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二少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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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昨晚一宿輾轉，根本就沒睡好，因為老太太特允她不必每日請安，因此她沒有早起，賴了好一會兒的床。  懷遠駒進來的時候，她其實剛剛起床，還沒梳洗呢，就被定兒逼著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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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聽到懷遠駒問她的眼睛，下意識地舉手撫上自己的臉，看向定兒。  定兒機靈，趕緊接過懷遠駒的話：“老爺有所不知，姨娘如今臨盆在即，腫手腫腳是經常的事。  睡一晚上覺，早晨起來眼睛總要腫一陣子。  待奴婢用冰水給姨娘敷過了，就會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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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了然地“唔”了一聲：“連手腳都要腫嗎？那豈不是很難受？大夫可有什么法子消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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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爺不必擔心。  ”樂以珍輕聲說道，“身體里供養著一個小家伙呢，總會有些變化，等孩子生下來，我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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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恩…”懷遠駒聽她這樣說，便不再提請大夫消腫一事，“對了，老太太今兒早晨打賞，可有你的份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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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不知此事，便用詢問的眼神望向定兒。  定兒答道：“回老爺的話，大姨娘沒忘了我們姨娘的份兒，剛剛打發青兒姐姐送來一枝靈芝金簪，我收起來了，姨娘剛醒，我還沒跟她說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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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點點頭：“噢，我看你平時也不戴那些個金釵金環，你喜歡什么，只管讓定兒告訴懷祿，鋪子里沒有的，也可以讓師傅給你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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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謝老爺。  不過我現在連院子都難得出一次，實在是用不著那些簪環釵飾，份例給我地那些，就已經夠用了。  ”樂以珍輕輕淡淡地就推拒了懷遠駒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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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覺得自己一腔的熱情，總是撲到一堵冷墻上，不免有些訕訕的，想了一下說道：“昨兒累著了。  要是有什么不適，就趕緊去找大夫。  別自己扛著…府里這段日子籌備弘兒的親事，時間倉促，會比較忙亂，你要是出去，身邊一定要跟一個丫頭，免得被閑雜人等沖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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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耐著*子聽完他這一通的嘮叨，實在是沒辦法把眼前這個婆婆媽**懷遠駒與外面見到地那個冷著一張臉、惜字如金的懷老爺聯系起來。  雖然他以前也會時常來。  可是通常她不理他，他坐一會兒也就走了。  今兒也不知道怎么了，嘮叨起沒完了。  她還沒吃早飯呢，餓得前胸貼后背。  可是他不肯走，她沒辦法起身換衣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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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定兒剛剛說你才睡醒，你是不是還沒用早飯呢？”懷遠駒總算想起這茬兒來了，“定兒，怎么不把早飯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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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爺。  我不習慣不洗臉梳頭就吃早飯…恩…能不能請老爺先回避一下，我起來穿上衣服？”樂以珍見他不自覺，只好自己要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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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頭一次遭遇自己地女人起床**，要將他攆出屋外的情況，尷尬地站起身來：“哦…我該走了…恩…我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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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完，滿心的懊喪。  出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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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看著懷遠駒走出去了，一掀被子從床上往下挪：“定兒，給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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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唉…”定兒一邊上前伺候樂以珍起床，一邊嘆息道，“姨娘這是何苦？定兒這些日子觀瞧，老爺對姨娘的心思，就連咱們太太都不曾享受過。  不管怎么說，老爺是一家之主，是姨娘一輩子的靠山，你就算不肯給個笑臉兒看。  最其碼也別這樣撅老爺的面子呀…再這樣下次。  要是哪次惹惱了老爺，姨娘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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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不以為意地答道：“你不明白。  我這也不算是撅他，進群芳院之前，我和老爺明說了地，你只管放心，不會連累你做冷板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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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哪里是那個意思，我是為姨娘著想，我一個丫頭，跟老爺又不搭界，冷熱與我有何相干？”定兒忙著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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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定兒姐姐，你要是為我好，能不能先把我的肚子喂飽呀？就算我能挨過餓去，我的寶寶還要吃呢。  ”樂以珍笑著打趣定兒。  定兒趕緊應了一聲，出去喚芹兒端早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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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府開始大張旗鼓地給懷明弘籌辦親事。  這既是府里當前的頭等大事，恐怕也是懷府十幾年來最隆重的一件事。  畢竟倉促成親的目的在于沖喜，那么動靜搞得越大，按理越能將邪魔妖怪嚇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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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首先是將懷明弘從弘益院搬出來，放到府里東北角一處閑置多年地院落里暫時休養。  