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的喜歡 !
根據公司的制度,員工離職需要提前三十天通知HR,閔慧回到家,不想有任何拖延,打開電腦,給HR的總監(jiān)發(fā)了一封正式的辭呈,又打印出一張紙質版,簽字掃描,作為附件共同發(fā)出。
GS2.0的研發(fā)非常順利,她和團隊有很多新的創(chuàng)意,本來想大干一番的,此時離開,太舍不得,也只好放棄。
匆匆地吃了一碗泡面后,她再次打開公司給她配備的手提,開始寫交接文件:最后修改的代碼、文檔提交入庫、自己的工作總結、梳理過的流程圖、框架圖、部署文件,所有使用設備的IP、用戶名、密碼……最后,她將電腦里的私人郵件、聊天記錄、瀏覽器cookie等全部刪除。
HR回話說,辭呈收到,讓她周一到公司辦理正式手續(xù)。
為了能趕在九點之前到達天鷹山,閔慧次日起了個大早。
她從沒去過那個地方,不知道有多遠,打開地圖一看,單程一個半小時。濱城的北面有很多的大山湖泊、一直沒怎么開發(fā),周圍只有一些村落,除了山坡就是農田,感覺是個荒涼的去處。
她匆匆洗了個澡后,化了個淡妝,見天氣有點冷,翻出件駝色的長款毛衣,配上一條厚厚的牛仔褲,套上一件羽絨襖就出了門。
出租車到達天鷹山頂的咖啡廳,正好八點五十,里面一點也不“荒涼”,反而坐了不少游客。一問才知上午九點到十一點是玩滑翔傘的最佳時間,這里又是濱城唯一的滑翔傘基地,生意十分火爆。
她找了張桌子坐下來,東張西望,一個高大的男人徑直向她走來:“閔慧小姐,對嗎?”
“我是。”
“我叫秦銳,辛旗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是我?”
“見過照片。”
兩人友好握手。秦銳幫她點了一杯咖啡,一碟點心,將她引到一個包間坐下,輕松地聊了起來。
辛旗的眼光果然不差。
秦銳高大英俊、孔武有力,與殷旭類似,是職業(yè)運動員出身,曾經拿過世界級的單人皮劃艇亞軍。熱愛各種戶外運動,目前是滑翔傘基地的主教練。
“你是怎么認得辛旗的?”閔慧好奇地問道。
“這家基地我和他都有投資,業(yè)務的關系經常聚,但不算很熟。”
“嗯?”
“我們聊得最多的是招商和經營,辛旗很少談起自己。你是他朋友,可能你更熟一點。”
“我也……不熟。”
“所以他突然說要給我介紹一個人,我很奇怪。印象中他不大可能干這種事。”
閔慧不知如何接話,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聊。
又過了半個小時,她對秦銳的印象越來越好,兩人有很多的共同愛好:電游、橋牌、樂高、電影……和閔慧一樣,秦銳也是資深的魔獸玩家。他們都是獨生子,都喜歡吃辣,喜歡奶茶……
聊著聊著,話題開始轉向現實主義。
“辛旗說——你有一個兒子?”秦銳問道。
“對,三歲多。”
“和蘇全一樣大?”
“蘇全就是我的兒子。”
他嚇了一跳:“辛旗就是你的前夫?”
“哦,不,不是,我們沒結過婚,只是……在意外的情況下有了一個孩子。”
他竭力隱藏自己的驚奇,語氣卻明顯地尷尬:“了解。”
“辛旗沒跟你說過?”
“沒有,只說你是他的一個朋友,搞IT的。”
“可能是他不好意思說吧。”
“沒事,我不介意。你兒子挺可愛的,辛旗帶他過來玩過兩次,我們都很喜歡他。”
在閔慧以往的相親中,只要一提到有兒子,其本上是見光死。難得秦銳肯包容,對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層。
“我也有個情況需要事先跟你說一下,不知道你會不會介意。”秦銳清了清嗓子。
“你也有個兒子?”
“沒有,我未婚。”
“那是什么情況?”
“如果我們在一起的話,你不介意跟我爸媽一起住吧?”
閔慧遲疑了一下:“你爸媽……是身體不好需要照顧嗎?”
“身體都挺好的,他們都是搞體育的。我爸搞壘球,我媽搞排球,我們是體育之家。從小到大我爸媽在訓練上對我特別嚴,在生活上對我比較寵,我家就在體院,上大學沒住過宿舍。畢業(yè)后我在省隊,單位可以分宿舍我沒要,因為離家近,就一直住在家里,我家是四室兩廳,夠住。”
“那你——”閔慧問道,“打算跟父母一起……住多久?”
