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寧國公忽然轉了個話題,“你父親同你說過他小時候的事嗎。”
“只怕要讓國公大人見笑了。”寧淵道:“小的在家中不過一介庶子,自小與父親不親厚,連獨處的時日都極少,更不曾聽聞過他過去之事。”
寧國公點點頭,似乎很了解一般,“人之常情,以他那樣高傲的性格,讓他對小輩們說自己之前的窩囊事,他怎么肯。”
寧淵心道,就算有窩囊事想必也是你們爭權奪利所造成的吧,畢竟以自己的了解來看,當年寧如海青年俊杰的名聲很是響亮,若不是眼前這位寧國公得勢排擠,他也不至于離開京城,落魄到江州那樣的地方窩囊了一輩子。
“其實你父親的性格從前也不是那樣,我一路看著他長起來,他也曾是個知書達理的孩子,不過是后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才導致性情大變。”寧國公搖搖頭,又感嘆了幾句,見寧淵面無表情,不禁道:“瞧你的樣子,你似乎對你父親小時候的事并不感興趣。”
“即便我感興趣,他現在也不過已經是一捧黃土了而已,并無意義。”寧淵坦然道:“人活在世,最需要做的是向前,而不是回頭。”
寧國公愣了愣,隨機笑了兩聲,“果然是像,你不光模樣像你的祖父,連這類冷靜到有些涼薄的脾性也是,我問你,你可會下斗棋?”
斗棋是大周時興的一種棋類游戲,同琴棋書畫中十分風雅的圍棋不同,斗棋總共只有二十顆棋子,游戲節奏快,規則也簡單,也正因為這樣,斗棋大肆風行在民間的賭場和妓院里,成為這些娛樂消遣場所必備的游戲項目之一。
只是這類在民間風靡的游戲多遭文人雅士們看不起,尤其是在賭場妓院里風行起來后,斗棋更被貼上了一個低俗的標簽,所以即便在民間大行其道,也同樣是棋,地位比圍棋低個十萬八千里不說,但凡是自認為有些品性的文人雅士和官員們,都不會玩斗棋,認為這類低俗的游戲會降低他們的品味,而被其他同僚所詬病。
寧國公這樣位高權重,照理說是不會玩斗棋這類庸俗的游戲的,可瞧見他竟然真的起身,從書桌下方拿出棋盒時,寧淵還真的愣住了。
“站在那不說話,難道你不會嗎。”寧國公杵著拐杖,自顧自在飲茶的小幾上擺好了棋盤,才轉頭看了寧淵一眼。
“那小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寧淵不知道這老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斗棋他卻是會的,不光會,或許是因為他母親唐氏從前便是在青樓的關系,他小時候在唐氏身邊學了幾招,還玩得挺好。
斗棋游戲簡單,下起來也很快,寧國公似乎是有一段時日沒玩了,剛開始幾局他走棋還有些生疏,一些規則也記不太清,不過慢慢的也變得得心應手起來,兩人也不知下了多久,直到夜深了,有下人端著茶進來,委婉地催促寧國公休息,寧淵才發現竟然已經過了子時。
“將軍。”最后一局的最后一顆棋子落下,棋盤上壁壘分明,寧淵的十顆棋子中還有大半留在棋盤上,而寧國公那邊,只有稀稀落落三兩顆了。
“不玩了不玩了,下了這樣多盤,竟然連一盤都沒贏過,你這小子當真一點不懂得謙讓老人。”見最后自己還是個輸,寧國公不禁有些胡攪蠻纏起來。
寧淵只是笑,不說話,規規矩矩起身站在一邊,寧國公起了一會兒,片刻之后自己也笑了,他將棋盤收了起來,揮了揮手道:“罷了罷了,到底也是幾十年沒下過了,斗棋這玩意說來簡單,整個國公府卻沒一個人會的,技不如人也不至于輸不起。”說完,他斜眼看著寧淵道:“你這小子也是,別以為贏了我幾盤便能得意,下回若是無事當可再來比過,我便不信我能一直輸下去。”
寧淵一時沒明白過來,寧國公的意思是日后還要找自己來陪他下棋。
但還不待他發問,已經有下人進來服侍寧國公準備睡覺了,寧國公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寧淵便一躬身,道了句:“小人告退。”便想朝外走。
“下回在我面前不要小人小人的自稱了。”寧國公背對著寧淵,由下人替他換上睡袍,他沒有轉過身,卻忽然道:“我怎么說也算是你的祖父一輩,你若是不避諱的話,就叫我一聲叔公吧。”
寧淵詫異地抬起眼看了看寧國公的背影,他保不準這位國公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與寧國公府,雖然從血緣上來說的確是親戚,可這份所謂的親戚關系,從寧如海離開華京以來便可以說是斷了,可現下眼前這位地位崇高的寧國公,不光將自己單獨留下來說一堆有的沒的,讓自己陪他下斗棋,現下居然還要自己管他叫叔公?
