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斌走到了他的身邊,抬手照著他后腦勺就是一巴掌:“你管人家怎么知道的?咋的,警察還不允許有點自己的私生活了啊?”瞧著像是在替紀宸說話,但是那擠眉弄眼的樣兒,怎么看怎么不對勁。</br> 果不其然,辦公室里發出了哄笑聲,謝子豪更是來了精神頭:“曾永嘉你瞅瞅咱們紀組的長相,你以為人家是你呢?出去不把臉蒙上,人姑娘都得躲著你走。你再想想他那腰,這要是在夜店里扭起來那不得老帶勁了。”</br> “哈哈哈哈哈哈……”</br> 笑聲更大了一些,辦公室的門沒關,估計動靜會傳出去好遠。不過也沒有人在意會不會被聽到,反正專案大隊和陳年舊案組不怎么和諧,互相黑起來一點都不帶嘴軟的。</br> “你們收斂一點!”曾永嘉算是反應快的,他回手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屬于常斌的手給拍了下去,瞟了一眼賀姝那平靜無波的臉,有些緊張的舔了舔嘴唇:“咱們隊里可不是以往的純綠葉了,現在開了一朵花,以后說話都注意點。”</br> 本來是一群大老爺們,難免說到興頭上會有些葷素不忌,但人賀姝未必愛聽不是?</br> 其余人還算是給面子,聽到他這么說,好歹都轉過身去該干嘛干嘛,就只有謝子豪不屑的撇了撇嘴,‘嗤’了一聲。</br> 曾永嘉見狀,又看了兩眼賀姝的神情,見對方一直垂著頭看報告,應該是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松口氣之余,他伸出手將謝子豪扯到了遠處的辦公桌前,常斌見狀也好事兒的跟了過來,周圍還有兩三個同事注意到了他們,扭過頭好奇的張望。</br> “謝哥,你……你也不必這樣處處針對吧?”曾永嘉把聲音壓的低的不能再低了:“賀隊再怎么就是局里面研究決定的結果,你不相信她可以,還不相信局領導嗎?他們怎么可能拿專案大隊開玩笑!”</br> “對,對。”常斌點頭附和:“你先放下偏見再說,這兩天你也不是沒看到,人家雖然年輕,但是還是蠻有能力的嘛!而且工作上手很快,每一件事安排的都妥當,并沒有出現什么紕漏。”</br> “我這叫合理質疑!”謝子豪才不像二人一樣小心翼翼,而是直接伸著脖子說道:“領導任命的又怎么?領導不會犯錯誤嗎?她想讓我服也行,那得拿出讓我服氣的能耐!”說完還看向了白板前此時背對著他們站在那里的人,態度是十足十的挑釁。</br> 曾永嘉十分挫敗的用手蓋住了自己的臉,萬萬沒想到他的好心勸說倒是進一步激起了對方的叛逆心理,在一起工作也有好幾年了,怎么以前竟然沒發現這位還心理年齡還停留在青春期呢?</br> “哎哎哎哎哎!”常斌急忙出言阻攔:“你現在怎么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炸呢?”</br> 謝子豪一瞪眼:“我還想問你們倆怎么回事兒呢?就差給臉上刻個‘慫’字兒了!先不說老常……”他把視線落在了曾永嘉的身上:“我就說你,你怎么一面對那丫頭片子就縮著脖子呢?人還沒等說什么,你大氣都不敢喘了,有沒有點志氣?就算她是領導,你也不用這幅狗腿子的態度吧?”</br> “……”</br> 他這么一說,常斌也反應過來了,十分狐疑的看向了曾永嘉:“老謝雖然有不對的地方,但是的確你也有問題,不是說你和賀隊就只有在當初剛入警的時候見過兩回嗎?你是不是隱瞞了什么關鍵性的線索和證據?!”</br> “……”曾永嘉是真的沒料到這把火無緣無故的就燒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耳朵尖微微泛紅,將那種心虛的感覺壓下去之后,兀自嘴硬:“隱瞞什么……什么!”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然后恨鐵不成鋼似的看著面前的兩人:“早晚有你后悔的時候!”</br> 最后這句話說的幾乎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用盡了全身力氣那種。</br> “你們在說什么呢?”后面突然傳來了一道清亮的女聲。</br> 那一瞬間,曾永嘉后脊背全是冷汗,他迅速的轉過身,扯起一抹笑:“沒說什么,賀隊,您有事兒?”</br> 常斌的臉上也掛滿了尷尬,只有謝子豪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br> “既然技術大隊那邊給出了亮片的分析結果和線索,目前我們的調查進度也沒什么新的進展,想不想去放松一下啊?”賀姝挑了一下右邊的眉毛,唇角微勾,笑的是風情萬種。</br> ……</br> 當天夜里十點多,那輛眼熟的銀灰色小破車一個甩尾,十分利落的停在了停車場的一個車位里。</br> 坐在副駕駛的常斌被這嫻熟的技術弄得半天沒反應過來,待到回過神之后,不由得解開了安全帶,沖著駕駛位豎了一個大拇指:“漂亮!”