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一間小會議室內。</br> 曾永嘉、常斌等專案大隊的人坐在一邊,而對面侯子博帶著陳年舊案組的人也坐的整齊,兩伙人大眼瞪小眼,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絲焦灼的火藥味,所有人似乎全在靜等一個導火索,但凡有個火星子就能炸個滿天開花的那種。</br> 過了許久,就在曾永嘉覺得眼眶開始微酸的時候,小會議室的門終于被推開,在眾人的注視下,賀姝和紀宸先后走了進來。</br> “什么情況……”曾永嘉瞧著在自己身邊坐下的賀姝,復又瞄了兩眼站在前面的紀宸,嘴唇微動咬著牙低聲問道:“確定并案調查了唄?”</br> “劉支隊是這個意思,因為從目前所有的證據來看,可以基本確定兩起案子為同一名兇手所為,是連環殺人案。”賀姝回應:“放心吧,雖然是并案偵破,但是劉支隊的意思是,陳年舊案組主要負責把三年前的案子重新啟動調查,咱們專案這邊則是專心沿著新案子的線索走,不會發生什么太大的沖突。”</br> 專案大隊的幾個人聽到她這么解釋臉色都好了不少,并案無所謂,只要不像之前分工混亂,干著干著全都混成了一鍋粥就行。</br> 紀宸整理好資料之后,讓侯子博給會議室內的所有人分發下去,中間還抽空瞟了瞟竊竊私語的專案眾人,之后開始對三年前的案情和已知線索進行詳細的介紹。</br> 在會議結束之前,他還說了一些希望合作順利之類的場面話,然后就利落的散了會。</br> 出來后,賀姝站在走廊里交代:“因為受害者的身份還沒確定,差找不到尸源,所以我們目前的工作重點要放在三方面,一是看看報案人能不能回想起更多的細節,順便再找找昨天下午接到報案的那段時間內,附近還沒有沒有別的目擊證人。二是走訪拋尸地點附近的景點、住戶、甚至于環衛工人等,看看會不會有所發現。最后一個是調取拋尸地點周圍的所有監控,一些連環殺手喜歡回到這些地方反復在腦海中重現犯案過程,借此來維持冷靜期內的快感。”</br> “單就現在警方發現尸體的頻率,這名兇手有著很強的自控能力,他的冷靜期相當的長,側面說明了其謹慎且成熟,反偵察能力很強。”她說完之后,簡單的下了結論:“曾永嘉、老常和謝哥你們仨一人帶一組,針對以上三點開展相關調查行動,我現在先去技術大隊那邊看看關于受害者身份確認有沒有進展。”</br> “是。”</br> 在三人應下之后,賀姝一點也沒耽擱的就去了技術大隊,丁棋正坐在電腦前忙著什么,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口招呼:“賀隊,麻煩您先坐那等一會兒。”</br> 賀姝點點頭,慢悠悠的走到那張擺滿了東西的大桌子前,定睛一看那些東西似乎是昨晚隨著尸骨一起打撈上來的垃圾,此刻全都被仔仔細細的做了分類,應該是等待技術人員接下來做進一步的分析,驗證一下其中是否有與命案相關的,沒準能幫助確定尸源。</br> 下一刻,丁棋發出了一聲哀嚎:“完美,特別完美,并案了之后我他娘的竟然要同時應付兩個如此難搞的人,人生真是處處有驚喜。”</br> 聞言,賀姝回頭,就看見了正從門外走進來的紀宸,對方面無表情的扔出一瓶飲料,電腦前的丁棋抬手接了,瞬間有了笑意,美滋滋的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后,沖著二人招了招手。</br> 他從電腦上調出一張照片,看著是電腦制作合成的,上面的人臉長相清秀:“這是鄭堅給昨天的那名受害人進行面部骨骼修復之后,做出來的照片。至于dna呢,我把兩名受害人的都重新放進系統里進行了匹配,結果不出你們預料,沒有吻合的。”</br> 紀宸和賀姝在這一瞬間的表情動作幾乎是神同步,皆是微微一偏頭,眉間皺褶老深。</br> 丁棋注意到這一幕,心頭閃過一絲不確定的感覺,但是因為這個想法太過于危險和不可能,所以很快就忽略了。下一秒,他吧唧吧唧嘴,也十分的苦惱:“dna查不到什么結果,全國失蹤人口庫里排除了一堆看似符合條件的人,兩名死者都是失蹤了很久沒人發現,這是不是有點說不通啊?什么人消失這么久,身邊的親人、朋友和同事能覺得沒有異常?”</br> 話音落下,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就在這時,那邊一直在忙碌的一名同事忽然驚呼出聲:“這……這東西是不是……”</br> 丁棋急忙上前去看,小心翼翼的將那軟綿綿的一小坨東西捧在手心,隨后眼睛一亮:“這東西我沒猜錯興許是和受害者一起裝在袋子里的……是豐胸手術用的假體,上面應該有特殊的產品編號,應該能追溯到死者的身份!”