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歐陽偏左這個名字的時候,孫德勝的眼睛瞇縫了起來。看了一眼一動不能動的車前子,隨后對著老楊說道:“親兄弟明算帳,老楊你進不去鬼市,那哥們兒我要是替你拿到了什么廣元冥鑒的話,你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br> 老楊這次就是來和孫胖子討價還價的,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對著孫德勝伸出來一根手指頭,說道:“一次換一次,只要大圣你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句話......”</br> 孫德勝有些‘不滿’的說道:“什么叫一次換一次?說的那么生分,好像老楊你不幫哥們兒我,我就不幫你似的。那啥,用你的地方先欠著,眼前有件小事要先麻煩你。看到床上躺著的小兄弟了嗎?哥們兒心軟,看不得他再這么受苦......”</br> 老楊知道躺在病床上,一動不能動的人是誰。他搖了搖頭,對著孫德勝說道:“這是吳主任送進來的人,你讓我救治他?那躺著不能動的人就要換成我了......再說了,大圣你找錯人了,救人的活兒是楊軍擅長的,我擅長的是送人。你讓我弄死個把人也就是吹口氣的事。可是救人就是外行......”</br> 聽著老楊不肯就范,孫胖子也不逼他。他笑呵呵的掏出來電話,打了一個號碼出去。接通之后說道:“歐陽主任啊,怎么聽說你到九河了?看你這話說的,什么叫做監視?雖然哥們兒我不做句領導了,可也要關心關心你這位老前輩啊。不是我說,我在九河有幾個朋友......通鬼市的也有啊,九河聶老三聽說過吧?對,就是他大上個月在鬼市收到一套六耳冥器,要不要找他幫你通通關......”孫胖子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笑嘻嘻的看著老楊。</br> 這個叫老楊的白發男人,一開始還帶笑模樣看著孫胖子。可是聽到這個胖子嘴里說到聶老三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開始有些僵硬。后來又聽到孫德勝提到了六耳冥器,這一下老楊眼角的肌肉開始沒有規律的抖動了起來。</br> 就在孫胖子開始翻找他朋友聶老三聯系地址的時候,老楊走到了車前子的面前。他直接一把撤掉了道士身上的被子,隨后又拔掉了他身上插的各種管子。</br> 孫胖子見到了老楊的動作之后,笑瞇瞇的掛了電話,說道:“還是老楊你夠交情,就知道你心腸軟,見不到我這小兄弟在病床上遭罪......”</br> “大圣,你可能是誤會什么了。”老楊抬頭看了孫德勝一眼,有些靦腆的笑了一下之后,繼續說道:“我來動手救治他是最壞的選擇。我的本事從來就不是救人......”</br> 說話的時候,老楊伸手在車前子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就在手指尖觸碰到額頭的一瞬間,巨大的痛楚襲來,原本就奄奄一息的道士經受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隨后他的眼前一黑,再次陷入到了昏迷當中。</br> 不救還好,怎么一動手就要把車前子送走?孫胖子雖然多少有些心虛,不過表情上卻沒有帶出來一絲一毫的異樣。他笑嘻嘻的對著老楊說道:“不是我說,你這不是圖省事要送他走吧?老楊,你這么搞的話,咱們可是傷交情啊。”</br> 白發男人也不理會孫胖子,他的手指劃到了車前子的咽喉位置,順手又在這里‘輕輕’點了一下。原本還在昏迷當中的車前子又遭受到了另外一種劇痛,好像有人將他的脖子生生扯斷一樣。這樣的痛苦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看著面前那個有些靦腆的老楊,一張嘴又噴出來一口白沫子......</br> 老楊也不理會這個年輕人,他一邊將手指劃向車前子的心口,一邊對著孫胖子說道:“之前吳主任打斷了他身上主要部位的骨頭,原本就這么靜養的話,三五年也就恢復的差不多了。除了時常頭暈目眩、偶爾的中風,大小便不受控制之外,和一般八十來歲的老頭也沒什么區別。</br> 既然大圣你開了口,那我也豁出去了。只不過你這小朋友就要遭點罪了,我要重新打斷他的骨頭,然后再用手段將他們快速的愈合。不過只是愈合,頭暈、中風和大小便失禁我是無能為力的......”</br> 這時候孫胖子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了,原本他以為吳仁荻只是讓這個年輕人在病床上躺個一年半載也就得了。沒有想到會嚇這么重的手,這也不是吳主任以往的作風啊。他什么時候下手這么狠辣——不對,這不是自己老丈桿子的意思......</br> 當下,孫胖子似笑非笑的對著老楊說道:“真是吳主任的意思?還是老楊你擔心把這小兄弟救治過來,惹他老人家不高興?這次私下留點手段,日后也好有個說辭。不是我說,老楊你也不用這樣,留他一條命......”</br> 孫胖子說話的時候,老楊的手指已經到了車前子的胸前,只要自己輕輕一點,年輕人便會再遭受一次生不如死的痛楚。他甚至可以制造出來一場失誤,直接將這個年輕的道士送走。只要說是失手了,孫胖子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樣。至于那個廣元冥鑒,也可以等到歐陽偏左到手之后,自己在施展手段‘拿’過來。</br> 聽到孫德勝說破了自己的心思,老楊心里猶豫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已經按在了車前子的心口,就等著看稍后如何發力了......</br> 孫胖子已經轉過了身子,不忍心看車前子再受痛苦。隨后身后果然傳來一聲慘叫聲,聽這動靜,這一下小道士受的傷不輕。孫德勝嘆了口氣,回過頭來準備讓老楊停手的時候,卻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就見那個娃娃臉的白發男人滿身鮮血的倒在了地上,而那個應該還不能動彈的車前子已經站了起來。</br> 此時的老楊也是滿臉驚詫的表情,他全身上下,每一處汗毛孔都在滲血。幾次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無奈身上的力氣好像被抽走了一樣,一絲的力氣都使不出來......</br> 此時的車前子渾身赤裸,目光空洞的盯著老楊,嘴里嘀嘀咕咕的說著什么,孫胖子卻連一個字都聽不清楚。</br> 老楊又翻車了?這個叫做車前子的年輕人干的?不可能啊,這樣的年輕人一百個捆在一起,也不會是老楊的對手。饒是孫德勝這樣的聰明人,也想不到這么會出現這種情況。</br> 難道是吳主任到了,看不慣老楊的小動作,這才動手教訓了他?也不可能......</br> 就在孫胖子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時候,車前子轉身向著他這邊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繼續的嘀咕著自己完全聽不懂的詞語......</br> “小兄弟,不是我說,剛才你也聽到了,咱們倆是一頭的。”孫胖子一邊向著病房門口蹭,一邊對著車前子繼續說道:“這都是楊梟自己的意思,哥們兒我發誓......”</br>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車前子已經到了身邊。嘴巴貼在了胖子的耳邊,這時候孫德勝終于聽清楚了這個男人說的什么:“別欺負......我是他......護身神......誰欺負他......死......”</br> 說到這里的時候,車前子一翻白眼,再次昏倒在了孫胖子的面前。</br> 孫德勝這才擦了一把冷汗,隨后自言自語的說道:“高老大,你到底養了個什么怪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