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周遲突然拽住姜瑤的書包。

　　姜瑤回頭：“？”

　　周遲：“你在發(fā)什么呆。”

　　姜瑤撓了撓臉，摸了摸下巴，“沒什么啊。”

　　周遲動了動嘴唇，最后抿了下，繼續(xù)往前走了。

　　姜瑤雙手拉著自己的書包背帶，小碎步跟上去，“你就沒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周遲瞟她一眼，約莫知道是因?yàn)槭裁词虑椋澳阌惺裁丛捯f嗎？”

　　姜瑤眼神躲閃，“沒，沒有啊，我能有什么話要對你說。”

　　周遲輕嗤一聲，語氣不自覺地多了一絲冷氣，“我也一樣。”

　　姜瑤被這話中的刀鋒所傷，驚詫地抬起頭，“你這么兇干嘛？”

　　周遲神情微滯，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我不是故意的。”

　　姜瑤低低地哦了一聲。

　　兩個人沉默并行，只有姜瑤不時提著路上的石子的聲音。

　　周遲聽著她鞋頭和地面摩擦的聲音，心生煩躁，先沉不住氣，“你為什么不問我？你不是答應(yīng)我媽媽要監(jiān)督我嗎？”

　　“我......”姜瑤摳自己指甲上的死皮，而后叉起腰，“對啊，你為什么不和我報備這個情況，我要一直監(jiān)督你，不許早戀！”

　　周遲笑起來，春風(fēng)都在他的眉間展開，“好啊，那你就一直監(jiān)督。”

　　姜瑤：“那你如實(shí)招來，你和那個女生是怎么回事？”

　　“這個嘛。”周遲沉吟片刻，見姜瑤圓眼怒瞪，這才繼續(xù)說，“我也不認(rèn)識，可能是隔壁班的。”

　　姜瑤皺起眉頭，“你怎么會不認(rèn)識，都和你單獨(dú)相處那么久了。”

　　周遲：“她說了她是誰，但我沒聽清，所以我的確不認(rèn)識。”

　　姜瑤琢磨著這話的可靠性，雖然不怎么相信，但最后還是表現(xiàn)出了寬廣的胸懷，“那就勉強(qiáng)相信你一回吧。”

　　“但是早戀萬萬不可取，早戀花費(fèi)金錢，但你現(xiàn)在都沒有自己開始掙錢，怎么可以花父母錢談父母不同意的戀愛呢。”

　　“還有，你現(xiàn)在是學(xué)生，最重要的就是學(xué)習(xí)，不要有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

　　姜瑤絮絮叨叨了一路，看周遲一臉木頭樣，也不知道聽進(jìn)去沒有。

　　姜瑤氣得想跺腳，她清了清嗓子，頗有強(qiáng)調(diào)地說：“所以你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必須要拒絕她。”

　　周遲一派的怡然自得，“不拒絕你會怎么樣？”

　　姜瑤：“沒有這個選項(xiàng)。”

　　周遲眼底晦暗不明，“再說吧。”

　　姜瑤圓眼怒瞪，“你說什么？怎么會有你這樣冥頑不靈的人啊！”

　　周遲抬起頭，對上姜瑤的視線，波濤般的情緒洶涌流動，“那你說，我哪里冥頑不靈，我想喜歡誰不是很正常嗎，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

　　姜瑤咽了下口水，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一會，氣急敗壞地指著他的鼻子，“你！那我剛才和你說了半天你是一點(diǎn)都沒有聽進(jìn)去啊！”

　　周遲捏了下眉心，“我累了，我回家了。”

　　姜瑤站在原地，無措地看他離開的背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覺得很委屈，抱著膝蓋蹲了下來。

　　她開始思考周遲說的話，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說的都是對的，人不能去否認(rèn)自己的感情，姜瑤自己也會覺得自己的那些理由都很蹩腳。