</br> 這無疑是一個相當好的消息,技術大隊急忙根據這條線索追查下去,根據假體生產廠家提供的記錄,最終查到了一家名為愛曼妮的私立醫療美容醫院。</br> 當天下午,一輛白色吉普車停在了一處停車場內,前面不遠處就是一條街的臨街商網,其中愛曼妮醫療美容醫院的大牌子一眼就能看到。</br> 賀姝從車子的后排座位開門下了來,用手揉了揉因為剛剛那一路因為車中尷尬的氛圍而感到抽搐的胃,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要不是把隊里的人都派了出去,他們兩個人應該是沒多大機會出這次現場的吧。</br> 砰!</br> 車門被甩上的聲音使她回過神,見男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她收起了想法,快步跟了上去。</br> “您好,歡迎來到愛曼妮醫療美容,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一進門,賀姝就遭遇到了十分熱情的問候,負責接待的美女巴掌大的小臉,妝容精致,洋溢著讓人賓至如歸的微笑:“小姐您是怎么了解到我們醫院的呢?我可以先幫您做咨詢哦,之后再聯系醫生做具體評估……”</br> “你們院長在嗎?”</br> 美女接待聞言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真摯了:“原來您是信任我們院長的技術,不過院長最近時間安排的比較滿,我們這邊還有很多技術一流的醫生哦。比如……柳景旭醫生可是醫院花大價錢從國外請過來的,用過的都說好。”她說到最后,聲音小的只有兩個人能聽見,好像是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br> 賀姝笑得十分友善,微瞇著眸子掏出了執法證:“恐怕還是要見你們院長。”</br> “……”</br> 幾分鐘后,那名美女接待引著二人上了樓,在一間全透明的休息室請他們坐下,十分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我們院長去別的醫院參加學術交流了,剛剛聯系的時候說是馬上趕回來,勞煩二位警官稍等。”</br> 賀姝實際上有些不大愿意,她覺得今天承受的已經夠多了,再和紀宸這個冷面神繼續單獨相處一會兒,怕是今晚吃飯都要消化不良。</br> 想到這里,她微苦著一張臉,甚至有些懷念當年的自己。</br> 怎么就能對男人好看的臉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視而不見,簡直是勇氣可嘉,日月可鑒,驚天地泣鬼神。如今有一次重來的機會,她卻說什么都不敢了。</br> 因為心虛,所以她在接待人員走了之后,繞著休息室走了一大圈,隨后出了門在二層閑逛,怎么都不肯老老實實的坐在那里呆上一會兒。</br> 就在她要把這一層逛上第三遍的時候,距離休息室門口不遠的電梯門終于開了,里面下來了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圓臉,戴著眼鏡,長相還算儒雅。</br> 男人拎著公文包上前來,遠遠就伸出了手:“您好,您好,您二位就是市公安局的警官吧?我是這里的負責人,我姓王。”</br> 在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他從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還是去我辦公室吧?那邊比較清靜。”</br> 三人便又上了三樓,王院長帶著他們兩個進了走廊盡頭的那間屋子,里面光線明亮,有著大大的落地窗,不過對著的不是喧鬧的街道,而是商網后面的居民區。</br> “請坐,請坐。”王文平按下電話,吩咐外面的人泡茶,然后坐在了沙發上:“不知道警官找我有什么事?”他不知為何,顯得有些不安。</br> “這個。”紀宸拿出一張照片,從茶幾上推到了對面。</br> 王文平接過那張照片,用手端了端眼鏡,仔細的看了看,神色莫名的松快了不少:“這是做身材塑形手術時候,會用到的假體。”</br> “我們找到了生產這個手術假體的廠家,根據廠家的記錄,這個批次的假體由你們醫院于兩年前購入。希望王院長能夠配合我們警方工作,提供一下移植這個假體的顧客的詳細身份信息。”紀宸表明來意。</br> “額……”王文平面露遲疑,笑得有些假:“警官,做哪一行都要講職業道德的嘛,我們不可以隨意透露顧客的隱私的,這萬一要是傳出去,我在這行名聲會受影響的。最起碼,你們得拿出手續……”</br> 賀姝聽到這話,反倒是笑了笑,表面上轉移了話題:“王院長,有一件事情,我還挺好奇的。”</br> “什么?”