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宏峰的案子好像就這么順順利利的結了,專案的人在處理完手續之后,把艾樺移交到了看守所,艾樺的朋友也很快替她請好了律師,辦完手續沒幾天就把人從看守所里取保了出來。</br> 這天下午四點多,已經是快要下班的時候了,曾永嘉晃悠著進了辦公室,一臉的抑郁,顯然還是不太能接受吳宏峰的死竟然和赤陽社沒有關系。想想一個臥底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私人事情被人給弄斷了氣,真是怎么想怎么難受。</br>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瞄了一眼賀姝所在的方向,見她像是沒事兒人似的坐在窗邊優哉游哉的剝著瓜子皮,多少有些好奇,于是開了口:“賀隊,你那結案報告還沒寫呢吧?劉支隊可是催了好幾回了,再拖下去保不齊什么時候他就殺過來了。”</br> 說完也覺得有點奇怪,因為據他了解,這位可是一向手腳麻利的很,干什么不是風風火火,著急忙慌的,一點拖延癥都沒有。</br> “唔,知道了。”賀姝不是很在意的應了一聲,然后把桌面上的瓜子皮收進了垃圾桶里,扭頭去喝泡好的枸杞紅棗茶,優哉游哉的模樣兒就和街頭那遛鳥、下棋的老人差不多。</br> “……”說不好哪里不對,反正曾永嘉就是覺得不對,疑惑的歪了歪頭,還是沒能想明白。</br> 不過有的人總是禁不住背后念叨,說曹操曹操就到,還沒等賀姝把那杯養生茶喝完,劉支隊就急哄哄的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她這幅做派差點沒氣個倒仰,哭笑不得的指著她:“我還以為你有多忙,就那么個結案報告,你給我耽擱了一個來星期了。”</br> “忙啊。”賀姝笑著敷衍,眉眼之間帶著的漫不經心,一看就是故意的。</br> 劉支隊倒也不是真的來追那份結案報告,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所以想著過來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兒。按理來說這全支隊上下都嚷嚷著結案啦,結案啦,偏偏就這位沒什么動靜,也沒上門做簡報,也沒交報告。前一段時間隱約聽說她身體好像不大好,他這做領導的想了又想,可別真的身體不舒服還在這硬挺著,今天正好有空就過來瞧瞧。</br> 看了是看了,這哪像有事兒的模樣?臉頰紅潤,看起來健壯如牛說的就是她了。</br> “忙啥,忙著嗑瓜子,忙著招貓逗狗啊?”劉支隊暗地里翻了個白眼,不過也心下稍定,賀姝是個有前途的孩子,他肯定希望她能好好的,一步一步穩扎穩打的走上去。是以,最后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追了兩句結案報告,然后扭頭便走了。</br> 見狀,曾永嘉和謝子豪松了一口氣。這劉支隊在全市公安系統里面都是出了名兒的炮仗,那張嘴不饒人,要是手底下的人做錯了事,能罵的人抬不起頭。他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專案大隊長這個職位久久空閑,劉支隊代理隊長的那段日子,稱之為暗無天日也不為過。現在好了,賀姝在劉支隊面前有臉面,那就是整個專案有臉面,誰還不希望自己頂頭上司牛逼能頂事兒呢?</br> 賀姝被不輕不重的數落了兩句,臉上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反正現在整個市局的人都知道她是個渾不吝的,經常因為辦案上面的事情跟劉支隊乃至于幾個局長鬧得雞飛狗跳,沒有什么大不了。</br> 等到劉支隊沒了影兒,她看著旁邊的日歷想了想,然后探出手摸過放在對面常斌桌子上的固定電話,撥了一個內部號碼后就笑吟吟的道:“張姐啊,和您商量個事兒唄。”</br> 眾人聽到她這不同尋常的語氣,皆豎起了耳朵,這張姐應該是辦公室管事的那位,平日里笑瞇瞇的深受局里老少爺們兒的青睞。為啥?還不為了他們屋里那幾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沒辦法,誰讓年輕好看的都在人家手底下呢。</br> “借我個人,出出外勤。”</br> 電話對面應該是在問出什么外勤,辦公室的人可都是文職,沒什么經驗也沒什么身手,弄不好是要出問題的。</br> “保證沒有危險,而且還有我的人陪著呢……這不是需要一個陌生的女性面孔嘛……回頭請你們吃飯。”賀姝好聲好氣的央求著,在她的再三保證之下,張姐松了口。