“一直到養(yǎng)老送終。”
閔慧愣了一下。她倒不是介意和老人一起住,聽他的描述,感覺這人在生活上完全不能自理,多半是媽寶,頓時有點笑不出來。他立即明白了,馬上說:“你要是介意的話咱們就交個普通朋友,沒關系的。我知道很多女孩子會介意,但對我來說,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很重要,我不舍得離開他們。”
“我能理解。只是我更傾向于過獨立的家庭生活。我們可以住在父母的附近呀,隔條街,或者隔幾棟樓都可以,然后經常去看望他們,這樣的話,既保持了獨立,也不影響孝順父母……”
“不行,一定得是住在一起。”他的態(tài)度很堅決。
閔慧坦蕩地一笑:“那就做個普通朋友吧,祝你找到一個好姑娘。”說完看了看手表,十點剛過,正尋思著打車回去,秦銳說:“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坐一下滑翔傘?我?guī)泔w到天上玩玩?”
“這個……”
聊天的時候,閔慧就看見窗外的山坡上,不時地有滑翔傘在空中起飛,心里癢癢的,很想坐上去。但剛和人相完親,又沒成功,就不好意思蹭人家,于是靦腆地一笑:“行啊,在哪買票?”
“嗨,買什么票,我請客。”
“那怎么好意思呢,票是一定要買的。”
正在這時,手機忽響,一看ID是辛旗,閔慧連忙說聲“對不起”,走到一邊接電話。
“你到了?”辛旗問道,背景音沙沙作響,似乎正在開車,“見到秦銳了?”
“已經聊完了。”
“這么快?”他問,“有戲嗎?”
“沒戲。”
電話那邊,他開始抱怨:“真有你的,我給你找的男人,巨石強森那樣的體格,胸肌可以夾碎核桃,你都不喜歡,為什么呀?”
“人是挺好的,就是不來電。”閔慧也不想多解釋,“他還請我玩滑翔傘呢,去不去呢?”
“你不是想去嗎?”
“是想去……但跟他……?”
“人都來了,相親也沒成,總得玩一趟再走,不然就是白來了對吧?”辛旗說。
“滑一次超貴,他又不讓我付錢,挺尷尬的,要不這次就算了,下次我再來玩。”
“超貴?研發(fā)總監(jiān)也嫌貴?”
她想象著他在車里一邊聽一邊翻白眼的樣子。
“交給我來處理吧,我馬上就到。”
這話說得閔慧又是一愣:“你來干嘛?”
“帶著兒子看你相親啊。”他說,“你要給兒子找個后爹,兒子總得有發(fā)言權吧?”
“我看你就是來攪局的。”她氣得把電話掛了。
說曹操曹操到,剛放下電話就看見辛旗牽著蘇全從大門外走進來,閔慧連忙跟秦銳說要去趟洗手間,讓他有事先去忙。回來時秦銳已經不在了,辛旗的身邊又多了一位中等身材、普通相貌、膚色黝黑、穿著防風夾克的男人。
她正要走過去打招呼,蘇全已經“媽媽!媽媽!”地叫著向她跑過來,她連忙蹲下,將他抱在懷中。
“介紹一下,這是韓奕,也是這里的教練。今天他來帶你飛。”
閔慧看了看辛旗,又看了看韓奕,確認沒有惡作劇后點點頭:“好的。”
“票的事不用擔心。”辛旗說,“我?guī)湍愀读恕!?br/>
“謝謝,回頭我把錢打給你。”
他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爸爸、爸爸,我也要飛!”蘇全叫道。
“寶貝兒你太小了,再長大一點咱們玩哈。”
“爸爸、爸爸,我們不用飛高,就在坡上飛行不?像風箏那樣?你把我系在上面,你拉著線……”蘇全從閔慧的懷里跳下來,抱住辛旗的大腿,將下巴戳在他的膝蓋上央求。
“現在不行寶貝兒,不是爸爸不讓,這里有規(guī)定,十歲以下的小孩不讓上天。不信你問教練。”
蘇全瞪大眼睛看著韓奕,韓奕點了一下頭:“是的。”語氣不容置疑。
大概是被韓奕嚴肅的樣子嚇到了,蘇全立即安靜下來。
閔慧微笑著看著他們:辛旗穿著一套淺灰色的花呢西裝,黑色的牛仔褲,頭發(fā)很短,梳得直立起來。看上去就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與雜志上的那些時尚型男不同,辛旗的帥是無心的、隨意的——對站在他面前的女生來說簡直是一種殘忍,想直視又不面紅耳熱——幾乎做不到。
而他一直淡淡地看著她,任憑蘇全在他身邊跑來跑去。但只要兒子跑得超出了視線,他會立即走過去將他抱回來,好像有第三只眼睛。
“你會在這待多久?”她問道。
“一整天。”他說,“那邊有個地方可以BBQ,我答應了帶全全過來燒烤。”
她打量了他一眼:“燒烤?你會?”
