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正準備建議集中火力調查馮璽的常斌聽到這話毫不掩飾自己的驚愕,就這么怔愣著過了好幾秒鐘才緩緩地道:“不是,這么刺激的嗎?馮璽方不是已經和你們主動交代了他自己和張可沁的關系,難不成這個張可沁竟然玩的這么開啊?”</br> “會不會是……被迫的?”曾永嘉分析道,秉承著死者為大的原則,他實在是不愿意相信其余人口中的好姑娘生前竟然有著比較混亂的私生活。</br> “不應該啊……現在難道還有女性在被強迫了后會不報警嗎?就算她怕丟人或者出于別的原因沒有報警,那心理狀態及日常行為應該都會發生一些改變,身邊的人不可能一點異常都沒察覺吧?”常斌下意識的反駁。</br> 在他們兩個人分析爭辯的這會兒時間,賀姝只靜靜的在電腦上查看著技術大隊那邊剛剛傳過來的dna報告,上面兩組dna可謂完全不一致,難道說他們的偵查方向出錯了?可是明明目前所有的線索和證據都指向了馮璽就是張可沁的神秘男友,懷孕時間也與她第一次和馮璽發生關系的時間相符合,一個女人真的有那么大的精力同時游走于兩個、甚至多個男人之間嗎?</br> 以眼下警方所掌握的情況得出的人物性格側寫,她對這個結果表示懷疑。雖然早些時候馮璽的經紀人葉文明似乎意有所指,但那影視城的地方說大也不大,合共就那么幾個劇組的人,張可沁真的腳踏幾條船能瞞得過誰?而且馮璽實在是不像能夠容忍這種事情的人吧……</br> 她這邊一直沒有什么反應,曾永嘉和常斌爭論了幾句便也沉默了下來,就在辦公室陷入了寂靜中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過了兩秒便是一個腦袋從門縫中探了出來。</br> “哎呀,都在呢,怎么不開燈呢?”原來是陳年舊案組的侯子博,他十分自來熟的閃身進來,順手按下了位于門口處的燈光開關,霎時有些昏暗的辦公室就大亮了起來。</br> 在他后面,紀宸干脆直接將門大大方方的推開,進了屋子里后分別沖著幾個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br> 賀姝見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往會議桌那邊走,一邊回頭問著:“你們今天一天,關于第一位受害者時雨恩的復查有什么進展嗎?”</br> 曾永嘉嘴快的跟上了一句:“或許那個時雨恩也在男女關系上比較混亂?”</br> 聞言,侯子博跟看精神病似的看了他一眼,倒惹得他露出了點不好意思的神色,抿了抿唇坐在了會議桌旁邊,沒再吱聲。</br> 最后大家都規規矩矩的圍坐在會議桌旁,只剩下紀宸和賀姝一左一右的站在了白板前面,紀宸整理了一下手頭的資料,率先說道:“因為兩年前這個案子不是咱們市局督辦,而是影視城所在縣公安刑偵大隊經手全權負責的,所以對于受害者私人關系這方面,沒有太多的記錄,只提了兩句人際關系簡單,單身。”</br> “現在看來,很可能只是表面單身,只不過隱藏的好,沒什么人發現罷了。”他這番話算是對曾永嘉剛剛的問題做了一個簡短的回應。</br> “今天我們整理了一天當時時雨恩所在的劇組的工作人員名單,但是因為她的尸體被發現的時候,那個劇組早就拍完戲各奔東西了,所以兩年前縣公安局的工作進行的也是十分的艱難。”侯子博接著道,說話間起身給眾人分發了一份人員名單:“喏,唯一有的就是這份信息不全的名單,那個時候刑偵大隊的同事們也是盡力了,天南地北的去跑著做筆錄,不能面對面的就電話取證,可惜沒有這起案子這么好的先期條件,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br> 想也知道,除卻一些影視城本地的工作人員和常駐這邊的群眾演員,其余人你要去哪里找?聯系到的、肯配合的警方可以不計成本的去親自取證,可是去了又如何,對方若是真有嫌疑,豈是見了一面就能夠摸得清的。當時縣公安局肯定又不可能全力追查這一起命案,后面還不知排著多少大案要案,根本沒有人手及時間去浪費,這案子很久都沒有實質性的進展,自然就擱置了下來。</br> “老常,把這份名單和咱們現在手頭有的影視城的所有人的名單進行一個交叉對比,看看有沒有什么發現。”賀姝粗略的瀏覽了一下,然后吩咐道。</br> 常斌應了,取過一臺筆記本電腦就現場進行了操作,過了一會兒就得出了結果,遺憾的搖了搖頭:“出來的就是幾個一直在影視城工作的人,這幾個人在兩年前就通過不在場證明等排除了嫌疑,而這次這起案子,他們暫時看來也沒有什么可疑之處。”