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余韻看著陌心寫下的這個字,久久沒有開口。
聞太師是所有皇子的授業(yè)恩師,在這些皇子還小的時候,他最喜歡的就是能言善道的歐陽余韻,所以對他格外嚴(yán)厲,但也常常私下里教導(dǎo)。
只不過,一切改變于歐陽余韻十三歲的那個夏天。
那個時候,歐陽余韻喜歡上了聞莉莉,所以起了想要娶她為妃的心思。
可是聞莉莉當(dāng)時已經(jīng)和趙家的公子定了親,而對方知道聞莉莉喜歡貓,便特地尋了一只比較稀有的貓送給她。
聞莉莉彼時已經(jīng)察覺到了歐陽余韻的心思,向來爽快的她因?yàn)椴辉缸屗`會,便慢慢疏遠(yuǎn)了他。
于是,嫉恨的種子在歐陽余韻的心中發(fā)芽。
直到那一****從聞太師的書房出來,剛走進(jìn)院子里沒有多遠(yuǎn)便看到了那只不小心跑出來的貓。
他把那只貓拖到角落里,將其殘忍地虐殺了,仿佛只有那樣做才能平復(fù)他的嫉恨。
那個時候的他,終歸還是太過年少,所以忘了隱藏自己的心思。
而這一幕,偏偏被聞莉莉看到了。
他到現(xiàn)在還依舊記得她那清澈的眸中寫滿了厭惡,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著陌生人一般。
他當(dāng)時想要解釋什么,可他滿手的鮮血讓他如若卑微的劊子手,再也得不到心愛之人的垂青。
從那以后,聞家便對他敬而遠(yuǎn)之,甚至連聞太師都不肯私下里再見他。
陌心要對付聞家,無意間再度掀開了這段塵封的往事。
對于歐陽余韻來說,聞莉莉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動心的女子,求而不得,自此他喜歡的女子多少都有些與那人相似,也許這是他的心結(jié),亦或是心魔。
“殿下,聞太師雖然是殿下的啟蒙先生,可他一直在各方爭斗中保持著中立,”陌心似乎猜到了歐陽余韻的心思,緩緩地開口道:“可他偏偏在歐陽云蘇回來的這個時候,默許自己兩個女兒親近云月汐,很顯然是另有打算了!”
“如果,太師想選的人是太子呢?”歐陽余韻看著火盆中的灰燼,有些失落地開口。
即便是過了那么多年,他依舊希望聞太師能夠忘卻當(dāng)年那時的他,希望修復(fù)這段關(guān)系。
“殿下,難道你忘了趙家的事了?”陌心搖搖頭,繼續(xù)說道:“這么多年,聞太師怎么可能不知道當(dāng)初害自己女兒變成現(xiàn)在這樣,殺了趙家全家的是皇后?”
“所以太師是想要替聞莉莉報(bào)仇了?”歐陽余韻面色漸冷,有些不愈地開口道:“太師一直不是都十分欣賞本王的么,怎么可能選擇老三!”
“殿下,現(xiàn)在咱們都能猜到歐陽灝軒是站在歐陽云蘇身邊的,聞太師那個老狐貍怎么可能猜不出來?”陌心起身,走到歐陽余韻身邊,附耳低語道:“現(xiàn)在楚老將軍雖然態(tài)度不明朗,可是郡主與云月汐關(guān)系要好,想要打破這期間的平衡,只能從聞家下手!”
“這件事,容本王在考慮下。”歐陽余韻沒有立刻就答應(yīng)陌心,而陌心也知道自家主子遲早會想明白的,所以也沒有繼續(xù)勸說。
夜深似墨,人說月黑風(fēng)高殺人夜,大抵是因著這樣漆黑的夜色可以遮住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歐陽灝軒帶著云月汐去監(jiān)牢的時候,無意間問了一句:“你把曲氏給抓了起來?”