這份疑惑,直到寧淵離開寧國公府,他也沒弄明白。
容氏不久前還自認為自己已經是整個寧國公府里至高無上的女主人,不料幾天的功夫還不到,他的地位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的丈夫,她多年來一直對其百依百順,小心服侍的丈夫,竟然完全不顧這么多年的情誼,休了她不說,還要連夜將她掃地出門。
眼睜睜看著那些奉命的下人們扒下她身上的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又給她套上下人都不穿的粗布麻衣,只塞了點銅錢進她懷里,就這般涼薄地直接將她推出了寧府的大門,容氏好不甘心!
她當年出嫁的時候是何等風光!以一介平民之女的身份,卻嫁入了顯赫的寧國公府,雖然夫君只是庶子,但她嫁過去可是正妻,等于是一夜之間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知燒紅了街坊鄰里多少女兒家的眼睛。
這些年來,每逢逢年過節,她都沒少回去顯擺過,一身錦衣華服,珠翠滿頭,坐著八抬大轎,將各類值錢的禮品成箱成箱地往父親經營的酒樓里般,若是碰到幾個街坊熟人,或者從前的手帕交,還會封紅包,看著那些從前是民女,現在是民婦的粗俗婦人們,她都會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優越感。
可是現在,如果她就用這般落魄的模樣回去了,那些從前受她恩惠,無比羨慕她的婆娘們會怎么說,她閉著眼睛都想得出來!
那些所謂的小家碧玉,從前便粗陋不堪,如今年歲大了更是一個個皆為八卦的好手,如果她遭休棄的事情穿了回去,只怕還不等那些三姑六婆指著她的脊梁議論她,光是她自己的驕傲和虛榮,就足以逼死自己了。
我不能走。容氏這么和自己說著,我不能走,我是高貴的貴夫人,不能回到那群粗俗的民婦中去任人奚落,可寧華陽的休書是真的,她被趕出寧府了也是真的,且寧華陽最后那番話說得如此決絕,她還能怎么辦?
站在府門外,容氏定了定神,她將手伸進懷里,摸到了一個藏于胸前的翡翠鐲子,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朝每日下人們往府里送菜的側門摸去。
寧烈的房間里直至此時還亮著燈,且屋里不止一人。寧烈臉色有些發白地靠坐在床頭,他的胞兄寧逸則坐在床邊,手里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一勺一勺吹涼了,然后才往寧烈嘴里送。
同寧烈這類的大漢不同,寧逸雖是兄長,整個人卻文氣很多,在朝中任的也是文官。他們兄弟二人素來感情很好,又一文一武,趁著寧華陽得勢的功夫,也被許多人看好為大周往后的高官棟梁。別看寧烈五大三粗的模樣,卻自小就很聽寧逸的話,見自己的哥哥這么晚了不睡還親自過來給自己喂藥,他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可瞧著寧逸臉色不對頭,又不好問,只好一面自己憋著,一面一口一口地吞咽著湯藥。
直到一碗藥和干凈了,寧逸卻還沒有離開的心思,依舊坐在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寧烈聊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直到此時,寧烈終于忍不住了,問道:“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直說罷,這般模樣瞧得我好心焦!”