</br> “……”賀姝將手上的資料放在了會議桌面上,兩只手臂拄在那里,略微垂了頭,瞇起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紀宸只是瞟了她一眼,在確定她能夠聽到外界的聲音后,便用低沉的聲音將兩年前的案子進行了一次完整的梳理。有些復雜難明的案情經他的手在白板的一邊形成了一個簡單的時間數軸,并且又在常斌和曾永嘉等人的幫助下,把昨天的那起命案以同樣的方式列在了另一邊。</br> 兩起跨越兩年的命案以這種文字的形態遙遙相對,給人的感覺頗為奇妙。</br> 在結束這次完整的案情梳理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兩個小時后了,賀姝除卻在最開始的時候有些走神,其余的時間也都認認真真的聽著男人的分析。在眾人即將各自散去的時候,她眨了眨眼,喊住了曾永嘉和常斌:“老常,你過去盯一盯技術大隊那邊關于案發現場周邊痕跡鑒定的進度,順便看看現場還原什么時候能夠做出來。曾永嘉,你下去找鄭哥一趟,把dna檢測結果和他說說,拜托他看看能不能從別的角度再進行一遍尸檢。”</br> “是!”</br> “好的,這就去。”</br> 兩個人先后應了,俱是急匆匆的走出了辦公室。</br> 之后,侯子博也在紀宸的安排下,先一步回去了陳年舊案組,看看能否在過往的證物中發現與這起案子重合的點。</br> 僅僅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這偌大的會議桌旁邊,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氣氛有些微的凝滯。二人皆是將專注力放在了眼前的這些報告上,過了好一會兒,互相之間都是沒有什么交流的。</br> 而在不遠處坐在自己位置上忙碌著的謝子豪此時抬起了頭,想要喝口水的功夫就注意到了這一幕,他表情忽而變得有點奇怪,隨后撓了撓頭。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兩個人連沉思的姿勢、表情都一模一樣,難道說優秀的人都是想通的?</br> 他喝了兩口茶杯里的水,覺得不太解渴,然后忽然想起來門口那邊還有一大袋不知誰帶回來的冰鎮飲料,于是起身拿了過來。順便走到了會議桌旁邊,擰開一瓶橙汁放在了賀姝的手邊,然后遞給了紀宸一瓶咖啡。</br> 賀姝道了謝,所有的心神一直都在兩年前的案件卷宗上,隨手拿起手邊的瓶子湊到嘴邊就要喝。然而下一秒嘴唇碰到的不是預想中的塑料瓶口,而是溫熱的,有些堅硬的觸感。</br> 她這才后知后覺的瞪了瞪眼,略微垂眸就看見了此時堵在瓶口的那只大手,一瞬間,唇部好像有火在燒,那熱度甚至直接竄到了耳尖上。</br> 紀宸手上用力,直接將那瓶橙汁給搶了過來,隨后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擰開遞了過去:“知道自己過敏還喝?想進醫院?”</br> “沒……沒注意……”賀姝表情有些尷尬,掩飾的拿起那瓶咖啡,想借由冰冰涼的溫度給自己的嘴巴降一下溫。</br> 對此,男人沒有多說什么,而那瓶橙汁則是就那么靜靜的放置在那里,無人問津。</br> 這一幕本不怎么引人注意,可偏偏卻被轉身剛剛回到自己位置上做好的謝子豪盡收眼底,他臉上的神情比之剛剛更加疑惑了幾分。他們賀隊什么時候橙汁過敏的?好歹眾人也是幾乎同吃同住了幾個月了,他怎么不知道?紀組又怎么知道的?</br> 對于謝子豪心中的種種疑惑,會議桌邊的兩個人并沒有感覺到,又過了好一會兒,在紀宸捋順完張可沁案的涉案筆錄、報告后,他側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開口道:“對于馮璽竟然不是張可沁孩子的父親這件事,你也感覺到很意外?”</br> 賀姝點了點頭:“的確是有點,可能是因為一開始對于受害者的心理分析,使得這種情況在我的預料之外。”</br> “你覺得張可沁不是這種人。”</br> “也有可能是我錯了,或許我們應該對受害者重新進行一次定位。”她有些不確定的回應。</br> “這么輕易就質疑自己,不太像你。”紀宸這句話聲音很輕,幾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得到,隨后扯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為什么不是馮璽的問題。”