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問你呢?!毕乃紗条久? 抗議地拂了下頭頂,顧煬跟抓狗『毛』似的, 給他頭發胡擼得一團『亂』。
“我跟賀裴掉水里你先救誰?”顧煬靠坐在側邊的沙發上,眼梢輕挑, 忽然問道。
“你們倆同時掉水里?”夏思喬先為這個問題愕然了片刻,少頃后肯定道:“這還用思考?我肯定先去買一掛鞭炮慶祝?!?br/>
“很可以。”顧煬點頭。“沒『毛』病, 校花兒就是要有一顆冷酷決絕的心, 人設才不會崩?!?br/>
夏思喬對他這種奇奇怪怪的稱呼已經習慣了, 也懶得再糾正。
頓了下, 還是沒捱住好奇心?!斑@也是你從里看出來的?”
“《高冷校花的邪子》”,顧煬雙手一拍, 那顆淚痣都好像含著笑意似的。“還有一本黑/道大姐跟你挺像,改我拿給你,你好好學學。”
聊到這里夏思喬已經完全被他帶歪了, 甚至忘鄰一時間反駁他。
夏思喬愣怔地埋在寬大的沙發里,精致的淡『色』瞳眸寫滿了不可置信,顧煬言語間的認真竟然讓夏思喬一時間分不出他是不是在『插』科打諢。
“看不出來你閱讀量挺廣的?!边^了半晌, 夏思喬扯了扯嘴角,給了他一個肯定。
“這就對了,咱們靠手藝吃飯的,就得多看書不斷充實自己。”
“是嗎?敢問你的手藝是什么?”夏思喬真挺佩服他一本正經胡襖的本事, 自己偷電瓶也就算了,他怎么就是手藝人了?
“我的手藝?”顧煬唇角含笑,眼底蓄滿了頂燈橙黃的光暈。“我勸你別好奇, 要不你問了我答了你還要我耍流氓?!?br/>
“我冤不冤。”
…
夏思喬一臉懵,眉頭蹙著,明顯是沒繞明白怎么回事。
顧煬起身走到他跟前,十指修長,又沒樣兒地抓了一把他發頂。“你叫我一聲干爹,我照顧你不是應該的?!?br/>
在夏思喬動手之前轉身,懶懶地背著他揮了揮手,走出房門。
*
夏思喬在楚爺爺還算清醒的狀態下問了問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去江北。
真的把楚爺爺安頓過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楚爺爺糊里糊涂的,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夏思喬的意思。
“還是先回江北去上學,等寒假時間充裕你再做決定吧?!鳖櫉吀敔斚孪笃暹?。
“先這樣吧,我去趟超?!毕乃紗滔朐谂R走前多給楚爺爺置辦一些生活用品和營養品。
顧煬側頭看向正在穿外套的夏思喬?!坝貌挥梦遗隳悖俊?br/>
“不用,你陪爺爺下棋吧?!毕乃紗梯p輕帶上房門。
*
津西空氣濕潤,陽光也比江北要和煦溫柔,其實是更適合養老的。
超市品種很全,人卻算不上多,疏疏落落的。夏思喬推著大購物車,心不在焉地看著貨架上的商品,幾乎每種營養品都買了個遍。
以前他總覺得這些東西都是心理安慰,現在他卻想盡可能的多為楚爺爺準備一些。
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阿姨先“咦”了一聲,然后探究地盯了他很久,夏思喬心思沒在這上面,沒有太注意到。
直到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夏思喬回神,眼睛也聚起焦來。
“不好意思朋友,我看你很眼熟…請問你認識楚江嗎?”
楚江…是楚爺爺?
見夏思喬有點遲疑,阿姨接著:“那你認識楚歲安嗎?”
“阿姨您好,楚歲安是我母親。”阿姨明顯是認識楚爺爺的,夏思喬禮貌地問了好。
阿姨有點恍惚,又有點感慨?!罢鏇]想到還能再聽到安的消息啊,她這些年去哪兒了?”
“我們生活在江北,她身體不好,很早就過世了?!毕乃紗潭⒅卉嚨臓I養品。
阿姨“啊”了一聲,問到別人難過的事情,有點尷尬,又沒忍住,繼續問:“那你怎么會來津西?你見過老楚了嗎?”
夏思喬點零頭?!拔沂莵砜此?。”
“看他好,看他好,他這么多年太不容易了?!卑⒁萄劭粲悬c紅。
當年的事情楚爺爺那晚上并沒有提起過,夏思喬怕揭他傷疤也就沒問,這個阿姨明顯是知情的,夏思喬頓了下,問道:“阿姨,我外公他現在不是很清醒了,我母親也沒過原來的事情,您知道內情嗎?可以跟我一下嗎?”
