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也是一片黑暗,所以賀姝只能看到一道黑影正站在門口處,略微歪了歪頭像是在好整以暇的打量她一般。兩個人都沒有出聲,她耳邊除了自己輕輕的喘息聲外,似乎還能聽到對方那沉穩(wěn)又有節(jié)奏的呼吸。</br> 過了大概兩三分鐘,門口的那道影子才有了動作,伸出手在一邊的墻壁上摸索了兩下后,伴隨著啪嗒一聲輕響,昏黃的燈光突然充斥了整間屋子。</br> 賀姝下意識的微微側過頭,將眼皮半合上,半晌才漸漸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因為這個動作再次造成了后脖頸傷處的痛感,這讓她不適的皺了皺眉頭。</br> 見她如此,孫偉鏡片后面的眼睛里閃爍著愉悅又興奮的光芒,他緩緩地邁開步子,皮鞋底踏在水泥地面上,發(fā)出了有規(guī)律的噠、噠、噠的聲音。在繞著位于屋子正中央的鐵椅子走了整整一圈之后,他才有些高興的開了口:“賀警官,surprise!!!你許是不知道吧,自打賣給你那套房子開始,我就一直在期待著這一天呢。你雖然和以往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樣,但是勝在新鮮。”</br> 男人說著,慢悠悠的蹲在了她的面前,略微仰起頭試圖同她對視。此時他的額頭那里有一處肉眼可見的淤青,顯得突兀、狼狽又帶著點可笑。他指了指那處,雖然是在笑著,但是表情卻有些猙獰可怖:“說起來,你還是第一個讓我受了這么重傷的玩意兒,多特別啊,我一定好好對你。”</br> 說到這里,他復又站起了身子,張開雙臂示意她抬頭看看四周。</br> 賀姝微微側過頭打量了一番,只見那滿是灰塵的墻壁上掛滿了各種工具,那些工具表面上皆是掛著一些暗紅甚至偏黑的顏色,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上了銹,還是沾滿了受害者的血。</br> “這種盛情招待,可不是隨便一個女人就能夠享受的到的!”孫偉走到了她的身后,猝不及防之下用力的拽住了她的頭發(fā),迫使她整個腦袋用力向后仰去,他則是低垂了頭,用上帝一般高傲的目光盯視著那張略顯狼狽的俏臉:“那些女人沒什么意思,都是軟骨頭,我?guī)讉€巴掌下去就恨不得跪地求饒,多可笑啊。有的甚至還天真的以為,乖乖聽我的話就能夠活命,甚至想要勾引我,可是她們不知道,那樣只會顯得她更廉價,更賤,更該死!”</br> “可你不一樣,我觀察你那么久了,你是警察啊……你的骨頭應該會格外的硬一些吧?”說著,男人眼底透出了嗜血的情緒,整個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顯得十分興奮。</br> 賀姝以一個萬分別扭的姿勢仰著頭,看到對方這幅癲狂的面孔,忽而笑出了聲。屬于女性的獨特的聲線,在這靜謐的黑夜中回蕩,顯得孤涼又詭異。</br> 孫偉瞳孔一縮,不由得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咬著后槽牙怒喝:“你笑什么?!”</br> “想折磨我呀?可是怎么辦呢,你不按照水鬼的要求來,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賀姝笑的更燦爛了一些,似乎頭皮上的疼痛她完全不曾放在眼里。水鬼雖說也是虐殺,但是頂多只是拔了受害者的十個手指甲,他所追求的是最終將受害者溺斃的過程,其余的并不多重要。</br> 果不其然,在聽到水鬼兩個字之后,對方的神情驟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眼角肌肉抽動了兩下后卻忽然松開了她的頭發(fā)。男人轉過身走到了那面掛滿了各種工具的墻邊,不屑的輕嗤了一聲:“他?他的那些東西早就過時了,又有什么意思。”</br>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墻上拿下了一根破舊甚至已經(jīng)有些變形了的高爾夫球桿:“我已經(jīng)不爽那個控制欲很強的變態(tài)很久了,鑒于你這般的合我的口味,我決定為你破個例……”他將桿頭湊到了女人的臉頰邊,極近溫柔的讓那不復光滑的金屬頭在她的臉上上下滑動。</br> 賀姝抿了抿唇,隱約聞到了上面?zhèn)鱽淼难葰猓苍S因為時間過了太久,那氣味甚至還泛著臭。</br> “我這么辛苦的完成他的愿望,難道還不許偶爾為自己謀福利了嗎?總之他想看到的是你死,其余的我想他應該也能理解的。”孫偉說話間,將球桿抽了回來,然后俯下身嘴巴貼在了她的耳邊:“放心吧,咱們倆一定會度過一段相當愉快的時光。”</br> “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有多了解你,鑒于你就職于公安系統(tǒng)的個人經(jīng)歷,我特意避開了你們警方常用的打死結方式,為你準備了一個形狀新穎又漂亮的結,怎么樣,是不是很貼心啊?”說著,男人癡癡的笑出了聲,末了還歪頭打量了一番那個死結,露出了滿意的神色。