見寧烈都挑明了問了,寧逸想了想,才把臉上裝出來的笑容收回去,緩緩道:“我若是告訴你,你鐵定會不顧自己的傷勢跳起來,所以父親才讓我上這來看著你,可我若是不告訴你,你又是我的弟弟理應知道此事,所以我才覺得左右為難。”
“到底是什么事?”寧烈察覺出不對勁了,“還有,娘去哪了?午時過后便再沒見著她了,這幾日每天晚上她都會來同我送飯的。”
“她不會來了。”寧逸的聲音聽起來云淡風輕,“父親已經將她休出了家門,現下只怕已經被趕出府去了。”
“什么!?”寧烈像是沒聽清一般,等領會到寧逸的意思后,果真差點從床上跳起來,用力抓著寧逸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這好端端的,娘怎么會被休了!”
“私下雇傭一群地鼠幫的流氓,將三弟打成了重傷,三弟他可是這府里的嫡長孫,只是一個迫害嫡長孫的罪名,休棄出府已經很輕了。”寧逸淡淡道:“此事人證物證俱在,京兆尹也在場,娘無從抵賴,父親也沒辦法,畢竟以咱們祖母偏愛三弟,又不依不撓的性子,如果父親不當機立斷迅速解決此事,只怕連他自己,還有我們,都有可能被牽連進去。”
“但也不能這般突然就將娘休了呀!”寧逸的說法顯然不能照顧寧烈的心情,“哥哥,那是咱們的娘啊!是親娘啊!難道你也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被休了!?”
寧逸道:“我說過了,此事只能如此處理,還是你想看著我們和父親都同迫害嫡長孫扯上關系,被祖母一起送進京兆尹的大牢?”
“我就不懂了!”寧烈滿臉憤恨,重重一拳捶在床板上,“娘好端端的,去找三弟的麻煩做什么!她花錢雇傭地鼠幫的那些混混不是只想懲治那個寧淵么,怎么……”
可還不待寧烈說完,寧逸才就迅速捂住了他的嘴,滿臉凝重道:“不要胡言亂語,父親將娘休出府就是為了將此事蓋棺定論,你要是胡亂說出些幺蛾子出來,被有心人聽去了,將自己也卷進去可怎么辦?”
“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
“咱們還真就得眼睜睜看著。”同寧烈的慌張比起來,寧逸才顯然冷靜的多,說起容氏的事情仿佛也是在說著別人的娘一般,“三弟沒出息,父親能不能成為世子,眼下正是關鍵的時候,咱們就算不能幫著父親的忙,卻也不能扯他的后退,只有父親成為世子,來日當上寧國公,咱們兩個,無論是在府里,還是在朝廷里,才能真正抬起頭來,明白嗎。”
“哥,我真的不懂,難道你也覺得那些權利和地位比娘還要重要嗎?”寧烈顯然還無法理解寧逸才的想法,“那是生我們養我們的娘啊,就算你能做到袖手旁觀,我也做不到!我要去接娘回來!”說到這里,寧烈便掙扎著想要下床。
寧逸才沒有去攔他,也知道跟習武的寧烈比起來,自己就算想攔也攔不住,只是坐在一邊森然道:“好啊,你想去就去吧,如果你想把父親送入監牢,如果你想讓我和你的前途毀于一旦,那你就去吧。”
寧烈的動作硬生生卡出了,臉上現出無比掙扎的表情。
“烈兒。”寧逸才對寧烈叫出了自從二人成年之后就再沒叫過的昵稱,“你認為哥哥當真也愿意看著娘如此遭難,可這當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娘雖然被父親休棄了,但卻保全了我們三人,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寧烈的脊背,幫他順著氣,“何況娘只是被暫時休棄出府而已,你就當娘是會娘家去住一段日子,等父親成了寧國公,吐氣揚眉之后,還可以堂而皇之將娘接回來,很多時候為了能成大事,不得不忍受一時之痛,父親從前是如何教導我們的,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被寧逸才這樣循循勸導著,寧烈自己一想好像也是這么個道理,可想到自己的娘這般突然地被趕出府,自己也沒能去送個行,他心里就堵得慌,剛想讓寧逸才允許她也跟到容氏的娘家那里去看看,房門卻忽然被人從外邊推開了,接著一身粗布麻衣的容氏,披頭散發從外邊沖了進來,帶著哭腔沖他們喊著:“逸兒!烈兒!”