“還沒想好怎么處置,那個女人簡直是個瘋子,竟然為了劉元成要毒殺二叔。”云月汐提到曲氏,臉色瞬間有些不好,可最后還是嘆口氣說道:“我也問二叔該如何處置她了,可二叔說打算把她們送走。”
“曲氏那個人可不像是安分的人。”歐陽灝軒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你也知道,云二叔一向心善,雖然表面看上去十分不像好人,但終歸還是不忍心牽連云瑤琴和云鈴音,畢竟她們倆還是很無辜的。”
“可是這樣遲早會有麻煩。”云月汐皺著眉頭說道:“劉元成那個人究竟怎么樣,你不是不知道,他會放過云瑤琴和云鈴音嗎?如果曲氏死了,那么他肯定會去蠱惑她們,讓她們替自己對付二叔。”
“云二叔不是把澎陰劍給了你么?”歐陽灝軒轉(zhuǎn)頭看了看云月汐說道:“看來他是為了保護(hù)你,所以才始終沒有說出去。”
“劉元成一定是從哪里聽說了藥譜和那六把劍的事。”云月汐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本是想借著上一世的記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那些東西,可沒想到現(xiàn)在看來劉元成似乎是知道了其中的一些事。
“你倒是別想那么多,也許,只是有人指使劉元成去尋找云二叔手中那把澎陰劍。”歐陽灝軒拍了拍她的頭,安慰道:“事情總要往好的方面想,至少現(xiàn)在咱們手里已經(jīng)有了三本藥譜,而且還有藥方,只要別人拿不到咱們手里的,就自然不會有什么威脅。”
云月汐點(diǎn)點(diǎn)頭,只不過腦子里依舊沒有停下來。
桑鬼手中的藥方,只有云月汐自己有,而且她已經(jīng)記在腦子里,并且徹底銷毀了。
其實(shí),藥方中記載了八本藥方和六把劍,雖然經(jīng)過推敲她找到了其中的三本和兩把劍,但是剩下的依舊毫無頭緒。
而現(xiàn)在,其實(shí)并沒有人知道他們找到這些東西究竟是為了什么。
但是,云月汐知道。
憑借上一世和這一世的記憶,她一早便知道九王當(dāng)初臨死前,將西北大軍的兵符和傳國玉璽分別藏在了兩個地方,而所有的線索都在這些藥譜和名劍當(dāng)中。
上一世,歐陽灝軒找到了傳國玉璽,卻沒有拿到兵符,所以當(dāng)時歐陽灝軒帶的兵其實(shí)是楚家軍。
可西北大軍,那是當(dāng)今圣上都始終忌憚的存在。
所以,云月汐并不擔(dān)心傳國玉璽的下落,反而非常著急找到能夠號令西北大軍的兵符。
“汐兒!”歐陽灝軒的叫聲打斷了云月汐的思緒,指了指牢房說道:“到了。”
云月汐點(diǎn)點(diǎn)頭,推開門,發(fā)現(xiàn)云明言竟然被鎖在了刑架上,很顯然是歐陽灝軒擔(dān)心她自己進(jìn)來會有危險(xiǎn),所以提前做了準(zhǔn)備。
云月汐心底浮起一絲暖意,之前歐陽灝軒本來是想陪她進(jìn)來的,可她不愿意讓云明言知道這件事也牽涉到了歐陽灝軒,即便他猜到,只要沒見到人,那就沒有證據(jù),所以才拒絕了,沒想到他還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
“真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竟然是你?”云明言很顯然是被用了刑,說了這么一句話便吐出一口血來,咧嘴一笑說道:“云月汐,你手段不錯,我甘拜下風(fēng)。”
“能得言先生夸贊,月汐真是受**若驚。”云月汐的話果然讓云明言瞬間變了臉色,只不過她好像沒有看到一番,淡淡地笑著說道:“我以為言先生根本不屑與這些人為伍的,結(jié)果沒想到最后還是被王登這些人拖下了水。”
言先生,江湖上有名的九條命謀士,不管多少人查探他的身份都無疾而終,以至于很多人都以為這個人只不過是個傳聞。
其實(shí)殊不知,眾人只是被云明言的表象給騙了而已。
“云月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比得過什么言先生。”云明言冷笑一聲,仿佛方才那變了臉色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這話說得有些假了,云明言,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沒有對你和云明思動手么?”云月汐來回走了幾步,突然笑著說道:“因?yàn)槲抑溃俏痪艞l命的謀士若是在外頭,只怕在察覺到危險(xiǎn)的時候就逃之夭夭了,所以我在等,等你們以真面目回來這里。”
“原來,你一直故意示弱,就是為了迷惑我和大哥!”事情說到這里,云明言也知道沒必要在裝下去了,當(dāng)下瞇起眼睛說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察覺到我不是云明奕的?”
“氣味。”云月汐指了指鼻子,笑著說道:“我說過,我是大夫,為了分辨藥物,自然是嗅覺靈敏,難不成你以為我這在世神醫(yī)之命是浪得虛名?”
“終歸是我大意了,怪不得別人。”云明言仰起頭,毫不在意地說道:“今日你來是為了什么?你放心,你問的事我一概不會告訴你的。”
“我當(dāng)然知道你不會告訴我,我只是想告訴你,云明思很傷心。”云月汐再次成功地讓云明言破了功,看著對方惡狠狠地瞪著自己,云月汐攤開手,笑著說道:“我告訴他,你今日之所以會如此暴躁,是因?yàn)槲覍δ阆铝怂帲?dāng)然,我的確也給你下了藥。”
“所以,你從我們回來之前就布局了!”云明言果然是謀士,很快想通了這其中的可能,下意識地問道:“劉奇,其實(shí)也是你故意慫恿去的是么?”
“真是好謀士!”云月汐拍了拍手,笑著說道:“云明言,你真的聰明,但是你知道你比云明思差在哪里么?”
“你想說什么?”云明思是他的大哥,他不喜歡任何人在自己面前說他不好,雖然他現(xiàn)在什么也做不了,但也不妨礙他罵上幾句。
“云明思其實(shí)……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云月汐看著云明言,突然朗聲笑道:“也只有你這么傻,處處以為你再瞞著你大哥,可惜,人家其實(shí)一直在利用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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