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發什么呆呢?”常斌不知道何時回來了,站在他的身邊突然出聲,好奇的詢問。</br> 曾永嘉一個激靈回了神,待到他在定睛看向剛剛那里的時候,已經沒了對方的身影,他便皺起眉,若有所思。</br> 常斌久久沒能從他這里得到什么回應,再加上方才還一直不錯眼的看著新來的大隊長,便意味深長的咳嗽了兩聲:“我說你不會真的對人家有什么想法吧?一見鐘情了?這可使不得,對待感情可不能這么草率!雖說你是個萬年的老光棍……”</br> 余下的話被男人微瞇的眼給逼著咽回了肚子里。</br> 曾永嘉聽了剛剛那番話覺得牙疼,賀姝剛剛穿著運動套裝的形象漸漸與腦海中那個齊耳短發、純黑色緊身背心和短褲的身影逐漸重合在一起,那雙透著狼性的眸子讓他印象尤為深刻。想到這里,他猛地一個哆嗦,只覺得雞皮疙瘩掉了滿地。</br> 雖然女人現在面上看著溫婉平和多了,眼神似乎也變得嫵媚了不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原有的印象太過于固化,他怎么看都覺得仍舊掩蓋不住其隱藏在骨子里的‘戾氣’。</br> “你過來有事?”他終于從久遠的回憶中脫離了出來,狐疑的看著身邊的人。</br> 常斌對他這一驚一乍的模樣表示驚奇,卻沒有多問,而是無奈的攤了攤手:“就算聯系了專業的人過來幫著抓貓抓狗,咱們也得幫忙啊大哥,再不快點回到隊里都得亮天了?!眒.</br> “……”</br> 自然又是好一番的雞飛狗跳,曾永嘉偶爾會下意識的、十分隱晦的看幾眼一直在與法醫鄭堅和法證丁棋進行溝通的賀姝,隨即在對方察覺之前很快的收回目光,繼續同那群小家伙在綠化帶周圍上演異常激烈的追逐戰。</br> 等到人家法醫和技術都取證完畢了,他們專案大隊也終于幫著將附近的流浪動物抓了個七七八八,彼時他灰頭土臉的和常斌一起,一人抱著一只流浪狗回到了那輛臨時調過來用來裝貓貓狗狗的面包車前,就看見賀姝正動作輕柔的將一只貍花貓塞進了籠子里。</br> 對方聽到聲音便回過頭沖著二人點頭微笑,常斌急忙迎了上去,十分熱情的讓她坐著丁棋的警車回去,至于這一車重要的‘證物’就由他們押送回局里就好。</br> 賀姝似乎是沒有什么異議,隨后上了丁棋的那輛車,兩輛警車很快便開走了。</br> 曾永嘉再三和前來協助捕捉任務的工作人員進行了確認交接之后,和常斌一起上了面包車,準備返回靜淮市局。</br> 二人并排坐在中間的那排座上,后面摞放在一起的籠子里關著貓狗,時不時的發出一些細碎的嗚咽聲。</br> 常斌回頭,視線復又落在了身邊坐著的人身上,然后搖頭晃腦的吧唧嘴:“不對勁,太不對勁了?!?lt;/br> 曾永嘉眼皮都懶得抬,困意一陣一陣的往上涌,眼瞅著都天亮了,這一宿算是交代了。所以他只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的道:“什么不對勁?”</br> “自打看到劉支隊帶著咱們的賀大隊長過來之后,你整個人,從頭到腳都不對勁?!背1笠灿X得有些奇怪,所以伸長了脖子觀察了一番前面開車的人并沒有注意他們之后,就往旁邊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你不是說你也不認識賀姝嗎?怎么看你的反應卻不是那么回事兒???”</br> “嘿,別妄想撒謊欺瞞過我這雙火眼金睛!”他見曾永嘉要開口,出言打斷,并且指了指自己努力瞪得溜圓的小眼睛。</br> 曾永嘉見狀只能撇了撇嘴,順帶著摸了一把腦袋上的寸頭,顯得有些有氣無力的說道:“其實也不算認識,只是突然想起來見過那么兩面而已。你記不記得我剛入警那年市局抽調了一批新人民警,好像是要執行什么特殊的任務,我也在初始的名單里?!?lt;/br> “這可有年頭了……”常斌聞言歪著頭,表情嚴肅的回想:“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那時候你還是個剛畢業,毛都沒怎么長齊的小屁孩。”</br> 當時這件事還影響頗大,因為據某些傳言說那次抽調的人參加的任務可是不一般,要是能回來,以后的路可不就是寬廣順遂。市局不少有了好多年工作經驗的民警還覺得不服氣,憑什么這么好的機會偏偏就落在了一群新兵蛋子的頭上。</br> “我是沒能挺過第一輪就收拾行李回專案大隊了。”曾永嘉說到這里伸了一個懶腰,語氣有些感慨:“不過要是我沒記錯,陳年舊案組的紀組當初可是和咱們這位新鮮的賀隊進了最終的入選名單,他們倆在第一輪的時候還是分在一組的,我對她的印象也僅僅停留在幾次聯合訓練上。所以說,你要是真好奇,不如回頭你去問問紀宸???”</br> 聽到‘紀宸’這個名字,常斌的臉頰肌肉抽動了兩下,隨后翻了一個白眼,十分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坊間傳言,專案大隊和陳年舊案組那就好比上輩子有仇,見面不掐起來都是雙方心情好,不想臟了自己的嘴。</br> 這么說多少是有些夸張的成分在里面,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至于如此幼稚,但是這里面的恩怨情仇,真要說起來可就話長了,矛盾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夠形成的。