</br> “還有,我也不是什么自大狂,所以在你昏迷這段時間,給你注射了點令人手腳發(fā)軟的東西,現(xiàn)在是不是感覺沒什么力氣?”</br> 已經(jīng)被麻繩勒到變了顏色的手費力的動了動,賀姝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安,隨即有些譏諷的勾起了唇角,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喜歡硬骨頭,卻還慫的給我下藥,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br> “矛盾什么,我可不是曾經(jīng)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了,再說了,光是你這個眼神就足以讓我滿足,千萬、千萬別讓我失望啊……”孫偉一臉贊嘆的盯著她的眸子看,好半天才收回了視線,表情躍躍欲試:“那讓我們先慢慢來……”話音落下,他便揮動著高爾夫球桿打向了那修長又好看的小腿!</br> “唔!”賀姝發(fā)出了一聲悶哼,因為疼痛而全身顫抖,臉色瞬間蒼白顯得整個人都柔弱了幾分。小腿處傳來的劇痛讓她咬緊了后槽牙,連帶著看向此時站在她面前,扛著高爾夫球桿的人的眼神中都帶上了幾分陰森的寒意。她隱晦的動了動那條腿,還好骨頭應該沒有什么大礙。</br> 男人在看到她的目光后,整個人亢奮了不止一點半點,按捺不住情緒的來回踱步,然后跟個精神病似的用力捏住了她的肩膀,大吼道:“對!就是這樣,就是這種眼神,恨我嗎?恨的好啊……你知不知道在我的小時候,國內幾乎每一家不太正規(guī)的孤兒院,都會有著一間這樣的屋子。他們美名其曰管這個叫訓誡室,實際上不過是一個任由他們打罰責罵孤兒的一個場所罷了。”</br> “這間屋子我熟得很,你這個眼神我更是不會忘。不管那個女人抽了我多少的巴掌,又在我身上打折了多少根教棍,我都會一直用這種眼神看著她,我不服,我從來都不服!”他語氣急促而又詭異的說完了這番像是回憶的話,然后轉身撿起了方才丟在地上的高爾夫球桿,二話不說再次用力揮桿,眼底已然透了紅,就像是一頭見了血的野獸,毫無理智可言。m.</br> 而這回,他的目標是那張嬌俏的臉。</br> 凝固一般的寂靜,預料之中的女人該有的尖利嚎叫并未響起,孫偉此時雙手因為過度用力已經(jīng)青筋暴露,可是那赤紅的眼底也掩蓋不住一閃而過的驚慌。</br> “孫先生。”此時的賀姝唇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血色,卻還微微一笑,雙手在臉邊堪堪擎住剛剛那以極快速度擊向她臉頰的桿頭:“surprise!”</br> “不……你怎么會?!”男人不敢置信。</br> 她見狀干脆趁著對方有些愣神的功夫,直接運用巧勁將那高爾夫球桿奪了過來。二人此時面對面的站著,中間相距不過一米多一點的距離。她的身后是近在咫尺的鐵椅子,男人的身后則是幾步之遙的門口。</br>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僅僅能夠從警方常用的幾種繩結中逃脫,會的多著呢。”賀姝露齒一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既然是水鬼讓你殺了我,他又是赤陽社的,難不成我不見了的那三年,你竟然對我的蹤跡一無所知?”</br> 孫偉聞言表情露出了一瞬間的茫然,但是很快就被狠厲所取代。</br> 他這個反應讓賀姝皺了皺眉,看來對方似乎對水鬼和赤陽社都沒有太多的了解,這倒也能說的通。第一,水鬼未必會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盤托出,第二,她出國那三年到底是由國家安排的,若是國家經(jīng)手還能被赤陽社察覺到點風吹草動,那他們的任務早就暴露失敗了,她又怎么能夠安然回國?看來那三年多,她算是完全脫離了水鬼的監(jiān)視,當初水鬼在發(fā)現(xiàn)她忽然不見了之后,不知道會多心焦。</br> “……”孫偉見她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自己,表面上雖然兇狠,但是頗有種色厲內荏的感覺。就像他之前說的,他又不是傻子,這會兒可得好好的計較一番得失。之前能夠將面前的女人打暈,也是占了忽然偷襲的便宜,真要論起來單打獨斗,別看他是個老爺們兒,可未必會是她的對手。</br>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方可是后頸遭受過他的重創(chuàng),剛剛小腿上挨得那么一下指定也不好受,加之他還對她注射了藥物……這么一想,似乎也還有點勝算?</br> 他的神色幾經(jīng)變換,最終還是咬了咬牙,突然之間就發(fā)起了進攻,那拳頭直接就沖著對面之人的太陽穴去了,速度快的甚至傳來了微不可查的破空聲。</br> 賀姝眸子微瞇,十分靈活的往后仰倒在鐵椅子上,隨后把沒受傷的那條腿高高抬起,用力踹在了男人的右腋下,迫使對方吃痛,有些狼狽的收回了拳頭。