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所覺的陸總還抱著菠蘿說醉話,余光發現裴容臉色緩和了,才慢慢松開手,菠蘿一下子跳到橘子身后,舔著自己沾了酒氣的毛。</br> 陸擒坐在沙發上“暫緩”酒勁兒,單手捏著高挺的鼻梁。</br> 演戲就要演全套。</br> 說不定裴容會給他倒一杯醒酒茶呢?</br> 裴容居高臨下看了一眼陸擒,轉身回了臥室,鎖上門。</br> 陸擒:???</br> 不理人?</br> 幸好他急中生智賣慘了,不然大晚上帶著一身酒氣回家,就不是不理他這么簡單了,怕是會被趕出家門。</br> 他打算坐一會兒就上樓。</br> 裴容趁機聯系了江焱,說出了自己的打算。</br> 江焱腦殼痛:“這是我裴哥想出來的主意嗎?”</br> 裴容:“演一下陸擒,不告訴其他人。”</br> 他只是想滿足加懲罰一下陸擒,并不想自己社死。</br> 江焱:“那你最后怎么收場?那可是陸擒!”</br>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金融巨鱷,一尾巴能掃到一波企業破產。</br> 江醫生感到一陣心痛,假裝懷孕這劇情他只在宮斗劇和豪門狗血劇里看過。豪門波云詭譎,別人使手段為了爭寵,而他們單純的大美人……嗯。</br> 江焱:“那你有沒有看不順眼的人?”</br> 裴容沉吟:“好像沒有,怎么了?”</br> 江焱:“到時候趁機誣陷他沖撞你流產啊,好家伙,陸總不得掘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墳。”</br> 裴容:“我現在看你挺不順眼的。”</br> 江焱:“你玩不起!不流產你到時候去哪里弄一個大侄子。”</br> 裴容淡淡道:“蹲蹲不是現成的嗎?一個就夠了,不能貪多。”</br> 江焱想象了一下自己抱著二十斤的裴蹲蹲,對陸擒說“恭喜陸總,是個男孩,會叫爸爸了”的畫面,噗嗤樂了。</br> 裴容:“你不是挺能在陸擒面前胡說八道嗎?現在啞巴了?你一個醫生不能給他發明一個新名詞解釋?”</br> 江焱明白了,裴容就是記他上次給陸總告狀的仇,非要拉他下水:“就是醫生才講究科學啊。你有什么想法?”</br> 裴容:“我覺得假孕這個詞不錯,你回去跟聞醫生完善一下醫學解釋。”</br> 兔子摸兩下就能假孕,陸擒何止是把他摸了兩下,過分的事情多了。</br> 江焱:“……胡編亂造不要一副能發柳葉刀的語氣,論文造假陸總查不出來嗎?”</br> 況且,他頂多舍命陪裴容胡鬧,這事哪里敢拿去問聞振銳——</br> “您好,聞醫生,作為國內最出名的婦產科醫生之一,你能幫忙為男人假孕背書嗎?”</br> 裴容輕輕地點點床頭柜,篤篤兩聲歡快的響動:“那你說怎么收場呢?”</br> 江焱反應了一下,大徹大悟。</br> 這個人根本沒想過好好收場,完全就是恃靚行兇、恃寵而驕、肆無忌憚、膽大包天!</br> 能當一天咸魚就當一天咸魚。</br> 處男江焱不禁疑惑……真的至于嗎?</br> 裴容一錘定音:“資料準備好,我改天找你拿。”</br> 掛斷電話,陸擒的敲門聲恰好響起。</br> 裴容躺在床上:“進來吧。”</br> 陸擒提前去衣帽間換了家居服,洗了把臉,確認沒有酒氣了,用指紋開了門,鎮定地邁步進來,仿佛剛才樓下抱著橘子撒酒瘋的不是他。</br> “難受嗎?”</br> 裴容想到即將發生的事,心平氣和:“還好。”</br> 陸擒把他的小腿搬到自己大腿上,給他捏了捏腿肚子,指腹抹了抹上面的痕跡,眸光微微凝住。