</br> “……”賀姝聽到這話,迅速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在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后,忽然嘴巴微張,眼底一亮,但是多少還是帶著些不確定的模樣。</br> “我剛剛看到你和曾永嘉的記錄里提到過,你們有看到張可沁和馮璽之間的聊天記錄,有備份嗎?”男人揚了揚下巴,問道。</br> 她應了一聲后,從手機中翻出了幾張相片:“這是曾永嘉當時用自己電話拍下來的,可能會有些不全,但是應該差不多。”說著,把自己的電話遞了過去,然后十分自覺的搬起凳子坐到了對方的身邊。兩個人的距離忽然近到,她能感覺到他的清淺呼吸,一轉頭甚至數的清他下巴上冒出來的胡茬。</br> 她控制不住的走了神,最終還是紀宸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將她的神智拉攏回籠。</br> “從兩個人的記錄中可以看出來,張可沁對于馮璽的感情在最開始,瞬間就升到了頂點。在她最開始幾天的言語中,可以察覺出她本人對于馮璽的崇拜,是粉絲?”紀宸語調微揚,像是在尋求認同。</br> 賀姝收斂了神色:“我也有這種感覺,然后兩個人之間明顯的角色轉變的拐點就在那個疑似第一次發生關系后,也就是不到兩個月前的那天。張可沁在那之后已經把馮璽當成了自己的男朋友,并且一直在表忠心,說自己甘愿為了男方今后的事業發展,而保持地下戀人關系。不過那之后,男方的態度就日漸冷淡,可以看出來對方應該早就有了結束這段關系的想法。”</br> 說到這她頓了頓,斟酌了一下又繼續道:“應該說,馮璽打從最開始就沒有認真對待這段關系,我感覺不到他的尊重。即使是在二人發生關系之前的那幾天,他的聊天記錄也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br> “詳細說說。”紀宸聽到她的分析,并沒有多驚訝的樣子。</br> “比如說他們二人加上好友的第一天,男方話語中的一些習慣性詞匯是hhh,哦,啊之類的,然后是喜歡發短句,基本上一句話不會超過十幾個字,一些特定的語境還喜歡用倒裝句。”賀姝一旦將思緒完全沉浸在其中后,就有些一發不可收拾,一雙眸子愈發的晶亮了起來。雖說可能在一開始看到聊天記錄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奇怪,可到底沒有往深處想,這會兒經由男人的引導,那原本堵塞住的思路,好像瞬間就通暢了。</br> “然后你看看當天晚上,男方在行文間好像就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如高興的時候會用kekeke,句子也較長了,而且在我剛剛說的那些特定語境,語序也發生了改變,表情包的使用頻率甚至都多了。”</br> 說著說著,她卻眉頭漸漸緊皺,之后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表情復雜,像是不敢相信這個結論。</br> “要不要聽聽我的想法?”紀宸似乎是被她這么直白的表情給取悅了,語氣帶了些許的愉悅:“根據你剛剛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這些聊天記錄基本遵從著這個規律,雖然表面上是一個人的賬號,但是每隔一段不太固定的時間,在語言表達上就會發生一些變化。初步推斷,日漸冷淡的那個是馮璽,一直還算比較熱絡但是出現時間很短的那位,另有其人。”</br> “所以張可沁同時和兩個人談戀愛?”賀姝揉了揉突然抽痛的額角,隨即很快否定了這個結論:“不對,隔著網絡,她未必清楚。”</br> 張可沁只是一個普通人,不一定能夠察覺其中的貓膩。</br> “她不清楚,可馮璽一定清楚。”紀宸輕笑,將面前的資料整理好,站起身:“我看他這趟公安局之行,是怎么都避不過了。”</br>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猛如虎、宓妃妃兒、榆青墨、老虎妹的地雷!</br> 謝謝寶寶們的營養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