阿姨點頭。
擦了擦眼角,斷斷續續起來:“我跟老楚當了二十多年的鄰居,前幾年才搬走。老楚他們家那口子走的早,那么多年都是他一個人帶著安。”
“老楚是醫生,對患者特別好,當年就沒有不夸他醫者仁心的??墒悄阒泪t生有多忙嗎?他成成夜的連軸轉,安時候幾乎就是在我們家長大的。”
“安一直記恨他這爸爸做的不合格,不管老楚怎么哄都沒用。后來安十幾歲的時候發了場燒,燒得糊涂了給陌生人開了門…就…但是那老楚的患者病危,他在醫院呆了一一宿…”
“老楚回家以后父女倆都崩潰了,安使勁的打他罵他,哎…”
“安心重,一直過不去這坎,越來越恨他,后來留了封信,把家里的錢拿走以后就再也沒回來,老楚報警找人,也不再當醫生了,那些年就這一直風里來雨里去的找人?!?br/>
…
夏思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深吸了口氣,抬手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讓自己放松下來。
然后若無其事地推開門。
楚爺爺看到他回來眼睛瞬間亮了,又開始把他當成孩子,拽著他手囑咐他不要『亂』跑。
“外面很危險的,安安你不要再『亂』跑了,爸爸就在家陪你,咱們都不要出門了好不好?”楚爺爺有點忐忑,又滿懷希冀地看著他。
夏思喬側過臉點零頭。
夏思喬收斂起情緒,揚著笑和顧煬一起陪著楚爺爺打了一下午的牌。
楚爺爺去沏茶的間隙顧煬忽然蹙眉,按住他洗牌的手。“你怎么了,跟丟了魂兒似的,在外面讓人欺負了,不是跟你過提我好使嗎?”
夏思喬搖了搖頭,垂眸盯著牌面。“沒事,我就是想到快要走了,很舍不得?!?br/>
顧煬又把他發頂的頭發抓的一團糟?!八隳氵@白眼狼有點良心?!?br/>
這次夏思喬沒有反抗也沒有再把自己頭頂的翹『毛』順好。
*
明就要回江北,夏思喬泄力地趴在床上,臉深深陷在枕頭里。
他知道了為什么楚歲安前后為什么判若兩人,也知道了楚歲安為什么一直沒有跟原主提起過他的外公。
他又為楚爺爺感到悲涼。
這種情緒纏繞著他,撕扯著他,他卻只能獨自咀嚼,甚至連顧煬都不能分享。
顧煬對楚爺爺的感情那么深,如果知道了也會很難過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裴打了過來。
有點意外他這次打得是電話。
“怎么了?”夏思喬吸了吸鼻子,悶聲問。
賀裴那邊有點微弱的噪音,信號也不太好,“刺啦”地響了幾秒,賀裴才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他低笑了一聲?!敖o你訂了個外賣,把地址給我。”
“咱們還沒到這交情吧?!?br/>
這些難過的事情像是澎拜洶涌的深海,卷挾著滔的巨浪,他卻只能壓抑著自己掀一個浪花,確保自己不會誤山誰。
可能他也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夏思喬今一點也不想掛斷電話。
哪怕只是隨口的閑聊。
“已經下單了,老板在催問呢?!辟R裴催促道。
夏思喬悶聲報霖址。
賀裴那邊停頓了一會兒,好像在輸入地址,過了半晌,低沉的聲線劃過耳膜。“今這么聽話?”
“嘴不要可以分給有需要的人?!毕乃紗檀怪X袋。
“好吧?!辟R裴看著窗外流水般劃過的夜『色』,低聲問:“我還是留著吧,留著問問你,今怎么這么不高興?”
夏思喬僵了下?!罢l準你妄自猜測我高不高興了?!?br/>
“還是不高興啊,誰招朋友了?”
“你才是朋友。”
“好,你不是朋友,你是很成熟的大人,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在肩膀上的大人?!?br/>
“這還差不多?!毕乃紗瘫羌馑岬脜柡?。
“那么,這么厲害的夏思喬,真不聊聊嗎?”賀裴帶著輕哄。
他易感期好像過去的差不多了,跟之前相比現在簡直太像個人了。
夏思喬終于不用每都收到那段扒褲子的視頻了。
“那我就隨便聊聊,你就隨便聽聽吧?!毕乃紗讨讣饴o目的地劃拉著床單。
…
夏思喬還沒怎么自己率先沒繃住垂落下眼淚來。
他很少哭,偶爾委屈了也只是眼眶微紅,自己扛著。
關于楚爺爺,已經是他第二次不能自抑地流淚了。
夏思喬抽噎著,聲地斷斷續續了一些,他聲音被很重的鼻音包裹,其實并不是很清晰。
賀裴間或“嗯”地回應他,其他時候大多在沉默。
了好一會兒,賀裴忽然嘆氣打斷他。
“喬喬?!?br/>
“你別叫我喬喬!”夏思喬抹了把眼淚。
“好,我不叫你。你那里門鈴響了你沒聽到嗎?先去拿外賣再好不好?”
電話忽然被掛斷,門外好像確實有聲音,怕吵醒楚爺爺夏思喬敢緊爬起床,隨意地擦了把臉,跑到門邊。
他雙眼通紅,深吸了一口氣,把門打開一個縫。
…
當即僵在原地。
賀裴背著樓道的燈光,忻長的身形籠罩著夏思喬。周身帶著凜冬夜風的冷肅,這幾好像消瘦了一點,優越的面部輪廓更顯清俊。
他走近一步。
“有借有還,要不要借你抱抱?”
夏思喬有點慌『亂』地退后了兩步。
…
正巧手機響起,是方遠發來的語音。
夏思喬錯『亂』著呼吸,想打破這種氣氛,慌忙地按上。
方遠焦急地聲音回『蕩』在室內。
“夏!不好了!出大事了!賀哥跟外面的浪o私奔跑了!”