</br> 裴容陷在舒服的被窩里,懶洋洋地瞇起眼睛看著英俊帥氣的陸總,就算是愛吃蜂蜜的狗熊,也是狗熊里最帥的那一只。</br> 再勤勞的小蜜蜂也要休息的,狗熊三個月不能喝到蜂蜜水了。</br> 陸擒伸出手來扣住裴容的五指,感覺哪里不對,牽過來一看,鉆戒沒戴,戴的是蹲蹲的金戒指。</br> “哦,對。”裴容拉開抽屜,拿出陸總的鉆戒戴上,把金戒指放回去。</br> 陸擒:“陽奉陰違?”</br> 裴容:“先來后到。”</br> 鉆戒那么招搖,趴在手指上碩大一顆,就算他白天沒出門,在別墅里遇見管家蔣女士陸伯父,也會不好意思的。</br> 大家坐一桌吃飯,就你伸手夾菜的時候顯眼。</br> 蔣女士怕有戒托的戒指不小心劃到蹲蹲白嫩的皮膚,現在都只戴一個細細的翡翠戒圈了。</br> 陸擒黑眸染上笑意,幫他把鉆戒脫了,放回抽屜里:“罷了,用不著換來換去,先戴蹲蹲的吧,等我們結婚時買對素戒。這個戒指你走紅毯了戴。”</br> 還能避免裴容在床上拿鉆戒當刀片使,挺疼的。</br> 當晚,陸擒又抱到了老婆,感到萬分不可思議。</br> 賣慘這么有用的嗎?</br> 他忽然想起最初在格林莊園相遇那一晚,自己也是喝醉,說出的醉話他能記住七八分,其中就有自己拉</br> 第二天早上,莊園經理熱情問他要不要辦會員卡。</br> 如今想來,辦會員卡一開始就是裴老板指使的,自己太不識趣。</br> 大美人不僅讓他辦卡,過幾天還把崽子送回來了。</br> 而在裴容老家約會的那次,也多多少少有紅酒的功勞。</br> 再往前追溯,他和裴容的相遇始于一杯來自大美人手里的香檳。</br> 除了應酬不愛喝酒的陸擒陷入沉思,大美人更容易對喝醉的人心軟嗎?</br> 若不是要給蹲蹲以身作則,保持身體健康跟裴容白頭偕老,陸擒簡直想把伏特加藏在床底。</br> 大咸魚奄奄一息地想,今年最后一頓,就讓陸擒吃好點吧。</br> 裴容在網上用自己的照片定做了一本臺歷。他用的是三年前廣告公司拍的照片,因此沒有惹人懷疑,店家只以為是裴容的粉絲定制。</br> 接著去洗了一堆他和蹲蹲的過去三年的生活照片,手動貼在了臺歷背面,把臺歷擺在了床頭柜。</br> “我送你的禮物。”裴容對陸擒道。</br> 陸擒收到成本五十塊的禮物,立刻掏出手機,拍照發朋友圈炫耀,被裴容攔了下來。</br> “不值錢。”</br> 陸擒:“可這是你第一次送禮物給我,對我來說是無價的。”</br> 裴容目光微動,看了看天花板,合理懷疑陸擒在控訴他。</br> 陸總什么都有,裴容想不到要送他什么,要不把買了陸氏股票的賬戶送給他?</br> 陸擒:“沒有討要禮物,你已經給了我最好的禮物。”</br> 大美人的愛和蹲蹲。</br> 他把日歷翻過來,一張一張看背后的照片,這些照片他都不曾看過,里面竟然有親子裝。</br> 裴容:“那天裴蹲蹲第一次叫爸爸。”</br> “你也是他爸爸,看到照片就當聽見了。”</br> 陸擒語氣輕松道:“下次把我p上去。”</br> 裴容眨了眨眼,覺得裝懷孕還是很有必要。</br> 陸擒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臺歷背后的照片,沒有發現正面的日期其實跟今年對不上。</br> 這是一本三年前的日歷。</br> 裴容想送他的禮物也不是單純的日歷。</br> 等陸擒看完,裴容不動聲色地把日歷翻到了三月份的那一頁。</br> 他懷孕的第一個月。</br> 陸擒只關注到了三月份的照片是他們一家三口在高爾夫球場野餐的溫馨畫面。</br> 藍天綠地,坐在黃色碎花野餐墊上的三個人,中間放著切開的生日蛋糕,裴蹲蹲吃得一嘴蛋糕奶油,裴容臉上帶著笑容,陸擒看著他們。