</br> 她趁著這個機會,立即欺身上前,拳拳到肉的逼得對方不得不運用小臂做出格擋的動作,最后一記漂亮的回旋踢直接把人給逼的退無可退,后背貼上了那痕跡斑駁的衰敗墻壁。</br> 呼哧……呼哧……呼哧……</br> 孫偉直接伸出手,將懸掛在墻壁上的一把斧子給取了下來,緊緊地握在手里,兇猛的揮舞了幾下,成功阻止了賀姝繼續(xù)逼近的動作,兩個人一時間僵持在了原地。</br> 他終于得空猛地深吸了幾口氣,在稍微從缺氧的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后,眼珠子轉了幾圈,忽然做了一個試圖攻擊的假動作,隨后像一條泥鰍一樣,直接邁開大步往門口的方向沖,瞧著竟是想跑!</br> 賀姝豈能放過他,動作利落的追了上去,直接扯住了對方的后脖領,將人給拽的后退了大半步,并且男人因為喉嚨忽然被布料勒住,劇烈的咳出了聲。順勢,她一個躍身跳到了孫偉的背上,將其握著板斧的右手腕狠狠地磕在了門框上,對方吃疼條件反射的放松了手指,那板斧當啷一聲落在了地面上。</br> 直至她把人臉朝下壓在了地上,并且用膝蓋跪在了那寬厚的脊背上時,手上用力直接將男人的右手腕往里面一掰!伴隨著嘎巴一聲骨頭的脆響,緊接著便是殺豬般的嚎叫聲。</br> 在她松開對手腕的鉗制后,孫偉的右手便呈一個不自然的姿態(tài)耷拉了下去,他滿頭的冷汗,神情慌張而又凄慘。</br> “爽嗎?”賀姝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男人那沾染了泥土的臉頰,緊接著嘖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失望:“你現(xiàn)在的眼神可不像是你剛剛所說的那般兇狠又不服輸,怎么了?歲數(shù)越大,越?jīng)]什么長進?”</br> 回應她的是身下之人那時不時響起的抽氣聲。</br> “知不知道,之前那三年我去干什么了?姐姐去做流氓頭子了,要真計較這些折磨人的手段,你才哪兒到哪兒啊?”說話間,她又捏住了男人的左手腕。</br> 嚇得孫偉直接驚呼:“不……不……不要!!!!”</br> 賀姝隱晦的翻了個白眼,不就是一個因為童年陰影所以長歪了的心理變態(tài)嗎?何必還要給自己立了一個堅韌不屈的高大上人設?如果他能堅持到底,她倒還高看一眼,況且她是人民警察,還能真搞這些上不得臺面的虐待手段不成?</br> 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失望,原本以為能夠借此機會套出一點水鬼的消息,結果沒有什么收獲不說,地下這位竟然如此上不得臺面。</br> 又或許水鬼本身也未必就如同她記憶中的那般強大和無懈可擊,那年她只有十四歲,還不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的刑警,若是換作現(xiàn)在……</br> 她再次用力反制住試圖掙脫她的男人,換作現(xiàn)在,小姨是不是就不會死……</br> 就在這時,那扇一直在那里晃晃悠悠的破舊門板,忽然被人一腳踹飛了,砰的一聲,整張門板拍在了地上,濺起一陣塵土。透過那令人視線模糊的塵土,幾道高大的身影破門而入,其中還能夠聽到曾永嘉那熟悉的嘰嘰喳喳的聲音:“賀隊……賀隊!賀……”</br> 待到眾人看清屋內的情景之后,曾永嘉就猶如被人扼住了命運的喉嚨,從嗓子眼里發(fā)出一陣干巴巴的額……聲。</br> 沖在最前面的紀宸則是不著痕跡的松了一口氣,俊朗的臉上總算出現(xiàn)了這二十來個小時以來的第一個表情,他抬起手打了個手勢,示意后面的同事上前把孫偉控制住,然后徑直走到了賀姝的面前。</br> 賀姝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心虛的往后退了小半步。</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80323:59:222020080423:59: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粽粽粽粽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大白菜3個;━╋う一瞬間旳綻放╰、靈止、宓妃妃兒、湯小圓圓圓、、年歲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y417瓶;shawn夫人44瓶;看浮云舊事33瓶;蝦米28瓶;九團酒團27瓶;雪染寶寶、hhhsss、栗子小姐、玉玉玉玉米、今天喜歡的太太更新了、阿森、多一多、肉脯張小姐20瓶;冀高一籌、某不知名小湯老師、小尾巴兔、湯了個圓醬、寶寶寶貝、羊羊羊10瓶;二十9瓶;watoercld、一葉清園、沐雨婷、滟滟隨波、yolo.、kira、杏苑小學徒、overrr5瓶;英俊瀟灑小姐、一簾媚陽、啦啦啦4瓶;禿頭少女3瓶;檸七2瓶;universe是個玻璃瓶、━╋う一瞬間旳綻放╰、北梔、倦爺不說話丶、幺哥兒、笑忘蘇、鴕鳥先生、每天都在哈哈哈哈哈哈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