</br> “剛剛您看到我們的時候,一開始好像很緊張?等到得知了我們的具體來意,卻又松了一口氣,您最初在害怕什么?一個良好的市民在面對公安機關的時候不應該感到恐懼,莫非您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她裝模作樣的嘖了一聲:“我們今天過來就是正常的請求您配合工作,其余的……”</br> 王文平猛地抬頭看向了對面那個笑得很假的女人,他額頭上忽然冒出了更多的汗,只能扯了兩張紙巾不斷的擦。過了一會兒,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哈哈哈的尬笑了兩聲:“賀警官說的對,我也相信咱們公安機關不會隨便向外界透露任何的信息,我這就讓人調取記錄。”</br> 正說著話,響起了敲門聲,一名女秘書端著茶杯走了進來。他忙不迭的起身將人叫到一邊低聲吩咐了什么,然后又坐了回去:“喝茶,喝茶,邊喝邊等。”</br> 接下來的時間,紀宸偶爾會和他閑聊一些有的沒的,男人剛剛被賀姝威脅過的情緒漸漸趨于平緩。然后秘書再次進了來,將一份檔案遞給了他。</br> 王文平把檔案接過來,看都沒看就直接遞給了紀宸,紀宸打開翻看,入目就是幾張照片。他側過頭與賀姝對視了一眼,二人皆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肯定。</br> 雖然鄭堅經過頭骨修復最終給出的受害人長相,因為是電腦合成的原因會和實際上稍微有些出入,但是整個臉的各種比例是不會有變化的,基本可以確定檔案中的這個女人就是他們所要尋找的第二名受害者。</br> 辛荔,身份證上的年齡是24歲,戶籍不是本地的,是北方人。</br> “王院長,檔案上面說,她的胸部假體植入手術是您主刀做的,所以您對這名顧客有沒有印象?”賀姝抽出一張正臉照,轉過去讓對方看清楚,詢問道。</br> “……”王文平起先還是漫不經心的看過來,等到看清那張臉之后,鏡片后的眼睛一下子大了不止一圈,雖然他吸取了剛剛的教訓想要極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到底稍微差了那么點意思:“她?我還真有點印象,是個挺難搞的顧客。”說著,又重新抽了兩張紙,擦完額頭擦脖頸。</br> 秘書也歪著頭看了看,做出了回憶的樣子:“這位……我也有點印象,應該是大概一年多前,過來我們醫院,表示想要做假體移植手術。那個時候我還在底下做前臺,這位小姐讓我大開眼界,跑到我們這里來砍價,難纏的不得了。”</br> “哦?所以她最終砍價成功咯?”賀姝挑眉。</br> “哎,你們也看到我這里是個什么情況了,說到底是開門做生意的,做生意要和氣生財,最怕這種講不通道理的人。”王文平一邊搖頭一邊感慨:“最后沒有辦法了,也不能由著她每天都來糾纏影響生意,所以我才給她打了個折。”</br> “不過公安機關為什么要查……”他正想問,卻驚覺剛剛看到的假體照片明顯就是從人體內出來了,忽然臉色大變。</br> “她是我們一個案子的受害人。”紀宸將檔案收起,站起來伸出手表示感謝:“謝謝王院長的配合,后續或許還會聯系您,勞煩您保持通訊暢通。”</br>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王文平急忙同他握了握手。</br> 等到出了這家愛曼妮醫療美容醫院,往停車場方向走去的路上,紀宸剛剛與男人握手的右手動了動:“這位王院長有事隱瞞。”</br> “看出來了。”賀姝嘀咕著應了,掏出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待到通了沖著對面交代:“姓名辛荔,身份證號……現在立刻查一下。”</br> 紀宸用眼角余光瞟了兩眼,隨后一路無話的返回了車上。</br> “呼……”在白色吉普車后排座上坐定,系好安全帶,賀姝長舒一口氣,再次翻開了檔案:“這上面留了一個她的居住地址。”</br> “回頭可以查查那個地址的產權人,大概率是受害者租住的房子,詢問房東沒準還能發現什么線索。”紀宸接著道。</br> 這讓沒有期待得到回應的她有些微愣,直到褲兜里的電話震得她大腿直發麻,掏出電話按下了免提,對面傳來了曾永嘉的聲音:“賀隊,你剛剛讓我查的有結果了,對方的身份證關聯出一條從業人員登記,這邊顯示兩年前,她曾經在一家服裝店工作過,地址我已經發到你的手機上了。”</br> “謝了,我一會兒再給你一條住址,你繼續查一下,要是那個房子不在受害者的名下,記得聯系房主了解情況。”賀姝囑咐完,掛斷了電話,翻出剛剛曾永嘉發過來的消息,遞到前面給紀宸看了一眼。</br> 男人察覺到后面的動靜,略微轉過頭,垂眸看了手機屏幕幾秒鐘。