</br> 他把這一頁背面圖當成了相框,擺在了床頭柜上。</br> 至于正面才是日歷……總裁誰看臺歷啊?巴掌大的地方行程都不夠寫的。</br> 裴容微微一笑,啊,預防針打了,不能怪他沒提醒。</br> ……</br> 陸擒去外地出了三天差,管家匯報裴先生這兩天吃得不多,平日陸擒在家,再忙也至少炒一道菜。</br> 陸擒正和合作方吃飯,看到消息眉頭一皺,恨不得馬上飛回家做飯,讓高秘書訂了晚上的機票,連夜飛。</br> 陸擒開會的地方距離機場要兩小時車程,辦完所有公務,只能乘坐深夜航班。</br> 裴容不想他奔波回來,還要接收重磅消息,一晚上不能睡覺,便讓高秘書取消了機票定酒店。</br> 高秘書:“好的。”</br> 他改成了明天七點的早班機。</br> 陸擒忙完所有,歸心似箭,被告知明天才能回去,頓時臉色一冷,現在這種事情只聽老板娘的是嗎?</br> 高秘書:“夫人讓您好好休息一晚。”</br> 陸擒:“好。”</br> 陸擒登上早班機,裴容去了江焱的醫院,拿到了他當時在國第一次照見胚胎的圖像,日期改成了今天。</br> 拿到之后,裴容去了陸氏大樓等待陸擒回來。</br> 他翻出了繡著老虎頭的白t,虎頭拖鞋找不到了,坐在休息室的時候,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三年前。</br> 如果當時不是告別,而是坦承……</br> 陸擒會是什么反應?</br> 裴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久違地感到一陣緊張,像個初出茅廬的演員,馬上就要演一場對陣boss的大場面。</br> 緊張什么,不要入戲太深。</br> 演個戲罷了,真當這里是三年前?他現在和三年前的立場不一樣了,他知道陸擒對他不是純粹走腎。</br> 把產檢圖甩在陸擒臉上,一句話也不用多說。</br> 裴容分不清現在的心情是屬于過去多一些,還是現在多一些。</br> 他甚至開始后悔。</br> 三年前沒辦法坦然說出口的那句話,果然還是很有難度。</br> 像把自己的一切攤開讓人審視,他一條咸魚還不能像橘子那樣靈活,見勢不對就收起攤開的肚皮,扭頭就跑。</br> 手里的產檢單都捏皺了,在揉成一團之前,如果陸擒還沒進來——</br> 門被推開。</br> 陸擒剛到就被秘書告知裴容在里面,喜出望外:“你餓不餓?”</br> 他馬上做飯。</br> 裴容垂眸坐在床上,驟然捏緊了產檢單。</br> 陸擒見他情緒不太對,關上門疾步靠近,抽走他手里一直在看的單子,一看——</br> 臉色頓時變得比股票跌到退市還沉。</br> 他明明問過江焱,江焱說不會再懷孕了,所以他一直都沒戴套。</br> 會不會,其實跟裴容的身體沒有關系,問題在自己身上?</br> 他該去結扎的。</br> 裴容抬眸,緊緊盯著他的反應,陸擒特么要是敢葉公好龍……</br> 陸擒閉了閉眼,抱住了裴容:“容容,對不起。”</br> 雖然蹲蹲已經出生了,但同為男人,陸擒沒有把懷孕這件事理所當然地和裴容掛鉤,這一刻他來不及害怕懷孕可能帶來的糟糕情況,也想不起來高興又有了一個血緣聯結的孩子,他只想安慰可能惶恐的裴容。</br> 不管三七二十一,罪責往自己身上攬就是:“是我的錯,我是讓男人懷孕的變態,我還不結扎。”</br> 裴容:“……”為什么,這句話有點耳熟?</br> 他靠在陸擒肩膀上,眼里重新有了釋然的笑意,輕聲重復:“那你吃點陽痿藥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