</br> 她要到了人,心滿意足的掛斷了電話,下一刻,幾個毛茸茸的大腦袋就探到了她的身邊,都從眼里往外冒著渴望的綠光。</br> “賀隊,這……啥情況啊?”曾永嘉面帶興奮之色,控制不住的搓了搓手,期待不已:“不管是什么任務,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br> 開玩笑,多少年才有這么一次機會和小姑娘出外勤,甭管什么爭取就對了。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姑娘啊,不是跟賀隊。</br> “你不行。”賀姝斜睨了他一眼,想也沒想就拒絕了。</br> 噗嗤。</br> 一旁的常斌和謝子豪沒忍住,笑出了聲。這讓曾永嘉很是不服氣,挺直了胸膛、高揚著頭顱:“為啥?!小爺能文能武,還會唱歌兒,怎么就不行了?!”</br> 男人,最忌諱別人說不行,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br> “會唱歌?”賀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轉過身子直直的看向了他,一臉的意味深長。</br> 起先被她這么看著,曾永嘉還有點一頭霧水,等到撞上那對似笑非笑的眸子之后,他這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只覺得腦袋里面轟的一聲,仿佛有東西炸開了,搞得一張糙臉紅彤彤的,很是羞恥。</br> 賀姝都沒忘,他自己肯定是記得的,當年兩個人一起參加任務初選,他因為瞧不起人家被按在地上捶,打那個時候起就得了一個靈魂男歌姬的稱號。怎么說呢……往事不堪回首吧!</br> 這回不用對方拒絕,他就瞬間垂下了肩膀,蔫頭耷腦的模樣,沒臉,實在是沒臉。</br> 其余人還都覺得挺好奇,怎么剛剛還嚷嚷著這么歡快的人,轉眼被賀隊瞪了一眼就偃旗息鼓了?這里面肯定有貓膩,但是沒人敢觸霉頭直接問,只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幾道視線來回的在二人之間掃視著。</br> 面對諸多探究的目光,賀姝選擇了忽視,她本也就是來了興致想要逗逗對方,可沒有隨隨便便把人家的小秘密說出來讓人笑話的興趣。所以很快便斂了神色,沖著謝子豪道:“這次的任務就由謝哥和辦公室的丁思寧搭檔,謝哥,你是老油子了,到時候得做好隨機應變,別讓人小姑娘費心,更得注意著別讓她露出什么馬腳。”</br> 對于自己的人,她是放心的,至于那小姑娘也好解決,裝個沉靜害羞的性格就行了。</br> “是!”謝子豪顯得很高興,惹來了除卻常斌以外的幾個光棍艷羨的酸話,但是他被酸的不知道多開心,于是就多問了一句:“不過賀隊,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又有新案子了?”</br> 可這不大可能啊,有新案子他們怎么會不知道。</br> “準備一下吧,等張姐把人放過來,咱們就出發去潮人工作室。”說話間,賀姝瞄了曾永嘉一眼,挑了挑眉給了他一個眼神。</br> 曾永嘉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感情是去艾樺和吳宏峰的那個店?那的確,他不合適,艾樺沒見過謝子豪,不用擔心被認出來。</br> 只不過其余人還有些懵逼,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都明白了,怪不得她這邊遲遲不出結案報告,感情還在默默地憋著大招呢?</br> 一時間,大家都露出了高興的表情。出于對賀姝盲目的信任,他們覺得這里面一定有隱情,臥底吳智的死,必定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br> 一群老爺們兒瞬間干勁十足,整整齊齊的應了一聲后,就散開去各自準備了。半個來小時后,從市局大院內開出去了三臺不起眼的轎車,瞬間就匯入車流,沒了影兒。</br> 市局大樓內某間辦公室。</br> 劉支隊站在窗邊,一邊噴云吐霧一邊看著那三輛被賀姝等人開走的車,盯了幾眼這才收回了視線,笑著罵了一句:“瞎他媽鬧。”</br> 然后他看向了從剛才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的紀宸,有點嫌棄的皺了皺眉:“你也是,扒著寧興市的案子不放,是不是有毛病?咋的,嫌陳年舊案組事兒不夠多是不是?!”</br> 紀宸只是笑了笑,姿態放松的伸展了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歪著頭看著他。