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淮市靠著海邊,水族館在全市范圍內倒是有幾個,靠著海邊近的似乎都是開放式供水系統,遠離海邊的那幾家好像就是封閉式和半封閉式的了。后兩種都會造成海水中氨含量過高,就算運用過濾器等各種手段進行處理,那和自然的海水也是有一定差異的。”助手按照他們的思路,解釋道。</br> “接下來你們是不是要去各大水族館取樣了?”鄭堅彎著腰在尸體上忙碌著,隨口問道。</br> 賀姝點了點頭,在確定死者身上沒有更多的有用細節后,便從法醫解剖室出來回到了專案大隊辦公室。推開門之后本來打算叫上人就出發的,卻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給驚得失去了言語。</br> 只見曾永嘉一臉嬌羞的站在那里,十分的扭捏,而謝子豪則是大大咧咧的手中捧著一束粉紅色的玫瑰花,敷衍的做出了單膝跪地的姿態,嘴里像是在演舞臺劇似的夸張的說道:“啊!我親愛的美麗的姑娘,你可以接受我的愛意嗎?!”</br> “……”曾永嘉腦袋往旁邊撇了撇,右腳還在地上擰了兩下,然后一把接過那束玫瑰花:“死鬼!”</br> “嗷嗷嗷嗷嗷!!!”</br> “艸!!!哈哈哈哈!!!!”</br> 隨著二人深情的演繹,辦公室里其余的老爺們兒們爆發出了一陣鬼哭狼嚎,多半是惡心的。</br> 因為位置的關系,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常斌最先發現了站在門口的人,于是用拳頭擋住嘴巴大聲的咳嗽了兩聲,這讓戲癮上身的二人一個激靈,立馬站的脊背挺直,心虛的叫人:“賀隊……”</br> 賀姝臉上掛著奇異的表情走進了門,待到走到他們身邊后,揚了揚下巴:“什么情況,花兒哪來的?”</br> 曾永嘉這才猛地回過神,手腳麻利的把花塞進了她的懷里:“這個是剛剛門衛打來電話說有人送你的花兒,我正好閑著沒事兒就下樓幫你取上來的,我們這還想問您呢,誰送的?”</br> “我?”賀姝垂眸,鼻間充斥著的是玫瑰花的淡淡香氣,那花束上面剛好插著一張卡片,她拿下來一看,上面寫著一行有力又好看的字跡:致美好的相遇。</br> 下面的落款是一個大寫的l。</br> 她在看完之后,微微皺了皺眉,神情算不上多驚喜,卻又不是無動于衷的那種。</br> 這倒是勾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心,在得到允許后,曾永嘉上前抽走了她手中的那張卡片,瞬間幾個人就圍了上來,一群大男人瞪圓了眼睛想要看清那卡片上的內容,隨后又開始摸著下巴分析。</br> “字不錯。”常斌首先夸贊。</br> “明顯是想要泡咱們賀隊,不過你別說,我在專案待這么長時間了,第一次在辦公室里看到鮮花兒。”謝子豪似是在感慨隊里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樣。</br> “嘖!”曾永嘉瞄了二人一眼,那眼神像是在提醒他們跑題了:“美好的相遇,還是l。首先得是個男的吧?賀隊平時這么忙,上哪兒遇到別的男人去?那接觸到的不是涉案人員就是嫌疑人,要發展一段羅曼蒂克的戀情都是妄想。再者說了,涉案人員和嫌疑人也不敢如此猖狂的肖想咱們專案一枝花吧?”</br> 那些慫包跑都來不及,沒有敢往槍口上撞的。</br> “你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今天在海邊一看到咱們賀隊就纏上來的那個人……”常斌靈光一閃。</br> 曾永嘉也是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拍了拍手:“對了對了,就是辛荔那個案子涉及到的整形醫院是吧?和那個院長王文平挺好的一個整形醫生,貌似是姓柳吧?”</br> 這應該算是職業病,得到點什么線索,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要知道結果,還沒兩分鐘,送出這束花的人就被他們給扒出來了。</br> 在他們幾個嘀嘀咕咕的時候,賀姝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前拿回那張卡片隨手插了回去。然后不是特別珍惜的一把將那束花給撇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隨即開了口:“鄭哥那頭給出了一個線索,死者為溺斃,疑似死在水族館或者海底世界這種地方。謝哥,你查查看整個靜淮市一共有多少家水族館和海底世界,正在營業或者近期關閉未改建的都算上,盡快把結果用手機發給我。”</br> 在得到謝子豪肯定的回應后,她又沖著常斌道:“常哥,咱們兵分兩路去取證,記得帶上技術大隊的人。”