“會。我?guī)Я伺E拧⒀蚺拧⑴W泄恰⑾隳c、雞翅、玉米、紅薯和蘑菇,還帶了幾斤炭。韓奕帶來了燒烤爐。”
“吃不了這么多吧?”
“本來以為你和秦銳肯定有戲,想著你們聊完了又飛完了,就過來一起吃一頓,這樣你們又可以談一下午,促進彼此的了解,多好啊。哪知道——”
閔慧抱著胳膊說:“真的么?我感動得快哭了。”
“舉手之勞。”他抬抬眼,“你等下也過來吃吧,嘗嘗我的手藝。”
“……”
見她半天不吭聲,他又加了一句:“順手的人情,不吃也浪費了。”
“那行吧。”她說。
韓奕帶著她去填了幾張表,講解完安全事項后將她帶到北面的山坡開始擺傘,一邊檢查裝備一邊向她介紹:“這是副傘、這是主鉤、這是傘繩、這是傘衣……檢查之后我們一般不會讓它離開我們的視線,不能有一點錯,到了天上,你我的命就靠它們了。”說完又幫她穿上腿帶、胸帶、一一檢查完畢后,兩人戴上頭盔。蘇全在一旁好奇地看著,拍手笑道:“媽媽你要上天啦!”
閔慧知道父子都有心臟病,這么驚險的運動是肯定不能玩的,于是摸了摸他的臉:“媽媽在天上給你拍照。”
韓奕觀察了一下云層和風向,帶著閔慧向下坡沖去,風力很大,沒走幾步,身了“騰”地一緊,到了空中。
一開始閔慧有點害怕,一直閉著眼睛,心跳如狂,緊張到喘不過氣來。她緊緊地抓著纜索,身子在空中亂晃——一直升到三十幾米,才漸漸平穩(wěn)。
睜眼一看,天地間好像顛倒了個兒,漸漸地,一抹綠意印入眼簾,是山上的綠樹和腳下的農田。
大地緩緩下沉,森林與草地融成一片,萬花筒般地打著圈兒。
風輕輕吹起,撥動頭頂的傘繩,發(fā)出沉悶的嗡嗡聲。
她抬眼看著前方,湛藍的天空異常純凈,幾只五顏六色的滑翔傘飛行在她的四周,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如朵朵煙花在空中綻放。
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她半天沒有說話。
“你在想什么?”身后的韓奕問道。
“永恒。”
他“嗤”地一聲笑了:“什么樣的永恒?”
“無因無果、無始無終,如眼下的這些山川湖泊、巖石草木、不知道為何而生、為何而滅——也許這才是生活本來的樣子。”
“有道理。”他說,“你可以經常來玩,對身心都是很好的放空,還有人用它來治療自己的焦慮癥呢。”
“等會兒下去了,可以再來一次嗎?”她覺得不過癮。
“當然。”韓奕說,“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參加我們的培訓班。滑翔傘比開車簡單多了,基本上三五天就能學會,培訓結業(yè)后可以拿到A證,再練習半年拿到B證就可以獨飛了。技術好的話再拿個雙人執(zhí)照,可以過來商業(yè)帶飛,能掙不少錢呢。”
閔慧一聽,十分動心,反正也辭職了,不如就給自己放個假,順便學門手藝,又刺激又好玩,還能順便掙個錢,立即說:“那我就先報個培訓班吧!”想到來一次單程一個半小時,又問:“可以今天就開始嗎?”
韓奕怔了一下,沒想到她這么積極,于是說:“當然可以。”頓了一下,又問:“為什么這么急?”
她淺淺一笑:“最近焦慮比較多。”
因為辛旗的舉牌,因為程啟讓的威脅……她感覺自己卷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想拼命逃離,卻無能為力。
最大的焦慮就是辛旗。他那么輕松,又那么淡定,好像胸有成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不知道毀滅是一種什么滋味。
第一次飛行只進行了二十分鐘,著陸后休息了一下,閔慧跟著韓奕又飛了一次。下來后告訴辛旗自己想報學習班,辛旗立即贊同:“學這個挺好的。我也喜歡滑翔傘,在北美的時候,有一年夏天還去滑翔傘基地打過工呢。”
“就沒找到機會飛一次嗎?”她問。
“做夢都想,可誰也不敢?guī)衔遥挛倚呐K病發(fā)作死在天上。”
她嚇了一跳,沒想到他說得那么直接。
“你要是學會了,敢?guī)疑先ワw嗎?”他淡淡地說,目光定在她的臉上。
“敢。”她揚起臉,避開一縷射到眼中的陽光,“等我考到證書,就帶你去飛。我不怕你死在天上,如果真是這樣,我會好好帶大你的孩子。”
他的眸子閃了一下,凝視著她的眼睛:“真的?你敢這么做?”
