢給您送晚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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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玉荷趕緊起身去掀開帳簾，看.是一個宮女，二十歲左右的樣子，拎著一只食盒走了進(jìn)來。玉荷伸手接過來：“有勞這位姐姐。”順便從袖子里摸出一錠銀子塞進(jìn)宮女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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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宮女本來揣度著這主仆二人被安置在這種帳.房里，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進(jìn)來時臉上淡淡的。此刻掂了掂手中的銀兩，才露出一個笑模樣兒來：“行營在外，伙食難免粗糙些，懷夫人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奴婢說，奴婢奉王爺之命，要照顧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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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姐姐辛苦了，這些就好，也不特別需要什么了…我跟.姐姐打聽個事兒，皇上今兒賽馬，可贏了嗎？”樂以珍客氣地讓那宮女坐下，笑著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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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宮女是在宮中歷練的人，并不覺得樂以珍的.問題有什么突兀或奇怪之處，泰然地答道：“當(dāng)然是贏了，圣上文才武德，古今罕有，今兒賽馬，圣上拔得頭籌，龍顏大悅，正在大帳里與群臣把酒歡談呢…浩親王也在大帳那邊，估計這一高興，還不一定喝到什么時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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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嗎？皇上果然.英武。”樂以珍跟著夸了一句，心里卻暗暗嘀咕：皇帝去賽馬，哪個敢跑到他前面去？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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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宮女說完了話，告辭出去了。玉荷在擺好了飯菜，對樂以珍說道：“飯菜還不錯…還有一個雞湯煨茶樹菇，這可是二太太愛吃的一道菜呢，二太太快來用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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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倒也不矯情，喝了半碗雞湯，吃了小半碗飯。玉荷知道她心中有事，能吃下飯就不錯了，也沒多勸，自己也吃了幾口，就將碗盤收進(jìn)食盒里，放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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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色漸漸地黑了下去，樂以珍在帳房內(nèi)轉(zhuǎn)著圈子，不時地掀簾往中央大帳看一眼。大約到了定昏時分，那大帳內(nèi)才開始有人三三兩兩地絡(luò)繹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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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趕緊吩咐玉荷：“好像是席散了，快給我重新梳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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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玉荷手腳麻利地架好了梳妝鏡子，給樂以珍重新梳了一個盤桓髻，發(fā)間別一支老銀鑲羊脂白玉的簪子，耳珰也是羊脂白玉的三滴水，莊重而雅致，又給樂以珍整理好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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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切收拾停當(dāng)，門外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個太監(jiān)尖細(xì)著嗓子在門口問：“懷夫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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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玉荷挑簾迎接：“公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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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上召懷夫人覲見，跟我來吧。”那公公往帳內(nèi)瞥一眼，對樂以珍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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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深吸了一口氣，出了帳房：“有勞公公帶路。”便跟著那太監(jiān)一路上坡，往營地的中心地帶走去。剛剛還歡聲笑語的中央大帳，此時已經(jīng)安靜下來，從門口往里一瞧，太監(jiān)們正在帳內(nèi)忙碌著收拾宴席的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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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傳話的公公帶著樂以珍，繞過那中央大帳，上了一段小山坡。在一片平坦的山地上，樂以珍看到了一頂明黃的大帳房，內(nèi)里燈火通明。門口立著黃龍旗幟，周圍有全副武裝的內(nèi)廷侍衛(wèi)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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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就是皇上的春狩行營了！樂以珍捏了捏拳頭，給自己打氣：一定要鎮(zhèn)定，千萬不要說錯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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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公公，奉皇上的旨意，召安平懷氏來覲見。”那領(lǐng)路的公公指著樂以珍，對門口的一位白面太監(jiān)說道。樂以珍沖著那位吳公公略一施禮：“有勞吳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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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進(jìn)去瞧瞧，你等一會兒。”吳公公一甩拂塵，掀簾進(jìn)帳。