“娘!”寧烈想不到容氏竟然會突然出現,一時喜形于色,衣裳也來不及披就跳下了床,趕緊將容氏扶到屋子中心的圓桌邊坐好,激動道:“娘原來你還沒走,我聽見大哥說的事情,當真是嚇得不輕!”
寧逸才也是愣愣地看著容氏,一時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咧了咧僵硬的嘴道:“娘……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他湊上前,在寧烈身邊坐下,“這是怎么回事,娘你怎么……”他可是親眼看見容氏被寧華陽差人趕出去的,她又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當真是奇怪。
“我是買通了看守偏門的下人,才悄悄摸進來的。”容氏模樣狼狽不堪,緊緊握著寧烈的手,顯然也是嚇怕了。
“弟弟,你在這里好好陪著娘,我去倒點茶水來給娘壓驚。”寧逸才深吸了一口氣,又看了容氏一眼,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不過關好門后,他并沒有直接去茶水間,而是在門口站了片刻,眼里光芒連閃,忽然間轉身朝寧華陽的臥房走去。
“烈兒,你救救娘,不能讓你爹這么對我!”屋子里,容氏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寧逸才的異狀,只拉著寧烈的手不斷慌慌張張說著,“就這樣被趕出去,叫娘怎么活呀!等著被別人戳脊梁骨,娘還不如干脆找棵歪脖子樹吊死算了!”
“娘你莫要胡言亂語。”寧烈也心亂如麻,只能不斷出聲安撫著,“爹……爹或許只是一時生氣罷了,等他消了氣,自然會讓娘你回來了,娘你別著急,還有我和哥哥呢。”
“不,你不了解你爹,他這個人和表面上看起來不一樣,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我不要信他,我再也不要信他了。”容氏猛地搖著頭,“他今日既然能寫休書給我,就是鐵了心要將我趕出去了,多年夫妻他竟然涼薄至此,我再也不要相信他了,烈兒,你是我兒子,我只相信你,你一定要幫幫娘啊!”
“這……娘你想讓我怎么幫?”寧烈好奇道。
“你想個辦法,讓娘見見你的祖父。”容氏說出來的話卻讓寧烈更為疑惑了,“讓娘見見你祖父,娘或許有辦法能說服他,只要你祖父愿意出面,你爹就不能將我趕走了!”
祖父能有什么辦法,何況爹會忽然寫休書,難道不就是為了討好祖父嗎?寧烈縱然奇怪,可面對容氏的請求,他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點點頭道:“好吧,娘你今晚就在我這里好好休息,現在天色已完,祖父只怕早就歇息了,我明日找個由頭將祖父請到這里來,你便能見到他了。”
見寧烈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容氏一放下心,眼淚珠子便噼里啪啦掉了下來,想著丈夫無情涼薄,到頭來唯有自己的兒子靠得住,自己也不至于無路可走,但就在這時,容氏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頭,“你大哥怎么還不回來?”
“是啊,他這通茶水也端得太慢了,茶水間不就在隔壁。”寧烈不明所以,“我出去看看。”說完便要起身。
“遭了!”容氏暗道一聲不好,立刻跟著起身,急切道:“我不能再呆在這里了,快,快些送我走……”可惜,還不待容氏將話說完,房門就又被人一個大力推開,接著寧華陽臉色陰沉地帶著兩個家丁走了進來,見著容氏,他眼底泛起一絲寒光,伸手便道:“還不將人拿住!”
那兩個家丁頓時上前,掏出根麻繩準備將容氏綁起來,寧烈大驚失色,上前擋住那兩個家丁道:“父親,你做什么!”