</br> 兩個人對于這個話題的討論戛然而止,面包車在這種略顯詭異的氛圍中,一路平穩的開到了靜淮市局,停在了大樓前。</br> 曾永嘉和常斌在將那些流浪貓狗安置妥當之后,便坐著電梯返回了專案大隊所在的樓層,下了電梯之后,二人一邊討論接下來的調查方向一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卻在經過衛生間門口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差點與里面走出來的高大身影撞個正著。</br> “……”</br> 看著眼前的男人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曾永嘉覺得牙疼,要么說千萬不能背后講究別人,不然一見面真是有種莫名的心虛感。</br> 在沉默了幾秒鐘之后,還是常斌率先開了口:“紀組,加班啊。”</br> 紀宸身高約在一米八五以上,蓄著一頭短發,上半身穿著的是深藍色的短袖T恤,露出來的手臂顯得很有力量,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他的長相偏陽光型,所以即使年紀明明和曾永嘉差不多,都是一樣的熬夜爆肝,深受摧殘,看起來卻像個弟弟。高高的鼻梁,一雙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走廊里顯得很有神。</br> “對,加班。”他的態度也算是溫和,實際上若是不牽扯到什么案子,大家見面都還能維持表面的友好:“剛剛丁棋他們回來動靜不小,聽說你們這次的案子還挺有意思的。”</br> 曾永嘉聽到這話,忽然神情戒備。</br>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專案大隊和陳年舊案組的梁子就是這么結下的,案子時有重疊,在偵破過程中難免起了不少的摩擦。</br> 紀宸見狀只是微微一笑,像是在給面前兩個人喂定心丸:“十三年前的‘夜跑者”一案最近有了新線索,我先回去了?!痹捯袈湎滤~開了步子要從旁邊走過,卻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腳步側過頭接著道:“聽說你們專案大隊空了這么久,新的隊長終于來了?”</br> “是啊?!痹兰坞p手環胸,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微微揚起下巴看著身邊高了自己幾乎半個頭的人,開了口:“劉支連夜把人給我們專案大隊送過來的,要說這新隊長紀組您也……”</br> 他這邊話還沒說完,常斌的視線就落在了走廊前方,揚聲招呼:“賀隊?”</br> 賀姝看到了他們三個站在衛生間門口,先是腳步頓了一下,眉毛微揚,但是很快便恢復了正常,臉上掛著友善的笑緩緩走近。</br> 曾永嘉止住了話頭,清了清嗓子頗為正式的伸出手為紀宸和賀姝做介紹:“來,紀組,這位就是我們專案大隊的新頭兒,賀姝。賀隊?這位玉樹臨風、高大帥氣、年輕有為的……”他說著說著就有些不懷好意,惡俗的形容詞亂用一通:“……是咱們市局陳年舊案組的紀組,不過……你們倆應該認識吧?”</br> 畢竟他對賀姝都有印象,紀宸當初還和對方一起通過了第一輪,自然是要更熟悉一些的。</br> 另外兩個人俱是沒什么反應,曾永嘉狐疑的和常斌對視了一眼,職業敏感度和當下的可疑氛圍,讓他們覺得事情似乎并不簡單。</br> 過了大概十幾秒,賀姝忽而伸出了右手,神情不知為何染上了一絲嫵媚:“紀組,初次見面……”</br> 初次見面?</br> 紀宸瞇了瞇眼,神情未變但是周身的氣壓卻驟然下降了好幾個點。他垂眸看著身前的那只屬于女性的,纖長又好看的右手,垂放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兩下,最終一言不發的大步走掉了。</br> 賀姝的右手指尖擦過他的溫熱的小臂,微微一晃。她回過神,收回了手,扭頭看著那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br> “不是……什么情況……”常斌將聲音壓到了最低,和曾永嘉使眼色:“這也太尷尬了吧?”</br> 曾永嘉吸了吸鼻子,再三遲疑還是問了出口:“賀隊……您和紀組是不是有什么過節?。俊彼@是合理懷疑,畢竟兩個人怎么可能不認識,而且紀宸往日里也并不是這種不給人面子的個性。</br> “過節?”賀姝像是在仔細思考,隨即攤了攤手:“可能還在記恨我幾年前打斷了他兩根肋骨吧!”</br> “嘶……”兩個男人聽到這話俱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常斌甚至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胸前的位置,聽起來就夠疼的了。</br> 曾永嘉則是對于這個說法沒有半點懷疑,對方的身手就算過了這么多年,他仍然印象深刻,一個大男人被女人打斷兩根肋骨,說出去屬實有點傷面子。</br> 頂著他們那十分贊許的眼神,賀姝略微低下了頭,收起了唇角的那抹笑,皺了皺眉。</br> 嘖,過了這么久還是老樣子。</br> 難搞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