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跟你講吧——”
柳采琪吐了口濁氣,開始講述。
“紅葉姐,其實一直在等你,等你很久很久。”
“她大學畢業之后,就留在君山學府教書,身邊追求者如云,她誰都不多看一眼。”
“后來家里面逼婚逼得厲害,她干脆就留書一封,去了一個很遠很遠、連電話都打不通的地方支教,這一支教,又是好幾年。再后來——”
“紅葉姐有個婚約,那幾年,男方一直催促著要完婚,她自是不肯的。男方就想了個主意,騙紅葉姐說她爸爸得了不治之癥,把紅葉姐騙了回來,回來后就被囚禁了,兩家就張羅著完婚。”
“紅葉姐邀請了我去參加她的婚禮,還給了我一封信,跟我說若你還活著、我以后若有機會看到你,就把這封信交給你——”
“其實自你去參軍后,紅葉姐就一直在跟你寫信,近乎每天一封。但你一直沒有回復,那時許多人都跟她說,你說不定已經死了,要不就是心里根本沒有她……但她依舊一天給你寫一封信,足足堅持了五年……我手上這封,是最后一封。”
“她結婚那天,穿著大紅嫁衣,笑得很開心。兩家都以為她已經認命,便放松了對她的控制。結果那天晚上,她穿著嫁衣,把自己鎖在婚房里,點了一把火……火燒得好大好大,連……連尸體都沒能留下……”
柳采琪說到這里,就捂著嘴巴開始哭。
“一個月前見過你后,我就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你……蘇塵,你為什么沒有回紅葉姐的信呢?哪怕你心里根本就沒有她,也要跟她講清楚啊,讓她斷了念想,也不至于走了極端……”
她有些責怪的看著蘇塵。
蘇塵陷入沉默。
一天一封信,堅持足足五年。
這得是多大的決心?
可他真的一封信沒有收到過。
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他去參軍時才十七歲都不到,所以謊報了年齡,又把名字改成了蘇絕塵,那紅葉的信,又怎可能送得到他手中?
他掏出一根粗煙草,摸出打火機想點燃。
卻哆哆嗦嗦的、直接打火機掉在了地上。
“我真笨。”
他把打火機從地上撿起來,嘗試了幾次,終于點燃,只吸了一口,便劇烈咳嗽,一直咳嗽到眼眶通紅。
“蘇塵,你……你沒事吧?”
柳采琪小心翼翼的問。
蘇塵搖了搖頭。
“能有什么事,不過是煙熏了眼。”
“信呢,帶著嗎?”
“帶著的。”
柳采琪把信封都有些泛黃的信,遞給蘇塵。
火漆還是完好。M.XζéwéN.℃ōΜ
這么些年,她并沒有拆開看看。
蘇塵打開。
是他熟悉和喜歡的娟秀字體。
“蘇塵,見字如晤:
與君一別,已逾七年,心心念念,莫敢相忘。
君既從戎,以身許國,紅葉本不該再做它想。
奈何情之一物,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君山之約,君或玩笑,我卻當真。一等多年,未曾見君,我心傷矣。
明日我為他人婦,今生與君再無緣分。
然我本固執,既衷情于君,焉能再許他人?
別無他法,唯死而已。
紙短情長,所未盡者,尚有萬千,于君夢中,再訴衷腸。
人本有一死,他年若見此信,君勿傷懷。
——紅葉絕筆。”
信只一頁,字也不多,寥寥幾百字。
可行行見血,字字誅心。
蘇塵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一滴一滴,落在泛黃的信紙上。
聽到義父死訊,蘇塵沒有哭。
義父告訴過他,男孩子,可以死,不能哭。
現在哭了,方才明白,世間有些痛,可比死難受許多。
與君夢中,再訴衷腸。
紅葉啊紅葉,你怎么能騙人?
這許多年,你何曾出現過在我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