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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鄧塵

    ,你給我的喜歡 !
    閔慧一看這架式,哪里敢跑?辛旗本來就有心臟病,又喝了酒,站都站不直,根本不能打架。那人將十字鎬舞得呼呼作響,辛旗赤手空拳無法抵抗,只能左右躲閃、連連后退。閔慧忙從旁邊的柵欄上抽下兩根竹棍,將粗的一根扔給辛旗,自己拿著剩下的一根加入戰團,一邊打一邊扯開嗓門尖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搶劫啦!”
    手里多了一根兵器,辛旗立即反.攻。劫匪的十字鎬雖然厲害,畢竟戴著頭盔,動作不甚靈活,兩人打了七八個回合,尖尖的鎬頭將辛旗手里的竹棍先是戳出兩個大洞,緊接著又劈成兩段,最后一鎬掄過來被辛旗用雙棍死死架住,閔慧趁機向前猛踢一腳,正中劫匪的膝蓋,那人痛得“嗷”了一聲,使足力氣對著閔慧一鎬砸過來——眼看就要砸到她的頭上,辛旗搶身一擋——
    “噗!”的一聲鈍響,兩人同時跌入水田。那人拎著鎬正要追下來,那輛摩托車閃電般地又開了回來,上面的人吹了一聲口哨,示意他不要戀戰,那人跳上摩托,飛馳而去。
    兩人從田里爬了出來,全身上下都是黑黑的淤泥,活像兩只水鬼。
    辛旗雖然站著,身子搖搖欲墜,見他嘴唇一片烏紫,閔慧嚇得一把扶住他:“你受傷了?”
    他的白T上面滿是泥水,閔慧將上衣一掀,發現前胸后背各有幾處淤血,大概是被十字鎬擦傷所至,最嚴重的是左邊的后肩,上有一個兩指寬的血洞,是剛才最后那一下,為了保護閔慧挨了一鎬,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涌。
    閔慧往身上一摸,這才想起雙肩包被搶了,手里連一塊干凈的布都沒有,急得團團轉,將辛旗扶到路邊的草叢中坐下來,讓他靠在一個樹樁上:“在這坐著,我去找輛自行車!”
    她記得過來的時候,附近有一些農家,舉頭一望,稻田的對面就有一家,也顧不得許多,淌著泥水跑了過去。正是午飯時間,家里有位年輕的媳婦正在生火,后背上還背著一個娃娃,閔慧說明來意,問家里有沒有消炎止血的藥品,媳婦說沒有,回屋搜出一管草珊瑚牙膏,說村里人都用這個來消炎,又找來一瓶純凈水、兩根布條和一個尿不濕,最后借給她一輛自行車。閔慧騎車回辛旗身邊,用清水洗凈傷口,將牙膏涂在傷口的周圍,貼上尿不濕,用布條緊緊地纏住。最后將他扶上自行車的后座,騎上車帶著他一路趕到行水縣醫院。
    醫生聽說他有先天性心臟病,也不敢亂給藥,將傷口清理了一遍后重新包扎了一下,開了一盒口服抗生素,又打了一針破傷風。拿著處方到樓下交費時閔慧這才想起包沒了,錢也沒了,兩人翻遍口袋,掏出所有的零錢,勉強湊夠醫藥費。
    出了醫院,兩人回到旅館各自洗了一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坐在床上愁眉苦臉地想對策。
    “那個包里全是重要的東西,”閔慧嘆道,“我們的錢包、卡、手機、身份證——”
    “我的護照。”辛旗補充道。
    “你在床上休息一會兒。”閔慧站起來,“我去報警,爭取盡快把東西找回來。”
    “一起去吧。”
    “你剛回國,對這些機構不熟,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辛旗沒有爭辯,笑了笑說:“好。”
    閔慧心急如焚地走出大堂,騎上自行車去了派出所。民警倒是認真地登了記,說會派人去調查,但由于劫匪戴著頭盔,缺乏基本的面目特征,丟的東西一時半會兒可能找不回來,讓她回旅館等消息。
    閔慧只得回到旅館,剛進大堂,前臺也來催錢,說他們只支付了一個晚上的房費,如果再住一天的話,需要補交訂金。閔慧只得陪笑說,錢包丟了,正在想辦法,希望能寬限一天。前臺不同意,她只得回屋將自己的索尼電腦找出來押給了服務員。
    閔慧的箱子里本來有六千元現金,是蘇田在蘭金閣最后一個月的工資。因擔心路上不安全,就把它存進了銀行卡。手機本來可以微信支付,但手機也在被偷走的包里。電腦上本來也能轉帳,但需要手機短信確認,辛旗也是相同的情況,所以現在兩人身無分文。
    “別擔心,”辛旗說,“剛才我給我哥發了一份郵件,讓他幫我想辦法。”
    閔慧苦笑:“你哥不是在美國嗎?”