</br> 常斌動作很快,沖身邊的同事使了一個眼色,二人一點沒磨蹭,直接就出了門。</br> 最后,她沖著曾永嘉勾了勾手指:“你先去技術大隊從丁棋借個人跟著咱們,我下去熱車。”</br> 曾永嘉瞬間嘴角向下,垮著臉:為什么受傷的總是他?不過轉念一尋思,這回好歹有個技術大隊的能陪他一起,光是幻想那名同事的反應,他一下子就恢復了活力,元氣滿滿的直奔技術大隊實驗室的方向去了。</br> 前后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辦公室里的人一下子就出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幾個也都按照賀姝的要求開始埋頭工作。她在臨走前瞥了一眼剛剛被仍在椅子上的花兒,遲疑了一下還是上前拎了起來。</br> 站在走廊里,伴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侯子博站在里面有些驚訝的看著她:“賀隊?”</br> 賀姝同樣有點驚訝,眨了眨眼回道:“你怎么回來了?”</br> “哎,你們專案都走了,剩下我們陳年舊案組也沒什么意思啊,草草收拾一下也就各自回家咯!我恰好想起來好像還有一份報告沒寫完,順路回來弄一弄,弄完好回家安心睡覺。”侯子博說話的時候,視線就沒從她手中的花兒離開過,再三猶豫還是從電梯中走了出來指了指:“賀隊,您這是……?”</br> “再見。”賀姝不想解釋太多,加上趕時間,就直接邁進了電梯里,在對方那有點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將電梯門給關了上。</br> 接下來的時間,她開著那輛銀灰色的小破車帶著曾永嘉及另一名技術員幾乎在靜淮市內從南插到北,一共取了三家海底世界的水樣回去以供化驗比對。</br> 待到從最后一家海底世界出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大黑,她聯系了一下也剛剛完成取樣工作的常斌,讓他過來把技術員接回局里,自己則是和曾永嘉出發前往了白日里那個暈倒目擊者所在的醫院。</br> 找到了目擊者所在的病房,走到門前賀姝伸出手輕輕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咔噠一聲從里面打開了,是一位面目看起來不怎么和善的中年婦女。</br> 對方在看到門外站著的兩人后,有點嫌棄的嘟囔:“也不看看幾點了,大家都要休息了你們還來看病人?這醫院不是說好過了晚上九點就不允許人來探望嗎?現在都九點半了!”那女人一邊沒好氣的說著,一邊扭頭往回走。</br> 這是一間大病房,里面有著六張病床,現在只住了兩名患者。一名是暈倒了的目擊者韓甜,另一位則是這位中年婦女的親人,瞧著兩個人應該是夫妻關系。</br> 女人一直抱怨著回到了病床旁邊的折疊小床上,她丈夫抬眼看了看走進來的賀姝和曾永嘉,先是長嘆了一聲,隨后跟著說道:“規矩都是定給我們平頭老百姓的,人家要是有關系,自然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咯!”</br> 賀姝對此沒有什么反應,反倒是曾永嘉皺著眉看了那陰陽怪氣的夫妻兩眼。</br> 目擊者就住在靠窗的那個病床上,她的身邊沒有人陪床,早些時候在海邊看到的那個自稱是她男朋友的阿斌也并不在。</br> 可能是聽到了腳步聲,床上閉著眼的人有了反應,緩緩地睜開眼,一臉疑惑的看著已經走到她床邊的兩個人。之后用手臂撐著坐了起來,滿臉疑惑:“你們……?”</br> “韓甜,對吧?”賀姝在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后,掏出了執法證:“我們是靜淮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br> 聽到這個名頭,床上的人只是意料之中的點頭算是打招呼,而那對夫妻的反應就比較精彩了,一個兩個的直接躺了回去,將被子扯的老高,蒙住了自己的臉。</br> 見狀,原本想要說兩句什么諷刺回去的曾永嘉覺得沒甚意思,最終只是撇了撇嘴。</br> “醫生怎么說?”賀姝努力做出最親切的表情,詢問道。</br> 聞言,韓甜的反應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醫生說我只是驚嚇過度,沒什么大事兒,本來在急診那邊掛個水處理一下就可以出院的。可是我一直頭暈,站起來就暈,他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讓我先住院觀察了。”