　　即便他們在高中，面對著千人走獨(dú)木橋的高考制度，但這在濃烈的情感面前依然微不足道，只有家長和老師才會信奉高考高于一切，高考改變命運(yùn)，幼稚的他們只想享受當(dāng)下，感悟珍惜自己所擁有的那份情感。

　　姜瑤在想，周遲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但被她干涉，她不也是因?yàn)樽约合矚g周遲所以才不想讓他談戀愛嗎？他們的本質(zhì)其實(shí)是一樣的啊。

　　那她現(xiàn)在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

　　姜瑤還沒有得出這個答案，眼前就有個人停在她的面前。

　　她愣愣地望著那雙鞋，還是她一起去買的那一雙。

　　她記得她也有一雙同款，但因?yàn)樗矚g在路上踢東西，鞋頭沒多久就裂了，在一次下雨進(jìn)了半鞋的水后，那雙鞋就被扔了。

　　運(yùn)動鞋的鞋帶系得很整齊，和她總是系好兩分鐘就散掉不一樣。

　　姜瑤伸出手，把鞋帶弄散。

　　第一次沒成功，鞋帶系得很緊。

　　第二次，姜瑤使足了力氣，暴力拆開了。

　　周遲被腳上突然的力道一勒，加上背書書包的重量，差點(diǎn)就一個踉蹌。

　　姜瑤乖巧地收回手低下頭，一副人畜無害認(rèn)錯的樣子。

　　周遲深呼吸，托住姜瑤的書包，放緩自己的語氣，“回家。”

　　姜瑤咬著嘴唇，別扭地又蹲了一會才站起來。

　　周遲一個人走在前面，姜瑤跟在身后。

　　早春的天黑的很早，路兩旁的路燈已經(jīng)亮起，將兩人的身影拉長。

　　姜瑤默默地往旁邊挪了一下，讓自己和他的影子重合，同時順應(yīng)著周遲的步伐，看到自己的背影躲在他的影子后面，再陰天的心情都能瞬間轉(zhuǎn)晴。

　　周遲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

　　姜瑤做賊心虛地往旁邊小碎步挪了一點(diǎn)距離。

　　周遲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很是生硬地說：“你保持剛才那樣就好。”

　　姜瑤哦了一聲，在他轉(zhuǎn)過身后咧開了嘴角，趕緊往右挪了回去。

　　姜瑤一直跟在周遲的身后，一路上記住了哪個路燈比較亮哪個路燈不太靈光，他們的影子都淡了許多，也就沒有注意到周遲往哪個方向走了。

　　等停下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竟然是在自己家門口。

　　姜瑤不明白地看他。

　　周遲不自然地撇過臉，臉上出現(xiàn)一抹緋紅，但昏暗的黑夜，只能照亮周遲些許面龐，姜瑤并沒有察覺出異樣。

　　“我不會喜歡別人。”

　　“所以你可以監(jiān)督我。”

　　“但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不可以喜歡別人。”

　　“不然，不然......”

　　姜瑤歪頭，“不然什么？”

　　周遲說出了一句自己事后都覺得幼稚無顏以對的話，“不然你就是小狗，不對，你就是鴨子。”

　　姜瑤眨了兩下眼，第一次聽說撒謊會變成鴨子，笑，“鴨子多可愛啊，而且鴨子怎么了，你已經(jīng)是死鴨子了，我們正好可以配一對。”

　　時間停滯在這一刻，帶著寒氣的空氣驟然升溫，緩慢地流轉(zhuǎn)在兩人之間，瑩瑩燈光上有幾只小蟲子在打轉(zhuǎn)，燈光下兩人的影子仍有部分交疊之處。

　　“我，我瞎說的。”姜瑤拉住書包肩帶，暗罵自己說話不過腦，真是太愚蠢了！

　　她狼狽地往樓道里跑，“我回家了。”

　　周遲一個人愣在原地，抬頭看路燈下兩只飛蟲纏綿飛行，嘴角上揚(yáng)。

　　配一對嗎？

　　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