    “他是生意人,在大陸有些朋友。現在是北美時間的半夜,可能睡了,暫時沒有回復。”
    閔慧把自己的箱子仔細地翻了一遍,連一毛錢也沒找出來。辛旗見狀也把自己的手提箱翻了一遍,忽然笑道:“看,我找到了什么?”
    手掌一攤,上面有一枚硬幣。
    “一塊錢?”閔慧瞪眼看著他,“一塊錢人民幣連一碗泡面都買不了啊。”
    “一塊錢——”辛旗將臉湊到她面前,“加上一張厚厚的臉皮,那就夠了。”
    “這里山高皇帝遠,就算你哥有辦法弄到錢,只怕也要等幾天才能拿到手。”閔慧咽了咽口水,鉆進被子里躺下來,閉上眼睛,“我們還是先進入挨餓模式吧。少動多睡,保存體力。”
    “同意。”
    房間冷氣很足,毯子很薄,兩人緊緊地摟在一起,閉上眼睛睡了個午覺,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在房間里找了一圈,希望能找出一塊糖果或者餅干什么的,結果只找到幾顆樟腦丸。辛旗哥哥那邊也沒有回復。
    “出去走走。”辛旗說,拾起床邊的外套扔給閔慧,“前面有排小吃店。”
    ***
    “真香啊!”
    七點剛過,旅館對面的夜市已經開張了。燒烤店一家挨著一家,空氣中孜然飄香。兩人手拉手沿著夜市來來回回地走了兩趟,也沒找到哪種食物的價格是低于一塊錢的。最后拐到一家包子鋪,閔慧看著噴香噴香的大包子,上面寫著一塊五一個,咽了咽口水,問道:“老板,您這包子能不能……便宜一點?”
    “已經很便宜了。”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又黑又瘦,穿著一件白色的圍裙,上面全是黑黑的手指印。
    蒸鍋里的香味簡直讓人無法抵御。
    “我們身上只有一塊錢。”辛旗掏出那枚硬幣,“要不您賣給我們半個包子吧?”
    老漢哼了一聲,說:“這樣吧,我這還有饅頭呢,一塊錢,可以買一個饅頭。”
    “好吶。”辛旗將硬幣塞到他的手上,接過來一個白暄暄、熱騰騰的饅頭遞給閔慧。閔慧將它一掰兩半:“一人一半,一起吃吧。”
    “我不餓,都是你的。上午的谷花魚還沒消化呢。”辛旗摸了摸肚子,拉著她到店里坐了下來,對老漢說,“老板,您這有開水嗎?”
    老漢看著他們,搖了搖頭:“算了,我這還有一些菜湯,送你們一碗吧。”
    “太謝謝啦。”
    閔慧三口兩口地將半個饅頭吃下肚中,老漢送來菜湯,兩人一看,說是菜湯,里面連一根菜也沒有,上面漂著一層浮油和幾粒蔥花。喝了一口,味道居然不錯。
    “老板,湯真好喝!”
    “這不是一般的菜湯,是雞湯,好幾只雞架熬的呢,當然好啦!”