“你讓開,莫要跟著這瘋婦胡鬧!”寧華陽走上前去,直接將寧烈扯開,寧烈雖然比寧華陽高出大半個頭,卻也沒單子忤逆從小就嚴厲的父親,只能被扯到一邊,眼睜睜看著容氏被那兩個家丁制住。
容氏拼命地掙扎著,尖叫著,可他一個婦道人家哪里又是兩個大男人的對手,很快便被像個粽子一樣困了起來,又被個布團塞住嘴巴,像拎小雞一樣被拎出去了。
“記住,今夜的事情你看見了就當沒看見,我這是在為你好。”最后看了被這場景驚得呆若木雞的寧烈一眼,寧華陽也緊隨著那兩個家丁出了屋子。
寧華陽領著那兩個家丁,一路七拐八繞,專挑沒人的地方走,悄悄帶著容氏出了寧府,而后又坐上了一輛馬車,馬車一路疾馳,最后停在了人跡罕至的碼頭邊上。
寧華陽又領著那兩個家丁將容氏押下了車,可此時,容氏居然掙扎著吐掉了嘴里的布團,用她尖利的嗓音朝寧華陽痛罵道:“寧華陽,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怎么能這么對我!你忘了我從前幫你做過多少事情嗎,想這么干脆就把我休了,你想得美!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那兩個家丁大驚失色,忙將布團撿起來想重新把容氏的嘴堵上,卻被寧華陽一抬手攔住了。
寧華陽雙手負后,度著步子走到容氏面前,用一種奇異的嗓音道:“哦?你打算不讓我好過?那我便問問你,你能如何讓我不好過法?”
“哼,你忘了你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嗎!?”容氏好不顧忌地便將像驚雷一樣的話吐了出來,“如果我去告訴寧國公,告訴國公夫人那個老太婆,他們的嫡長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以為你往后還有好日子過?國公世子?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這個殺人犯!”
寧華陽本就陰沉的臉色剎那間更陰森了,他忽然抬起一只手,摸上容氏的臉頰,“原來如此,原來你打算這般讓我不好過,我明白了。”
“你現在怕了吧!”容氏只當寧華陽的溫柔表現是被他震住了,“怕了就趕緊放了我,收回那個狗屁休書,不然我明日就將你戕害兄長之事弄得全城皆知!”
“可以啊,你去吧,去弄得全城皆知吧。”寧華陽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容氏徹底愣在了那里,“不過這得有個前提,就是你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前一刻,容氏之事在發呆,仿佛沒弄明白寧華陽的意思,后一刻,當她反應過來之后,一雙眼睛頓時睜大,一面掙扎,一面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你……你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我當然是想滿足你的愿望咯,你自己也說了,只要你活在是上一天,就絕對不會讓我好過,那么為了我接下來的日子好過一些,便只能委屈委屈你了。”說完,他還搖頭嘆了嘆氣,“你這蠢婦,當真是自己找死,我原想著顧念著你我之間那么一丁點的夫妻之情,本不愿做得這般絕,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為了祖父耳根清凈,我也只能永遠讓你閉上你這張可惡地嘴了。”
他輕輕在容氏臉上拍了拍,“到了下邊,別忘了跟閻王爺說,是你自己,把自己害死的。”
容氏的臉已經因為恐懼而變得扭曲起來,她想大叫,想呼救,可嘴又重新被堵上了,那兩個家丁也不像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動作麻利地將容氏拖到碼頭的棧橋邊,對著下邊滾滾流動的江水,就將她拋了下去。
“噗通”一聲,江面遼闊,容氏這么一個大活人,只在江面上激起了一方極其容易被忽略的水花,就再也不見了蹤影。
寧華陽對著江水搖了搖頭,轉身回到馬車里,那兩個家丁趕著車,馬車趁著無邊的夜色又迅速消失了。
不遠處的一棟民房背后,寧逸才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嘴唇微啟,輕輕吐出兩個字:“蠢貨”,也騎上身邊的一匹馬,順著來時的路離開。
只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就在這座民房的房頂上,寧烈正趴著房檐,用一種冰寒無比的目光望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寫到這種豪門撕逼的情節,夫妻互撕啊,兄弟互撕啊之類的,都會覺得好high啊捧臉,作者君表示自己真是太清(bian)新(tai)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