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杜康村外十里,老柳樹下。</br> 一間木屋,兩座土墳,三人相望。</br> “你們......”</br> 孟婆看著木屋旁的身影,手掌緊了又松,松了又忍不住握緊,最終,她口中緊咬的貝齒化作一聲輕嘆,“你們...先聊,我去四周轉轉。”說罷,孟婆也沒等兩人回話,直接就轉身離開了。</br> “孟...”未明想說些什么,但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br> 至于最后一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日的游進,昔日的東方曦,他更是從頭到尾沒有看過孟婆一眼,黑色鐵面下的目光,從未明出現在這里開始,就一直定格在了他的身上。</br> 這大概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吧,如果算上未明在襁褓中蘇醒那一次,就算是第三次了,而兩人說過的話,統共也沒有超過三句,這對于父子關系的二人來說,無疑是很少的。</br> “...”</br> 游進看著未明,看了良久,二人都沒有率先開口,二人的心思大概不盡相同,但若說復雜程度,大概是相近的,而要說感情,畢竟是血濃于水,雖說生而未養,但未明也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明白當時父母的處境,若說是當時但凡有一線生機可爭取的情況下被寄養,未明心里也多少會有一些芥蒂,但當時江湖上是正邪兩道,但凡能叫出名字的人無一不在追殺他們,說是十死無生也絲毫不為過,也因此,未明愿意相信,當初母親若有一線生機,絕對不會拋下自己。</br> ‘若是父母健在,我如今又當如何呢...’未明眼神有些飄忽,卻是想到了這個自己以前從未想過的問題。</br> “來給你...母親上柱香吧~”</br> 一個聲音將未明從幻想中喚醒,他看著面前自己的生身父親,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也沒多說什么,默默走到那兩座墳前。</br> 兩座土墳,一座有墓碑,上面寫著‘愛妻宮氏,夕瑤之墓’,另一座沒有墓碑,卻是座影墳,想來應該是游進(東方曦)留給自己的。</br> 墓碑前有兩根點燃的蠟燭,看成色,應當是新換的,燭臺下則是放著一些果品和一把檀香,未明跪到墓前,拿出三根在蠟燭上點燃,雙手拿著貼在額頭,沉重的朝著墓碑拜了三拜。</br> “...娘~”未明張了張口,生疏的叫出了這聲遲了十六年稱呼,同時也喚出了未明心中十六年前的記憶,仿佛就在昨日般,母親還一臉溫柔的囑咐著自己,旁邊的父親東方曦,也還是那么年輕英俊。</br> 一旁的游進聽到這聲呼喊,身形也是不由得微微一震,在面具遮掩下猶如惡鬼般的面容,也不禁微微抽搐,眼眶開始變得濕潤,卻并沒有流下一滴眼淚。</br> 是了,自己的眼淚,早就在十六年前那個雨夜,流光了的。東方曦的內心喃喃自語道。</br> 定了定心神,他再次看向未明。</br> 此時的未明卻是呆呆的跪在墳前,眼角尚且濕潤的淚痕清晰可見,而那三柱清香,也已經插在了墓碑前當做香爐的小土堆上。</br> “未明...”東方曦輕輕的喊了一聲,想要說些什么,卻下意識的止住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或許是害怕自己這被火炭燒毀的嗓子,嚇到他吧!</br> 而聽到身后的呼喊,原本呆呆跪坐在墳前的未明似乎回過神來,下意識的轉頭看了過去。</br> “有什么事嗎?”未明很淡定,甚至有些呆呆的問道:“爹~?”</br> “??!”</br> 如果說未明在墳前喊的那一聲娘,打開了東方曦內心的一道裂縫,那這一聲爹,無疑是撕毀了他最后的心防。</br> ‘夕瑤...我們的孩子,他長大了啊!你聽見了嗎?他都會叫爹,會叫娘了啊!’東方曦心中再次想到了自己的亡妻,‘夕瑤,如果你還活著...’</br> 想到這兒,東方曦沒有再繼續想下去,已經夠了,足夠了,若是夕瑤泉下有知,看到這番光景,相比也會欣慰吧!</br> “祭拜完了~就跟我來吧!”</br> 東方曦定了定心神,這才繼續說道,說完便直接轉身,往木屋后面走去。</br> “啊~哦!”未明這時候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想起剛才自己的反應,尤其是剛才喊‘爹’的時候,更是沒什么準備,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喊了出來。</br> 看著東方曦的背影,未明啞然一笑,心想:‘這樣倒是也好,免去了許多尷尬和生疏~’</br> 這樣想著,未明也沒再遲疑,徑直的跟在了自己親生父親的身后。</br> 。。。</br> 二人走了沒一會兒,便來到了木屋背后,未明打眼一看,原來木屋的后面居然是一座數丈有余的小山峰,而站在山腳下,未明依稀還可以聽見山壁另一邊的潺潺溪水聲,想來應該就是環繞杜康村而流的‘杜水’了。</br> “上的去嗎?”</br> 這時就見東方曦忽然轉過頭,向未明問道。</br> 未明微微一愣,但很快回過神,點了點頭說道:“嗯!可以的。”</br> 東方曦問的能不能上去的,自然就是眼前的這座小山峰了,雖然未明不敢自詡有多擅長輕功,但拜師前有孟姐姐的教導,拜師后又有師傅師兄們時常督促站樁走樁,輕功自然是有所成就,雖然眼前這座小山頗為陡峭,幾乎與地面成直角,但畢竟不算多高,未明還是有信心攀越上去的。</br> “好,我先上去,你跟上來。”</br> 說罷,東方曦直接一躍而起,一下子就跳到山壁中間抓住了一塊凸起的巖石,隨后也不見他有停頓,單臂發力,直接就跳到了山壁頂上。</br> 站著下面看著的未明見父親如此利落的爬上去,眼睛卻是一亮,當即也不再遲疑,運起內力,學著父親的樣子往上爬,不過畢竟還是功力尚淺,和東方曦兩次起落登上山頂相比,未明卻是用了三次,而且還有稍微有些氣喘。</br> “嗯!還不錯~”眼看著未明上來的東方曦夸獎道,語氣很淡,但卻帶著明顯的欣慰,“等你什么時候能夠不用內力,也可以這么上來的時候,那當世也就沒有幾個人能夠留住你了。”</br> “不...不用內力?。??”</br> 聽到父親的話,未明不免有些驚愕,心道:難道爹剛才登上來的時候,居然沒有動用內力嗎?</br> “嗯~”東方曦微微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多談,轉口問道:</br> “那塊玉佩,你應該還帶著吧~”m.</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