</br> 劉支隊翻了個白眼,把煙掐滅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沒什么事兒趕緊走,別在我這邊晃悠,看著煩。”</br> “聽說劉支隊和寧興市局的張副局長是同窗,關系不錯。”</br> “……”劉支隊心里起了點不好的預感,一臉的戒備。</br> 果然,紀宸在他那不善的目光下,慢悠悠的開了口,繼續道:“公對公,那邊總是搪塞我,劉支隊,借你的私人人脈用一用,如何?”</br> 公對公明面上傳過來的東西,就只是一些淺薄的表面上的調查結果,后續的報告之類的,人家根本不會給。</br> “對他們也沒有壞處,我這邊能提供一些思路,幫著他們往前趕一趕進度。”紀宸難得耍無賴,算得上是威逼加利誘了。威逼劉支隊,利誘寧興市局。</br> “……”</br> 劉支隊看著沙發上那個不達目的就不走的男人,心頭恨的慌。</br> 造孽啊!!!</br> …………</br> 賀姝等人在到達潮人工作室附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這會兒的時間還算的上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了一些,不過店鋪所在的這條街反倒是松快了不少。因為許多這條街道上的單位都是按時下了班,所以出乎意料的車少人少。</br> 三輛車分別停在了潮人工作室外面不同的方位上,在調試好通訊設備后,賀姝轉過身子看著坐在后座的謝子豪和丁思寧,想著再囑咐兩句:“小丁,你千萬不要緊張,進去之后一切聽謝哥的就成,不過就是打探一下消息,很簡單的,也不會有什么危險。”</br> 丁思寧長著一張可人的娃娃臉,這會兒原本綁起來的及肩長發已經散落了下來,更顯的乖了幾分。她聞言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賀隊放心,我一點不緊張,保證完成任務!”</br> 說話的時候,一雙大眼睛晶亮,里面甚至隱約透著點興奮的意思,當真像她自己說的,半點不害怕。</br> 小姑娘年輕又漂亮,和旁邊的謝子豪怎么看怎么不配。謝子豪顯然也察覺到了,心中不免悔恨,這要是平時注意保養一點皮膚,何至于形成如此強烈的對比,簡直就像是侄女和叔叔。</br> 賀姝見他一臉吃癟的表情,覺得好笑,好在她早有準備,借了手表、金鏈子還有一身帶著大logo的奢侈品衣褲。男人穿上土中帶潮,就像一個暴發戶,這下兩個人再站在一起,看著合情合理。</br> 謝子豪感受到了兩名女性的上下打量,面皮子控制不住的直抽抽。</br> 最后,在確定沒有什么問題后,他帶著丁思寧從車上下了來。為了避人耳目,賀姝開著的這輛車停著離潮人工作室還算有一段距離。</br> 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工作室的方向走,待到快到的時候,小姑娘忽然上前兩步,挽住了他的手臂,軟乎乎的小胳膊一貼上來,謝子豪整個人當機了幾秒鐘。</br> 等到他回過神,就聽到了耳返中傳來的悶悶的幾聲笑,顯然是在暗處監視著的同事們被他這沒見過世面的蠢樣子給逗得不輕,不過聽著聽著倒還聽出了幾分酸唧唧的味道。</br> 謝子豪垂眼看了看不明所以的丁思寧,然后心情頗好的帶著她進了工作室。</br> 笑去吧笑去吧,他才不在乎。</br> 坐在車里,用望遠鏡一直注意著二人動靜的賀姝嘴唇勾起,神情愉悅。真要較真說起來,她覺得專案這幫光棍還都不錯,只不過因為工作的原因,脫單太難。都知道軍嫂難當,可是刑警隊的警嫂一點都不比軍嫂容易。</br> 想了一會兒,她就回了神,復又從望遠鏡看過去。</br> 此時的謝子豪已經帶著丁思寧坐在了桌邊,有銷售人員很熱情的招呼著:“二位想拍婚紗照嗎?婚期是什么時候?想要什么風格的?有沒有心理價位,我可以幫著推薦一下合適的套系。”</br> 謝子豪正欲開口回應,卻被身邊坐著的丁思寧給搶了先,只見小姑娘嘟了嘟嘴,一臉的嬌蠻:“當然要最貴的,一輩子就結一次婚,是不是啊親愛的?”</br> 那模樣,把一個活脫脫的依靠美色傍大款的拜金女形象給演繹的淋漓盡致。</br> 緊接著,謝子豪在短暫的驚愕過后,笑得牙不見眼:“對,對,對。”</br> 車里,賀姝無力的扶額。</br> 男人單身這么多年,怕真是單成了個傻子。</br>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粽粽粽粽的手榴彈!</br> 謝謝宓妃妃兒的地雷!</br> 謝謝寶寶們的營養液</br> 謝子豪:賀隊真好,賀隊賽高,賀隊你真是我親嫂子!</br> 紀宸瞇眼:來來來,你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