不一會兒功夫，他又出來了，挑著簾子對樂以珍說：“皇上有空兒，進(jìn)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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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又跟在了那吳公公的身后，進(jìn)了皇帝的行帳之內(nèi)。她不敢抬頭，只拿眼角略微一眼，發(fā)現(xiàn)這座大帳是分里外幾間的，當(dāng)她走到里間的門口時，一個年紀(jì)稍長的宮嬤迎上來，把樂以珍身上搜查了個仔細(xì)，才挑簾放行：“懷夫人請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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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知道進(jìn)了這道簾子，里面就能見到皇帝了。事到臨頭，她反而冷靜了下來，將頭一低，雙手交握身前，踩著小碎步，看著吳公公的后腳跟兒，一路跟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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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然沒有抬頭，可是腳下的大紅提花龍紋毛氈，眼前的明亮光線，都讓樂以珍感受到了一種威嚴(yán)。吳公公快走幾步，在她身前跪下：“啟稟皇上，安平懷樂氏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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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眼觀鼻、鼻觀心，屈膝跪下，俯首三拜九叩：“罪婦安平懷樂氏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拜罷，她將額頭抵在自己的掌心上，等著皇上發(f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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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上面好一陣安靜，樂以珍感覺再趴下去，汗都要出來了，方才聽到一個震聲震氣的男中音：“下面這位就是樂孝禮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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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正琢磨該不該自己答話，就聽一旁有人開腔，是延慶王的聲音：“回皇上，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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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真是歲月催人哪！王叔和皇弟跟我提起她的時候，我想到的還是她當(dāng)年進(jìn)宮時的樣子，那時候她還是一個梳著丫髻的小姑娘，梗著小脖子跟太后說：我要嫁皇帝！哈哈…”皇帝俯看著樂以珍，由衷地感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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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啊！年年歲歲，小姑娘已經(jīng)嫁為人婦，可是皇上依然英氣勃發(fā)。”朱璉廣今晚一個勁兒地討好皇帝，從剛剛在酒宴上就開始為皇帝唱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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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卻已經(jīng)趴得腿都酸了，心中暗道：你們就不能先讓我起來？等你嘮完了前事后情，我還能起得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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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像聽到了她的腹誹，皇帝感慨夠了，慢悠悠地說一句：“平身吧，抬頭讓我看看。”樂以珍松了一口氣，盡量保持一個穩(wěn)穩(wěn)的身形，站起身來，謙恭地說道：“罪婦不敢直面天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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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恕你無罪，抬起頭來。”皇上這種話說得十分順溜，大概一天總得說個十遍八遍吧。樂以珍這才緩慢地抬起頭來，視線一下子從腳前面的三尺紅毯，豁然開闊到半個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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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見前方的龍椅主位之上，端坐著四十歲左右的弘化皇帝，眉眼與朱璉廣有五六分相似，卻比朱璉廣多了一些威煞之氣。他的身邊侍坐著一位妃子，綺麗華美，嬌艷可人。在他的左側(cè)，延慶王爺垂著眼皮，一臉的肅然，右側(cè)便是浩親王朱璉廣，正溫和地看著樂以珍，那炯炯的眼神中傳達(dá)著一個信息：不要怕，有我在，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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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當(dāng)口，皇上已經(jīng)上上下下打量過了樂以珍，指著她跟延慶王說道：“我記得樂孝禮雖然詞功了得，長相卻是一般，怎么他的女兒會是這等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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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感覺自己就像是動物園里的猴子，正在被觀光客品評著毛色體態(tài)。可是她還不得不像是吃了蜜糖一樣的傻笑著，對弘化皇帝一躬身說道：“皇上謬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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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那時候一心一意要嫁給一個皇帝，現(xiàn)在還會這樣想嗎？”弘化皇帝饒有趣味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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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樂以珍暗暗一咬牙：你這不是廢話嗎？要不是你殺光了人家全家，樂小姐現(xiàn)在就算不是皇妃，好歹也會是個王妃吧？你把人家打入萬丈深淵，還要問人家一句“你還爬得上來不？”皇帝說話就不用照顧聽者心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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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兒時愚魯，讓皇上見笑了。”樂以珍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既端莊又真誠，“皇上乃真龍下凡，唯有那些鳳命女子才配得上伺候皇上，罪女凡胎俗人，也就配在安平的麻雀窩里呆一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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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哈哈…”弘化皇帝被樂以珍這話逗樂了，撫掌大笑。她那一句“鳳命女子”，讓皇帝身邊那位妃子非常受用，笑著說道：“皇上，這位懷夫人好靈俐的口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