    閔慧將剩下的半個饅頭塞給辛旗,他硬是不要,說自己中午為了陪酒吃撐了。
    “這不可能,就算是吃多了,后來你也都吐出來了。”閔慧說,“別客氣,我已經飽了。”
    “你不吃就只好扔了,反正我是不會吃的。”辛旗淡淡地說。
    閔慧瞪了他一眼,只得將剩下的饅頭吃了,于是將菜湯遞給他:“饅頭不吃,就把菜湯喝了吧。”
    辛旗一笑,將剩下的菜湯一飲而盡。
    閔慧拿著空碗涎皮涎臉地走到老板身邊,笑著說:“大爺,菜湯太好喝了,能再喝一碗嗎?”
    老漢忙著給人裝包子,看了他們一眼,問道:“怎么回事你們倆?看樣子也不像討飯的,遇到打劫了?”
    “是啊,錢包給人搶了。”
    老漢將嘴一呶,指著身邊的一把鐵勺:“你自己盛吧,往鍋底里撈撈,興許能撈出幾塊蘿卜什么的。”
    “謝謝您,大爺!”
    煮湯的大鍋有半人多高,閔慧拿著鐵勺往里面舀了一舀,居然撈出一只雞架,兩塊蘿卜,和三只雞爪,滿滿地裝了一大碗,興高彩烈地捧到辛旗面前:“看,咱們有東西吃了!”
    辛旗用勺子往湯碗里劃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吃雞爪……也不吃雞架。”
    “你是東北人不是?”
    “還有所有動物的內臟。”
    “那蘿卜總吃吧?蘿卜歸你!”
    兩塊蘿卜也就麻將大小,閔慧將它們夾到他的碗里。
    “這個我吃。”辛旗一面說一面吃著蘿卜,閔慧抱著雞架開心地啃了起來。那雞架已經熬了很久,上面的肉都散光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層貼在雞骨上,閔慧將雞骨拆成小段,一截一截地放到嘴里咀嚼。
    “雞骨頭就別吃了吧。”聽她咬得喀喀作響,辛旗說,“你是不是太餓了?”
    “好吃啊,特別是這些雞爪,骨頭特別軟,完全可以吃的。”閔慧一面貪婪地吃著,一面興致勃勃地抬起頭,見辛旗坐在桌子的對面,偏著頭,翹著二郎腿,目光幽然地看著她,臉上充滿了疼愛。
    老板給客人秤完了包子,一回頭,見閔慧勁頭十足地啃著雞架,問道:“噯,你們是外地人吧?到這來干嘛來了?”
    “我們是來度蜜月的。”辛旗笑著伸出手,摸了摸閔慧的腦袋,“這是我的未婚妻。”
    閔慧伸出手指給老板看上面的鉆戒:“不騙你喔!”
    “嗨,早說啊!”老板呵呵一笑,從蒸籠里夾出四個肉包子,一人給了兩個,“吃吧,我送的,新婚快樂!”
    兩人手拉手,拍著圓鼓鼓的肚子從夜市里走回旅館,路過前臺時被前臺叫住了:“辛旗辛先生?”
    “是我。”
    “你哥的朋友剛才給我們打了一個電話。他已經幫你支付了今明兩天的房費。”說完,又遞給他一個信封,“這是五百元的現金,是他通過手機讓我們轉給你的,怕你沒錢吃飯。”
    辛旗接過信封,打開看了一眼,交給閔慧:“謝謝。”
    “你哥的朋友讓我轉告你:不要著急,他會坐最快的航班趕過來,大概凌晨四點左右到達這里,幫你處理事情。”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好的。”
    “閔小姐,這是還給你的電腦,請保管好。”
    兩人拿著東西回到屋里,都覺得很驚奇,辛旗大哥的朋友辦事也太神速了。
    “辛旗,你哥的這位朋友你認識嗎?”
    辛旗一面搖頭一面打開電腦查郵件:“嗯,我哥回信了。說請他的朋友過來幫我一下。他的名字叫……Derek。”
    閔慧一愣:“外國人?”