她咧嘴一笑:“有什么不敢?我注意觀察過韓奕控傘的動作,一點都不難,以我的智商,將來一定是高手。”
“你餓嗎?”他忽然問。
風向變了,她聞到一股烤肉的香氣。
不遠處的草地上撐著一個小小的帳篷,旁邊的烤爐已經點上了火。她跟著辛旗走過去一看,蘇全正趴在帳篷里全神貫注地玩著樂高。
“好香啊!”她脫掉外套,“怎么烤?我來幫你吧。”
“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他交給她一個紙盤子,“拿著這個等著,很快就好。”
她站在他身邊,不肯走開。他烤一個,她吃一個,就像幼兒園里等著放飯的孩子。
他們甚至都沒什么交談,只要不吵架,沉默也是一種享受。
吃到一半,她忽然說:“辛旗,你一定要找程啟讓算這個賬嗎?”
“是的。”
“哪怕毀滅也在所不惜嗎?”
“是的。”
“我可不可以勸你放棄?其實讓腦子平靜辦法很多的,可以學學打坐、或者瑜伽、蹦極、滑翔傘都行……”
“不用這么麻煩。”他說,“賬算完了我的腦子就平靜了。”
“愛上你其實很冒險。”她一邊吃著雞翅一邊說。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
“我指蘇田。”她加了一句。
牛排的油滴在炭上,滋滋作響。他抓了一把胡椒,均勻地灑在上面。
“不愛我,更冒險。”他說。
她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撲朔迷離。
他親手點燃戰(zhàn)火,大戰(zhàn)之前卻如此地冷淡、仿佛看到了一個乏味的結局,因此失去了興致。
“你必須要嘗一下這個牛排,味道好極了。”
他從容地切下一塊牛肉,用叉子叉住遞給她。
很嫩,很軟,中間幾乎是血淋淋的。
“好吃。”她傻傻地笑了,贊了一句。
吃飽之后,她躺在草地上休息,和蘇全一起玩著樂高。韓奕過來了,和辛旗一邊繼續(xù)燒烤一邊低聲交談。過了一個多小時,韓奕走進帳篷說,難得天氣這么好,想訓練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一行人驅車來到山下的訓練場。
“這是初級一類傘、套袋、副傘、頭盔、升降儀表、GO-PRO……”韓奕一件一件地介紹,最后交給她一個類似對講機的東西,“這是KENWOODTH-F7,雙頻無線電,可以在空中交流。”
辛旗走過來幫閔慧穿好裝備,檢查繩索,他的動作十分熟練,看樣子的確在滑翔傘基地打過工:“第一個星期,練習斗傘。”
韓奕講了一些注意事項后,閔慧開始拉著傘往前跑。
“跨大步,手往后,頭伸直……”對講機里傳來韓奕的聲音。
風很大,沒跑幾步,橘黃色的傘忽拉一下張開了,與此同時,身后有股巨大的阻力,她邁不開步,感覺自己像只老牛趔趄難行。
“風太大啦,跑不動!”她大聲叫道。
“風是有點大,不要跟它對拉。剎車放掉,往前跑,對,往那邊跑,”對講機上傳來辛旗的聲音,“調整方向,身體壓低,身體不夠低,左手放掉……”
閔慧瞪了他一眼,心想,這辛旗自己不能飛,指揮別人倒挺在行,于是鉚著勁頭往前沖。
“跨大步,跨大步,再跨大步!”辛旗在她身后叫道,“身體壓低,再壓低。”
“轉身,轉、轉、轉,剎車拉到底!往后退,后退!”
“很好!加速,手往上伸!保持前進的方向,前進的速度,修正方位!修正!好!轉身放掉!”
閔慧反復練習,一邊跑一邊聽,過了一會兒,對講機里傳來蘇全奶聲奶氣的聲音:“媽媽,爸爸說他嗓子喊啞了,讓我?guī)退啊?br/>
什么鬼!
“媽媽加速、跨大步、向前跑……一直跑!”
黃昏之后,訓練終于結束,辛旗開車送閔慧回家,在路上,閔慧假裝不經意地說:“辛旗,我辭職了。”
“什么時候的事?”他問。
“昨天。”
“為什么?”
“我想通了,”她笑瞇瞇地看著他,“你讓我聽話,我就乖乖聽話。”
“幾時變得這么傻?”
“我想體會一下把一切都交給你是種什么感覺。——哪怕萬劫不復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