</br> 隨后他開門下了車,插著腰穿著一身運動服站在那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大多數都年紀不大,女人大部分穿的性感又時髦,畫著精致的蹦迪妝,而男人也不甘示弱,有的看起來很潮,有的看起來很有錢。</br> 這個停車場里停了許多的豪車,一排排看過去,感覺隨便掰下來一個車標,走出去右轉進售樓處都能付個首付。</br> 曾永嘉和謝子豪緊跟著從后排下了車。</br> 常斌吧唧了兩下嘴,扭頭看著駕駛位下來的賀姝:“賀隊,您瞧瞧,咱們開著這破車進這里,是不是太扎眼了,簡直格格不入嘛!”</br> “怎么,聽老常這意思,還想撩個妹子啥的?”曾永嘉走上前,翻了個白眼:“你死心吧,嫂子能殺了你。”</br> “我撩什么啊……我這不是為了弟弟們考慮嗎?”</br> 賀姝關了車門,隨手將車鑰匙扔了過去,看到常斌手忙腳亂的接住了之后,笑著開口:“我這可是選了大院里面看著最完整的一輛車了,公出嘛,別這么挑剔啦。”</br> 四人往停車場外面走,馬路對面就是一整條街的夜生活,因為靜淮市是海濱旅游城市,所以連酒吧夜店等都開在離海灘不遠的地方,主要的顧客除了本市的居民,還有每年那十分龐大的游客群。</br> “曾永嘉你和老常一組,我同謝哥一組,進去之后主要排查兩方面,亮片和是否有工作人員認識兩名死者。”賀姝快速的交代完,見眾人沒有異議,便一起走進了第一家club。</br> 排查工作進行的順利卻也不順利,速度很快但是沒什么發現,臨近午夜,四個人從第四家走了出來,轉身往第五家走去。</br> 這家名為‘幻影’的夜店氛圍十分的火爆,從進門開始就感受到了不一樣。前方的舞臺呈十字形,上面有幾名穿著性感的女性舞者在鋼管上扭來扭去,耳邊充斥著節奏勁爆的舞曲,舞臺周邊站滿了男男女女,幾乎是人擠人的狀態。</br> 曾永嘉見到此情此景,‘嘖’了一聲,因為音樂聲太過于嘈雜,他只能湊到了另外三人的身邊,扯著脖子嚷嚷:“不是,這種演出不違規嗎?!”</br> 常斌搖了搖頭,也鉚足了勁喊回去:“商家在打擦邊球!”你說他違規吧,偏偏還沒到那個程度,你說他不違規吧,瞅著怪難受的。</br> “賀隊,這家您和老謝去查那些跳舞的吧,我和曾永嘉去問問那些服務員。”他接著呲了呲牙:“可不敢看那些東西,回家怕是要被戳瞎了。”</br> 曾永嘉打趣:“工作嘛,嫂子會理解的。”</br> “她理解不理解是一回事,我自覺不自覺是另外一回事。”常斌推著曾永嘉往另一邊走,嘴里還繼續嘟囔著:“萬年老光棍你懂個屁……”</br> 賀姝和謝子豪之間當然沒有那么和諧了,他們在二人鉆進人群沒了影兒之后,便互相沉默著往舞臺的方向走,好不容易才沖過層層的‘肉盾’才擠到了舞臺的正下方。不過他們擠到的這個位置不得不說上一聲妙,一抬頭就是一個女人扭成十八道彎的身子,要是對方動作再大一點,沒準還能看到一些不可言說的東西。m.</br> 謝子豪秉著非禮勿視的原則,目光落在了稍遠一些的那名舞者身上,然后瞇起了眼在忽明忽暗的閃燈中仔細觀察了幾秒,突然用手肘懟了懟身邊的人,開口道:“你看到了嗎?”</br> “嗯,身上有亮片。”賀姝應道,而且這些跳舞的女人身上穿的熒光粉裙子的款式,和聶翰租的房子對面那戶住著的老頭描述出來的有些相似。</br> 就在兩個人說話這會兒功夫,音樂忽然停頓了一下,隨后變得柔和了不少,而臺上面那些跳舞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停了下來,往后面走去,應該是這場演出已經結束了。</br> 只有一個人直接從舞臺上跳了下來,好像在和熟人打招呼。</br> 賀姝用眼神示意謝子豪,隨即自己一個人走了過去,伸出手拍了拍女人肩膀,稍稍用上了一些力氣:“打擾一下?”</br> 女人被嚇了一跳,皺著眉回了頭,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語氣不是十分好:“你是誰?”</br> 賀姝掏出了執法證,微笑:“只是想問您一些問題,很快的。”</br> 原本和女人說話的那兩個人在見到執法證的那一瞬間,就躲得遠遠的,生怕惹上什么麻煩。女人顯得愈發的不耐煩:“警官,我這是合法打工,不會跳個舞都被抓吧?”</br> “見過這兩個人嗎?”賀姝直接把兩張照片遞了過去。</br> 對方接都沒接,只是雙手環胸站在那里,掃了兩眼,很是敷衍的回答道:“不認識,沒印象,不知道。”</br> 然后攤了攤手:“警官,要是沒什么事兒的話,我還要工作的。”說完,施施然的走掉了。</br> 賀姝沒有阻攔,而是收起了照片,將右手掌心向上抬起,在昏暗燈光下折射著各種顏色的光。</br> “賀隊?你看什么呢?”曾永嘉不知道從哪邊鉆了出來。</br> “……搜查證……”她說著,攤開在那里的掌心閃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