</br> 接著吉普車發動機發出了轟鳴聲,如一道白色的閃電,快速駛離了停車場。</br> 賀姝安靜的坐在后面,拿著電話的那只手略微用上了一些力氣,剛剛對方呼吸噴在了她的手腕上,灼熱的讓她覺得有些疼。</br> ……</br> 耳邊喧鬧的聲音此起彼伏,二人在幾十分鐘后,來到了位于火車站附近的一處地下商場,根據地址找到了那家女裝店。</br> 門口正掛著用來遮擋視線的簾子,賀姝先撩開看了看,確定沒有什么尷尬的場景,才招手示意紀宸跟上。</br> 見二人走進來,一個年輕且穿著時髦的小姑娘迎了上來,收銀臺后面坐著的中年女人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沒怎么在意的繼續啃著手里的大半個蘋果,還時不時的和別人在手機上聊著天。</br> 咚咚咚。</br> 有人敲了收銀臺幾下,燙著卷發的老板娘有些不悅的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帶著警徽的執法證。她嚇得急忙噼里啪啦的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br> “有……有事嗎?”</br> “這家店一直都是您在經營嗎?”賀姝問。</br> 老板娘點點頭,許是這輩子也沒經歷過被警察問話,所以說起話來磕磕絆絆的:“對……對呀,這家店我干了有五六年了,沒換過老板吶……”</br> 賀姝笑瞇瞇的把執法證換成了照片:“那您對這個人有沒有印象?”</br> 接過照片左看右看,過了好一陣,老板娘才不確定的點了點頭:“好像是在我們家工作過一段時間,后來突然就辭職了,把我可坑壞了。應該是叫……什么荔荔,過去很久了,我記不太清。”</br> “怎么坑您了。”</br> “提起這事兒我現在還生氣呢,當初她來我這店里應聘工作,那個時候這姑娘長得可土氣了,我是看她可憐才留下了她,想著年紀輕輕的從鄉下地方來城里不容易,能幫一把是一把。結果可倒好……”老板娘一拍巴掌一攤手:“說走就走,都不提前打聲招呼,完全沒來得及招聘新人,可把我自己累的不行。”</br> “怎么會有這么沒良心的人呢,我供她吃供她住,還給她開工資,到頭來這個人簡直不講道理的。”</br> 供吃供住?賀姝眉頭一跳,說出了辛荔在醫院檔案中留下的那個住址。</br> 老板娘也略有些吃驚:“沒錯呀,那個是我家里的一套老房子,當初她沒地方住,我就騰出一間給她了,沒收租金的,只不過工資少給了點。不過這些都是我們事先談好的,我可沒占她便宜。”</br> “那當初她從你這走了之后,你知不知道她后來去了哪里?”</br> “好像干的不是什么正經行當。”中年女人面露鄙夷,隨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扭著腰走到了門口,探出頭去大喊:“琪琪?琪琪?!”</br> 還沒等話音落下,斜對面隔著三四家檔口就有人應了一聲,沒過多一會兒,一位穿著牛仔褲、露臍小背心的年輕女人就走了過來。</br> “這個就是兩年前和那小白眼狼一起住我房子的,她們倆關系還蠻好的,警官你們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問她嘛。”老板娘說完,回到了收銀臺后面,嘴里還念叨著什么晦氣、倒霉催的之類的抱怨。</br> 被喚做琪琪的年輕女人有些不自在的往下扯了扯身上穿著的背心:“你們是警察?為什么調查荔荔,她……她怎么了?”</br> “你們關系很好?”紀宸開了口。</br> 琪琪先是點頭,后又搖頭,十分糾結的咬了咬下嘴唇,考慮了半天才回道:“就一起住的時候還可以,后來她走了就沒什么聯系了。”</br> “你知道她當初從這離職的原因嗎?”</br> “不就是覺得賺的少,辛荔長得挺漂亮的,肯定不甘心一輩子窩在小店里賣衣服吧。”</br> “她沒告訴你,后來去哪工作了?”</br> “她怎么好意思?”琪琪聞言笑得有些諷刺,卻又覺得態度有些不妥,便收起了那抹笑:“女人嘛,想要賺錢快,還不就是……”</br> 話說了一半,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二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br>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粽粽粽粽的手榴彈!</br> 謝謝大玉兒、是檸檬啊、森尼、42224002、39938501、宓妃妃兒、依依呀!的地雷!</br> 雙更合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