他的弘益院則被迅速推倒重建，為趕在成親之日前完工，府里進駐了大批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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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其次是將離弘益院比較近的沁綠院重新漆刷裝潢布置，因為懷明弘的病，即使成了親，也不可能夫妻同房，郭家大小姐的居所當然不能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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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接下來還有一大堆地事情需要準備，廣發喜貼，置辦成親當日的裝飾禮儀用品、鋪席排宴、唱戲雜耍、迎來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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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太太對此事的要求，就是不惜人力物力財力，一定要將懷明弘的親事辦到舉城轟動。  府里的人忙得腳打后腦勺，受到一種熱火朝天的氣氛鼓舞，每個人臉上都呈現一種亢奮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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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只有兩個人是例外的。  一位是成親事件中的主角，準新郎懷明弘。  他雖然生著病，但是對生活的態度倒是挺積極。  自從齊太醫接手了他地治療，他放松心情，積極配合，無論是針灸還是艾灸，也無論是喝多么苦地藥，他都欣然接受。  唯獨對正在進行中的他地親事籌備，他表現得象個局外人，不聞不問。  要是有人拿成親的事情來問他，他只有一句話：“去問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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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另一位便是樂以珍。  懷府里充盈著的歡喜氣息，吸入她的胸腔里，堆積滯結，讓她的心有些憋悶，并由此生出一種綿綿長長的憂愁來。  不過她絕對不會在人前失態，有人跟她議論起懷明弘的親事，恭賀祝福的話語，她一句都不會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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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熱熱鬧鬧，倉倉促促，到了懷明弘成親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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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明弘的親事后來成為安平府久議不衰的一個話題，倒不是因為沖喜一說，而是為著那奢華的鋪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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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人都說迎接狀員郎也不過是凈水潑街，黃土鋪路。  可是懷家迎娶自己的嫡孫媳婦，從懷府所在那條街的街口開始，就鋪上了大紅的氈毯，一直到正堂，再由正堂接著鋪陳到洞房。  郭家小姐就是踩著這一條無比尊尚的路，進了懷府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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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與懷府稍微沾點兒關系的人家，全數接到喜貼，席面從后花園鋪到內院，再從內院接續到外院。  光戲臺就搭了三個，戲班請了六班，從一大早兒開鑼，一直唱到月上中天。  那席上的珍羞美饌、玉釀瓊漿更是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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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天懷府之中鼓樂吹打之聲震天，鞭炮燃放“噼啪”作響的聲音，從早晨一直響到太陽西斜。  樂以珍貓在自己的屋子里，仍然能聽到從外面傳來的“嗡嗡嚶嚶”的嘈雜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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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群芳院的姨娘下人們都湊熱鬧去了，整個一座大院子里，只有樂以珍的那一處小院子有些響動，那是定兒在小廚房給樂以珍煮中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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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自己歪靠在床上，用手撫著自己碩大的肚皮，心中發著幽幽地嘆息。  此時她窩在屋子里不露面，不會有任何人挑她的不是。  因為根據大夫的診斷，她的臨盆之期就在這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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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遠遠傳來混雜莫辨的歡喜的聲音，在她有腦子里幻化成一幅影像---那是懷明弘青衣冠帽，郭元鳳金冠霞帔，青君紅婦，于歡鬧的鼓樂聲中，在眾人的聲聲祝福之下，交拜成親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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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個原本就與她隔岸相望的男人，從此后離得更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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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第二天早晨，樂以珍早早地就醒了。  她想了想，吩咐定兒給她梳洗**，她要往正堂去。  今兒是懷家的嫡孫媳入門的第一天，照規矩應該是全家見面，該拜的還是該受拜的，缺了誰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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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定兒看樂以珍臉色不太好，試探地建議她以即將生產、身體不便為由，躲過今天這一場會面。  可是樂以珍只是略微地猶豫了一下，就決定她不要逃避，因為以后的日子長著呢，她不想在這件事上有任何的失態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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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起得早，到軒正堂的時辰也比別人早。  她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了好一陣子，懷府長房的人才拉拉雜雜地陸續往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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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幾房姨娘是不敢怠慢的，緊接著是懷明瑞夫婦、懷明輝和三位小姐，三老太太高氏、二太太王氏、三太太匡氏、五太太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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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太太和懷遠駒夫婦還未到，姑奶奶懷靜雪也沒來。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的丫頭將竹簾子一掀，對屋里的人通報道：“二少奶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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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眾人“刷”地齊轉頭，望向門口。  一位年輕的小媳婦滿臉驕矜之色，昂道挺胸走了進來。  只見她中等身量，生得一張橢圓臉兒，眉毛細彎，眼睛很大，鼻子削挺，唇抿成一條線。  她上身穿一件緋紅的金蝶撲花齊腰小襖，下身系一條翠藍色滾金百蝠襕邊的百褶裙，頭發綰成驚鵠髻，一只展翅的金鳳簪壓在頭頂發髻之上，鳳口銜兩串寶珠，在她額前搖曳悠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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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迎著眾人探究的目光傲然地走了進來，而在她的身側，竟不見新郎倌懷明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