</br> “你好像不是本地人?那住院有沒有人照顧你?”</br> 床上的人聽到這個問題,情緒應該是有些低落的:“我只是和朋友一起過來旅個游,誰想到……我朋友有來看過我,我只是沒讓他們陪著,自己遇到這種糟心事兒,總不能讓他們一起跟著倒霉吧。既然是過來玩兒的,那他們就繼續玩兒唄,不然酒店和機票的錢都浪費了。”</br> “你男朋友也不陪你?”曾永嘉十分的不解:“你都在這躺著了,他倒是能玩的開心?”</br> 聽到這話,韓甜神色暗淡,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能說出什么話來,只是用右手無意識的摳著左手。</br> 看到她這個反應,賀姝二人心里多少有了點思量,不過人家的戀愛關系怎么結束、如何結束和案子本身并無太大的關系,所以賀姝就直奔主題了:“我們今天過來是想要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只是不知道韓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能不能夠配合?如果您要是覺得還是不舒服,我們也可以明天再過來。”</br> 可能是覺得早晚都要走這么一遭,韓甜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拒絕,只是提起這事兒難免還是覺得心口犯惡心:“當時我正在拍照,那肯定是要擺出各種姿勢的嘛,忽然之間就好像踩到了什么似的腳下一滑,一下子就摔倒了。沒有什么防備嗆了水,我又不會游泳,所以一邊叫著一邊手腳并用的撲騰,只覺得腳上好像又碰到了什么。”</br> 說著說著,她露出了難受的神色:“我的記憶有點混亂,只是記得自己不停的撲騰,終于我男朋友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借著力氣站了起來。誰知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下子飄上來的……”</br> “再之后就是那個狗男人嚇得一把松開了我,自己跑了,我沒站穩一下子就往前摔在了那具尸體上。”韓甜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感覺,咽了幾口唾沫之后繼續道:“那是我腦海中最后的畫面了,再醒來的時候我就躺在了急診的病床上。”</br> 聞言,賀姝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好半天沒說話。</br> 曾永嘉則是又問了幾個問題,可是得到的回答也都對案件調查沒有太大的幫助,畢竟對方只是外地過來的游客,發現尸體也實屬偶然,能夠配合工作就已經很不錯了。</br> 在完成對韓甜的問詢后,他們二人走出了醫院,曾永嘉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搖頭晃腦的問著:“賀隊,在他們的相機里,有沒有發現什么線索之類的?”</br> “丁棋把照片導出來仔細看過了,可能的確因為慌亂,韓甜這群人按下快門拍了幾張照片,可是角度不行還模糊,都沒有圍觀群眾提供的照片拍攝的清楚。”</br> 賀姝對于案子一開始就陷入了困境有些頭疼:“現在就等著技術那邊能不能找到和死者肺中水樣一致的海水了,這樣一來在身份確定上應該就能有進展了,先回局里再說吧。”</br> 曾永嘉自然是沒有什么異議。</br> 于是乎銀灰色的小轎車一路風馳電掣的返回了市局,然而在駛進市局大院的前一秒,賀姝忽然狠狠地踩了一腳剎車,小破車的輪胎和地面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甚至于空氣中隱隱有了膠皮燃燒的味道。</br> “怎么……”曾永嘉即使系這安全帶,那也是在猝不及防之下狠狠地晃了三晃,他回過神正欲問話,卻看見了駕駛位上的女人瞇著眼順著車窗往外看。</br> 此時市局大門外的路邊上,正靜靜地停著一輛轎車,雖然和他們屁股底下坐著的這輛是同一色系,但是那輛可瞅著高檔多了。</br> 賀姝在觀察了幾秒后,下車從后備箱拿出了那幾經磋磨,已經不復嬌嫩的玫瑰花,徑直走到了那輛車前,并且伸出手敲了敲車窗。</br>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了柳景旭的臉。</br>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撒撒喵、我膨脹了的地雷!</br> 謝謝寶寶們的營養液</br> 柳景旭:看到沒,爺又有戲份了,男二石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