    “DerekDeng。應該是中國人。”
    “那你認得他嗎?”
    “不認得,”辛旗搖頭,“我只是把護照復印件和你的身份證號碼告訴給了我哥,讓他找朋友想辦法幫咱們補辦一下。”
    “太及時了。”閔慧拍手笑道,“你哥真給力。”
    次日清早,兩人去餐廳吃完早飯,前臺打電話過來說,那位“朋友”已經到了。趕到前臺,果然站著一位穿著黑色唐裝的男人,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和一個簡單的旅行袋。那人中等個頭,厚唇、大鼻、耳高過眉,發際線很后,面相很平凡,雙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不知為何,給閔慧一種陰森的感覺。
    辛旗走到他面前,問道:“Derek?”
    “是辛旗嗎?”那人伸出一只手,跟他握了一握,“你好,我是鄧塵,Eric的朋友。”
    互相介紹之后,三人寒暄了幾句,辛旗最擔心的還是丟失的護照和身份證,沒有這個寸步難行。鄧塵的話很少,安靜地聽他們把“搶劫”的經過說了一遍,問了一下具體的地點和方位后讓他們把雙肩包的顏色形狀以及包里都有些什么東西詳細地說一下。
    “你的傷怎么樣?”
    “皮肉傷,不嚴重。”
    他點點頭,似乎松了一口氣,從公文包里拿出兩個蘋果手機給他們一人一個:“這是新的手機,上面有新的手機號,你們拿著用。”
    閔慧看了辛旗一眼,不敢接。辛旗坦然地將手機接過來,交給她。
    “搶劫的事情,我們已經報警了。”辛旗說。
    “嗯。我也去找找看。”鄧塵說,“你們記一下我的電話和微信號。”說完,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卡遞給辛旗,“這是中國銀行的借記卡,你哥以前來北京出差時我幫他辦的,是他的名字,一直放在我這兒。里面有錢,密碼你哥會告訴你,你拿著用就好。”
    “謝謝。”
    “附近有些不錯的景點,你們可以去逛逛。辛旗你要記得換藥。我現在就去查一下這個包,咱們下午見,OK?”
    “Ok。”
    “對了,如果你要去安亞村的話,能拜托你幫我還一輛自行車嗎?”閔慧想起借農家媳婦的車還放在房間里,連忙又抽出一百塊錢遞給他,“還有這一百塊錢?”
    “沒問題。”
    結果沒到下午,兩人從外面逛了一圈回到餐廳吃午飯,就在餐廳的門口就碰到了鄧塵,他還是一幅面無表情、不茍言笑的樣子,但背上背著一個雙肩包,居然正是他們丟失的那個!
    辛旗、閔惠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包找到了?”
    “嗯。”鄧塵將包交給他們,“我點了一下,東西都在。他們也說沒動。”
    兩人仔細一翻,果然如此,證件都在,錢一分不少,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你是怎么找到他們的?”
    鄧塵淡淡一笑:“這個,你們就不要問了。”
    兩人高興地謝了他半天,鄧塵問道:“接下來,你們打算去哪里?”
    “我們……”辛旗、閔惠互相看了一眼,“還沒想好。”
    “那你們準備什么時候離開行水?”
    “明天吧。”閔惠說。
    她看著鄧塵,發現鄧塵看著辛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交待,連忙道:“我先回房整理一下行李。”
    鄧塵點點頭。
    見閔惠離去,鄧塵拍了拍辛旗的肩,道:“你哥問你這邊的事什么時候可以辦完?他希望你能盡快回紐約。”
    “我想說服蘇田跟我一起回去。”辛旗說,“她不愿意。”
    “蘇田?”鄧塵不動聲色,“就是你哥說的那位……你非見不可的女孩?”
    “對。她現在的名字叫閔慧。”
    鄧塵看著他,沉默了兩秒,說:“你是不是搞錯了?”
    “嗯?”
    “我不知道蘇田是誰,但這個閔慧肯定不是蘇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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